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瓊枝 第62節
她知道二表哥喜歡這丫鬟,原本她就聽說這丫鬟逃了之后,二表哥是如何尋她,直到將她帶回來關在院子里養著。一貫儒雅隨意,如玉如琢的人,竟也顯了這般情態。 更沒想到,如今連老夫人的話二表哥都敢違逆。她愛慕二表哥已久,怎么能不嫉妒那女子! 徐憐青又氣又委屈,看向祝老太太,“老夫人……” “莫哭了,”祝老太太也心中郁結,只搖頭道,“就是個丫鬟,丫鬟而已,身份低賤的女子,就算有再大的能耐,還能翻了天不成?” 見徐憐青嗚嗚哭起來,祝老太太安慰道:“表姑娘沒事的,我們祝家從來不會接受這種低賤的女子,你二表哥總是要娶夫人的,我的孫媳婦也定是好門好戶的千金小姐,總歸是你的,那丫鬟他再喜歡,做個外室便是,莫要擔心。” 也是,祝家是什么人家,祝家在永州的勢力已是最大,這樣大家族的媳婦,不可能是一個低賤卑微的丫鬟。 徐憐青應著是,拭著眼淚不再多說了。 * 祝辭抱著懷里的小姑娘,走出庭院打道回去。 懷里的人輕飄飄一點重量,她這段時日又瘦了許多,原本還勉強算得上豐盈,現在是抱著都覺得輕。 祝辭便皺眉,“怎么又瘦了。” 柔蘭蜷縮在他懷里,一直閉著眼昏昏欲睡,聽見這話清醒了幾分,卻也不想回,不自覺手抓緊了他的衣裳,把臉往他衣裳里更埋進去,一副不想理會的模樣。 祝辭往前走著,許久都沒有聽見她的回答,低頭看去,便見小姑娘緊緊閉著眼,半邊臉都埋進他衣裳里,一只手還不安地攥著他的衣裳,像是怕摔下去。 他有些不虞,抱著她的手便隔著薄薄的衣料,捏了下她腰側的軟rou。 “啊!”一聲小小的驚呼稍縱即逝,小姑娘立即蜷縮起來。 她對這里最為敏感,尋常碰時都會覺得不適,更別說沒有預料之下被人用力捏一下,立即睜眼恨恨瞪他一眼。 懷里的人杏眼嗔怪,帶著被捏之后生理的水光,煞是嬌氣生動,宛如美人畫活起來一般。 祝辭的視線凝在她面上許久,嗓音啞了些,“說話。” 柔蘭咬著唇,委屈更濃了,眼眶泛著紅,她怎么盡是被欺負的。 祝辭又道:“肚子餓不餓,想不想吃東西。” “不要。”她好好的休息被攪,小巧鼻尖紅紅的,儼然是生氣了,話音都忿忿。 “那有力氣嗎?” 柔蘭立即道:“有。”注意到一路上經過朝祝辭行禮的丫鬟小廝,只覺得臊的慌,咬唇道,“二爺放我下來,我自己……” 又是小小一聲驚呼,祝辭竟又捏了捏她,她猛地一顫,整個人條件反射在他懷里蜷成一團。 反應過來,便是莫大的羞恥感,她公然在外面叫成這樣成何體統!叫旁人聽去,還以為,還以為她……她方才看見那些丫鬟都不敢靠近這里,遠遠的便躲開了,都是怕看見什么不該看的。 正懊惱著,忽聽男人輕笑了幾聲。 那聲音隔著胸膛響起,悶且低沉,帶著磁性,很好聽。 可在此時此刻響起,就是笑話她了。 還偏生笑了好半晌都沒停下。 柔蘭臉上燒得慌,羞惱之下,一雙盈盈水光的眼眸急得泛紅,竟伸手捶他,“不許笑了,不許笑!” 小姑娘氣急的時候手便沒輕重,只掄圓了用力砸他胸膛,想阻止他嘲笑。 不知道是不是他身上有傷,她捶了幾下,卻見男人神情微變,皺起眉,像是在隱忍痛苦。 柔蘭嚇壞了,一時無措地收回手,睜大眼睛看著他。 “二爺……” 他是不是受傷了,她這幾下是不是砸到他傷處去了,她要是把他打壞了,就是有好幾個她都不夠賠的,她現在半點身家都沒有,是一分銀子都賠不起了。 祝辭見她擔心,垂眼睨著她道,“終于肯叫二爺了?” 他唇畔依舊帶著笑。 柔蘭沒注意到他的神情,只蹙著眉盯著他的衣裳。她剛剛氣急之下想不了那么多,也控制不了力道,想來可能下手當真重了,若是二爺身上有傷,她這樣打不更是加重了。 很痛吧…… 柔蘭秀氣的眉緊緊蹙著,伸手抓住他的衣襟,又不敢動真力氣,只慌亂道:“我剛剛……剛剛是不是打到受傷的地方了?” 她雖然沒有聽說二爺受過傷,可他才剛從臨郡回來。 那里是軍隊待的地方,人人穿戴甲胄,動輒便是舞刀弄槍的,二爺在臨郡又不著甲胄,極容易受傷。 萬一二爺就受傷了呢?她若是把他打得吐血了,她該怎么辦? 該是把自己賣了都賠不起吧。 見小姑娘抓著自己的衣襟,面上皆是緊張之色,似乎想查看情況,竟是將往日謹慎守著的男女大防都忘卻了。 