折瓊枝 第109節(jié)
趙錫立即附和道:“三公子英明。” * 屋內(nèi),正要下床的小姑娘動作停住,看著嵐香,干凈瞳仁微睜大,有些怔然,“你方才說什么?” 嵐香伺候她穿鞋,聞言看向她,笑道:“是二爺吩咐的,要將姑娘當(dāng)夫人一般伺候著。” 說完,嵐香自己低下頭彎眸笑了。 柔蘭這下聽清楚了。 她一怔過后,燒著耳尖別過頭去,蹙著眉,輕呸了聲,“臭男人。” 凈會騙人。 嘴里一套一套的,讓旁人以為是怎樣的君子,可其實…… 呸! 柔蘭正無聲惱怒著,要站起身來,可才一使力氣,便又跌回床上。 嵐香見她像是很難受,以為出了什么事情,著急道:“姑娘怎么了?” 柔蘭咬著唇,過了好半晌才開口,“我身上不舒服,你能不能……替我燒些熱水來。” 這話落下,小姑娘的耳朵已然紅透了。 她其實是想沐浴的。 但是這大白天的,若是一早起來就要叫水沐浴,著實也太奇怪……不就是明擺著說了祝辭對她做了什么嗎。 想到這里,柔蘭又惱得厲害,巴不得把二爺惡狠狠地咬一口。 嵐香明白地低頭,掩住嘴角笑意,“好,奴婢去給姑娘燒水。” 將衣裳妥帖備好,嵐香退了下去。 等到柔蘭好不容易見過自己收拾妥帖,已是折騰得渾身沒力氣。她才走出屏風(fēng),外間已有數(shù)個丫鬟侍立,桌上擺了精致吃食。 她昨日只傍晚的時候喝了點水,其余什么都沒吃,現(xiàn)在確實餓極了。 這些東西一看就知道是誰吩咐準(zhǔn)備的。 小姑娘咬咬唇,只當(dāng)不知道,慢慢走過去坐下,蜷長羽睫低垂著,只吃自己的。 嵐香見她埋頭吃飯,掃了桌上的菜色,盛碗?yún)㈦u湯端到她旁邊,“二爺說了,姑娘昨日累壞了,奴婢特意讓人做了參湯,給姑娘補(bǔ)補(bǔ)身體。” 話落,小姑娘看著那碗?yún)㈦u湯,整個人僵在那里,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旁邊幾個丫鬟捂住嘴笑起來。 “我、我……”小姑娘咬牙,“我補(bǔ)什么?我不吃,要吃讓你們家二爺自己吃去。” 說話間,眉頭緊緊蹙著,因為說話中氣不足,這話不兇,反倒多了些嬌氣。 嵐香被挑來伺候柔蘭,除了有功夫傍身,最重要的是會動腦子。 聽見她的這番話,嵐香沉思片刻,明白了,“姑娘可是對二爺不滿意?”說著,福了福身笑道,“姑娘不用擔(dān)心,屆時奴婢會轉(zhuǎn)告二爺。” 小姑娘僵住了。 轉(zhuǎn)告二爺? 轉(zhuǎn)告什么,轉(zhuǎn)告她說他不行這句話? 心中浮起這句話的瞬間,小姑娘細(xì)白的貝齒已經(jīng)將下唇咬得泛白,又羞又惱,說什么話都不知道了。 “我、我沒有說他……” 她現(xiàn)在已是怕了他了,他這樣、這樣的人,若是叫他知道她說他不行,那不 此時,大敞的屋門外,小滿飛快地跑進(jìn)院子。 看見她在桌邊坐著吃飯,小滿驚喜道,“姑娘你醒了呀。”熟稔坐在她身邊,眼睛變得亮晶晶的,看著她道,“姑娘,你是不是有小寶寶了?” 說著,竟還好奇地去摸她的肚子,“小寶寶是不是就在這里?” 柔蘭拍掉她的手,“沒有!” 小滿縮回手,睜大眼看她,揉搓著手委屈道:“可是昨日祝二爺同你待了那么久,我聽嵐香jiejie說,從下午進(jìn)去就沒出來了,都這么久了,為什么還不會有寶寶?” 從外面遙遙地傳進(jìn)來一道聲音,拉長了語調(diào),語調(diào)嫵媚:“什么寶寶?” 屋里的人都朝外看去。 “鶯娘子。”嵐香有眼力見,知道就是這位鶯娘子就是將夫人的下落告知二爺,此時見她來,便帶著丫鬟朝玉鶯一福身,退到了門外去。 即便是冬日,玉鶯依舊著一身妃色薄紗衣裳,露出一片白膩肌膚。 她手上捻著絹帕,挑眉笑著邁進(jìn)來:“都這么熟了,我不請自來,不會怪罪吧。” 這話似乎只是客套話,玉鶯一邊說著,卻是很不客氣地坐下了。 她掃了桌上的菜色一眼,語氣拈酸吃醋,“這待遇倒是真好。” 小滿板著臉,很不客氣道:“你怎么來了?” “我怎么不能來了,若不是我,祝二爺還不知道你們家姑娘的下落呢,你們可得感謝我才是,我可是救了你們姑娘一命呢。” 說著,玉鶯看向小滿,“你剛剛說什么寶寶?”眼風(fēng)一掠,揶揄笑道,“不會吧,這么快?