祝辭唇邊笑意加深,低聲道:“想看么,回去給你看。” 第52章 “會喜歡的” 什么……什么回去給她看。 給她看什么? 柔蘭沒聽懂這話, 水眸懵然睜大,只看著男人的下頜。 男人目視前方在看路,并沒有看她, 每一步都走得很穩。 片刻后, 待看見他唇邊的笑, 柔蘭才終于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 腦中轟的一聲炸響,什么都想不了,耳尖霎時紅透, 又氣又羞。 她、她什么時候要看他脫……脫……了! 二爺實在過分, 這句話把她說成了什么樣,好似她就是那種專門抓著男人衣襟想窺視的女子, 誰……誰要專門看他脫衣裳! 柔蘭滿心羞惱, 看到自己還抓著他的衣襟, 仿佛被燙了手似的, 立即收回來,“我沒有……沒有。” 祝辭喉間溢出一聲輕笑,“沒有什么?” 他在追問。 柔蘭還陷在懊惱中, 想不了其他,蹙眉脫口而出:“我沒有想脫二爺……” 說到這里, 猛地回過神來, 發覺自己說漏了嘴,忙捂住嘴, 睜大眼眸看向他。 她怎么就…… 祝辭笑意更濃, 風流多情的眉眼彎起,聲音里笑意壓不住:“原來念念想脫我衣裳。” 祝辭正抱著她穿過長廊。 他的聲音并沒有刻意壓低,說這句話時, 長廊外小橋流水的庭院中恰巧站了兩個過路的丫鬟,那兩個丫鬟原本看見祝辭抱著人走來,恭恭敬敬地在原地停下行禮。 可不想下一秒聽見了這句露骨的話,那兩個丫鬟臉上飛紅,忙把腦袋埋得更低,一絲大氣都不敢出。 柔蘭這下是當真想將自己埋起來了。 早知她就不多關心他了!分明是她怕他出什么事,才多問了幾句,卻被他帶著說成了這樣!要是再說下去,指不定還會說出什么話! 柔蘭臉頰燒的厲害,咬著下唇,抓住祝辭的衣襟,把臉埋進他懷里一聲不吭。 跟在后頭的文毓和赴白倒是沒怎么聽清前頭的聲音,但赴白耳朵尖,隱約聽見了前面傳來的笑聲。 那笑聲低沉好聽,蕩在夜風里,明顯是心情好。 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文毓走在前面轉過拐角,見祝辭抱著小姑娘邁進了屋子,正想追過去,卻被赴白拉住了。 文毓面露疑惑,轉頭看赴白,“姑娘不需要人伺候嗎?她身體方才看起來不大好,此時應該要人照看。” 赴白看著屋門后的光線,嘿嘿笑道:“我們去湊什么熱鬧,柔蘭身子再不好,有二爺在她身邊,怎么樣都會好了。” 二爺在身邊就會好? 文毓不理解地皺了皺眉,但還是沒再堅持,停了下來,只在外面守著。 * 屋內燃著香,煙氣從雕花香爐中流瀉而出,昏黃的燭火跳躍著,驅散了冷意與黑暗。 祝辭邁進門檻 ,隨意踢上屋門。 他抱著懷里的小姑娘徑直走到床邊。 只是,正想將她放下來時,忽然發覺不對。小姑娘蹙著眉,只露出半邊側臉,蜷長的眼睫在眼下投出小扇子般的陰影。 不久前,她還是被惹惱了的羞怒模樣,眉眼盈盈動人,看著他的眼里含著嗔怪水光。 那般嬌嗔羞惱的模樣。 他只需看一眼,便抑制不住心中勃發的,想要觸碰她的念頭。 可才走了這么一段路,小姑娘便好似恢復了原本的模樣,臉上那抹動人的緋色,就這樣散去了。 為什么? 祝辭視線凝了,微微瞇起眼眸,審視地看著懷里的人。 柔蘭其實沒有睡著。 從方才閉上眼睛,一路吹著夜風回來,她已然從那些情緒抽離出來,恢復了平靜。 也回想起了很多暫時忘卻的事情。 其實在那長廊下,她羞惱便羞惱過了,等到過后冷靜下來,才后知后覺想起,自己如今與二爺的情況。 她不該……至少現在不該與二爺這樣。 方才那般說笑,好似情人間的打情罵俏,將發生的事情都當作不存在。打情罵俏,那是尋常年輕男女才會有的舉動。可她和二爺現今的關系…… 她逃了幾日,昨日才被二爺抓回來。 她難道忘了,此刻抱著她走回來的男人前幾日是如何大肆搜捕她,甚至大動干戈發兵懸賞,從臨郡回來,派兵搜捕了永州每條街道,誓要將她抓到。 而他也得逞了。 昨日,她在祝家門口不是看得極清晰么。他押著哥哥回來,就是知道她心有不忍,會因為不放心哥哥而親自過來,刻意逼著她現身。 而她也當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