我可記得昨兒個祝二爺才到的這兒,就算能中,也得再過段日子才能看得出來吧?還是……” 玉鶯瞧著柔蘭,笑容加深,“還是祝二爺床上能耐了得?” 不愧是混跡酒樓多年的伎子,說的話露骨又直白,饒是小滿也聽得臊紅了臉。 “你真不知羞!”小滿想了半天,才憋出這么一句。 玉鶯不屑哼道:“要這個來做什么?” 說完,玉鶯又瞥向柔蘭,笑容里藏了揶揄,“你是不是該感謝我?” 柔蘭咬唇道:“我只是想問你,你和二爺非親非故,為何……” 據(jù)她所知,玉鶯只是登福酒樓的一個歌伎,為何能將她的下落傳給祝辭?她又為什么要這么做? “這你就別管了。” 玉鶯挑眉移開身子,自顧自舀了碗甜羹,細(xì)細(xì)吃了兩口。 小滿原本是有許多話想說的,可是現(xiàn)在看見玉鶯來了,就也待不下去了,起身哼道:“我不和她在一塊,姑娘,我出去了。” 見小滿離開,玉鶯也沒抬眼看,認(rèn)認(rèn)真真地吃著。 “這祝家的東西就是好啊,”玉鶯挑眉輕笑,“潑天富貴,是尋常人想也不敢想的福分,難怪讓人舍不得離開。” 頓了頓,玉鶯又看向她 :“往后你若進(jìn)了祝家的門,嫁了祝二爺,可別忘了……” 最后一個我字還沒出口,小姑娘已經(jīng)挪了個方向,盯著地上的毯子道:“你想多了。” 玉鶯倒是愣了,“什么?” “難道你不嫁祝二爺?”玉鶯道,“為什么,你不喜歡他嗎?” 玉鶯極是納罕,看著她小巧的側(cè)臉,忽然笑起來,“你真不嫁給祝二爺啊?”她放輕了聲音。 柔蘭不吭聲了。 玉鶯收回視線,攪著瓷碗里的甜羹,悠悠道:“那可就壞了,祝二爺豁出命去救的姑娘,臨到死之前,人姑娘還不答應(yīng)嫁呢,這都是什么事兒……” “你說什么?” 柔蘭這一句幾乎是脫口而出。 她猛地看過去,剔透的瞳仁皆是無措,“什么到死之前?” 這段時間二爺身上都發(fā)生了什么? 在她不在的這些日子里,他都做了什么事情? 玉鶯攪動甜羹的動作一頓,嫵媚的眼睛抬起,看向她道:“你不是不喜歡祝二爺,不關(guān)心他嗎?還管他死活做甚?” 柔蘭咬住唇。 她想起昨日見到祝辭時的情景。 那時她其實隱約覺察出了不對,冥冥之中好似感覺到,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了…… 還有昨日一反常態(tài)的二爺—— 他不是這樣絲毫不克制欲|望的人,他素來淡欲,克制慣了。 昨日一個下午再到晚上,他都沒放過她。可第二日一早,他便離開了,幾乎沒睡多久。 是什么事情這樣著急? 柔蘭盡量讓自己撇開昨日的那些不堪回憶的畫面,只仔細(xì)揣摩他的神情。 是。 好像是有些不對…… 柔蘭無措地看向玉鶯,“他怎么了?” 見小姑娘確實急了,眼眸又微微泛起紅,玉鶯笑了笑,忽然壓低了聲音,“祝三公子,你應(yīng)當(dāng)見過吧?” “據(jù)我所知,他好像也在找你呢。”玉鶯望著她,意味深長地笑,“原本以為這位祝三公子是個草包,沒想到他也能想到,找你身邊的人套話這個辦法。” 柔蘭眼中浮起愣怔,隱約出現(xiàn)一個名字,卻還是攥住手,“誰?” 玉鶯繼續(xù)道:“李溯道這小子喜歡你,這本來也沒什么,”她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笑道,“可這小子太蠢,被祝三公子那草包說了幾句話,以為把你的下落給他,他就能把祝二爺給對付了……” “結(jié)果現(xiàn)在的局面就是,”玉鶯看向她,“你的下落暴露,祝二爺原本的計劃被打亂了,為了護(hù)你,祝二爺自然只能親自前去了。” “你應(yīng)該知道的,這祝三公子背后,可站著慶王呢。” 說到這里,玉鶯盯著她,唇角又勾起嫵媚的笑。 柔蘭渾身發(fā)冷。 好似有寒意從背后一點一滴傳上來。 玉鶯說到這里,她已經(jīng)能將事情都串聯(lián)起來了。 祝延如今同慶王一黨,祝延是經(jīng)慶王授意,才要把她抓回去。 當(dāng)年的事情父親母親雖然不讓她知道,哥哥沒有和她詳說,可她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