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瓊枝 第56節(jié)
那姑娘皺著眉向前走了一步,失望停下腳步。 赴白見二爺走回馬車邊,忙跑過來詢問:“二爺,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祝辭淡漠眸光掃過,忽道:“賀陵呢?” “呃,”赴白一噎,思索著說,“賀公子應(yīng)該比我們先到永州,但一直沒看見他,估摸著是先回賀家了吧。” “先回賀家了?” 祝辭漫不經(jīng)意道,“那就讓他過來一趟吧。” 赴白點(diǎn)頭:“我這就讓人去請。” “等一下。” 赴白趕忙回來,問道:“二爺還有什么吩咐?” “如果方便的話,讓他把邵同奚也叫過來。” 赴白不理解地問了句,祝辭只道:“如果沒記錯的話,賀陵來臨郡時(shí),邵同奚也一道來了。” 他唇畔微笑著,緩慢地轉(zhuǎn)著白玉扳指,似在思索。 雖是這樣說,實(shí)際上,那日卻只有賀陵前來。 至于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赴白只以為二爺要找人算賬,笑呵呵點(diǎn)頭:“好嘞。”隨即,便麻溜下去讓人去請了。 見祝辭安頓好事情,原本站在大門外的祝老太太和徐氏等人這才上前,關(guān)切地寒暄了幾聲,這才領(lǐng)著大伙兒進(jìn)去了。 祝衫和祝延并不在府里。祝家里的人,包括祝老太太與徐氏,都知道祝辭有事要做,便沒有過來打擾他。 赴白派了人去賀家請賀陵,可出奇的是,小廝才派出去一盞茶時(shí)間,賀陵就上門了。 赴白打開門時(shí)看見賀陵,揉揉眼睛,不可置信道:“賀公子?” 賀陵似揣著心事,只笑笑,“怎么了?聽說二爺剛到,我有事來拜訪。” “您方才不在自己家中嗎?”赴白納悶。 賀陵登時(shí)一愣,“什么?” “二爺正好也想請您過來,府里小廝才派去您府上呢,結(jié)果您剛好就過來了。”赴白大咧咧笑著,也沒深想,拉開門道,“您快進(jìn)來吧,二爺就在院子里,我?guī)ァ!?/br> 賀陵硬著頭皮邁進(jìn)門檻。 偌大的庭院里,池塘水面清澈見底,潺潺水聲流淌而過。 一道頎長的身影立于池塘邊。 賀陵走過來,揚(yáng)起笑道:“二爺。” “邵同奚呢?” 不防祝辭開口第一句就是問這個(gè),賀陵一僵,訥訥道:“二爺、二爺問他做什么?邵同奚他……應(yīng)該在家中吧。” 聞言,祝辭這才將目光移向他,看了他片刻,忽意味深長道:“那日我似聽聞,他也來了臨郡。” 冷汗自背后冒起,賀陵咬了咬牙:“是,不過半路他聽聞父親病了,便又趕回去了,因此沒有出現(xiàn)在臨郡。” “是么,”祝辭噙著淡淡微笑,“你方才是從哪里過來的。” “我、我是……” 賀陵勉強(qiáng)掛著笑,想說自己是從賀家過來的。 可對上那熟悉的,令人遍體生寒的目光,他便再說不下去了。 那雙眼眸深如濃墨,尋常人不敢直視。那是一種能夠輕易窺探人心,洞察一切的眼神,只消片刻,就能讓人心理防線悉數(shù)崩潰,口吐真言。 在方才短短這些時(shí)間,他已經(jīng)感覺到。 二爺都知道了。 賀陵臉色難看,半晌,只能從唇齒間艱難吐出幾個(gè)字,“二爺……是、是邵家。” * 柔蘭心緒紛亂,一路上想不了其他,只跌跌撞撞往回走。 她現(xiàn)在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了。 二爺回了永州,她本來立刻就要離開這里,逃到別處去。 可是哥哥還在二爺手上。 她心中浮起些茫然,眼眶泛著紅,走在路上怕別人瞧見,便只低著頭,蜷長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盈盈水光。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終于回到邵家。 她方才急急忙忙出來,即便要離開邵家,也該和邵同奚他們告知一聲。 柔蘭并沒有從正門走,她繞到了側(cè)門,輕輕敲了兩下。 過來開門的恰好是春妍。 “姑娘你回來了!”春妍看見她,面露驚喜,忙道,“快進(jìn)來快進(jìn)來。” “你去哪兒了,少爺前面急著要去找你了。” 柔蘭往外走去,聞言,有些歉疚道:“我去找他。” 邵同奚也算是幫了她,她縱然決定要離開,也該去和他說一聲,說清楚了再走。 春妍立即喜笑顏開地點(diǎn)頭:“好,我這就帶姑娘去找少爺。” 柔蘭跟在春妍身后,往前院走去。 一直走到了邵家大門前的庭院,站在原地焦急轉(zhuǎn)圈的邵同奚抬頭,看見她,立刻大步邁過來,急切地抓住她的手腕。 “柔蘭,你沒事吧,我聽說二爺……” 話還沒說完,不遠(yuǎn)處忽傳來“砰”的一聲。 隨即,在眾人震驚的注視下,大門被從中間推開。 柔蘭頃刻間被說不上來的恐懼感席卷。 她眸帶慌亂,立即轉(zhuǎn)頭看過去。 只見——門外的街道上人來人往,人流如織,依稀能聽到小販的叫賣聲。 祝辭站在門邊,看著她,深暗眼底不帶一絲笑意。 第48章 她從沒想過再見他時(shí),是…… 如果說方才在祝家大門前看見哥哥, 被下人宛如看守犯人似的押著時(shí),她慌亂之余,剩下的只有不知所措。 那么此時(shí)此刻, 在這里看到二爺, 她便是徹徹底底的絕望了。 她從沒想過再見他時(shí), 是這樣的情景。 太快了。 來的太快了。 她甚至連喘口氣的時(shí)間都沒有。 方才不過只是在祝家大門前的一眼, 竟然已經(jīng)足夠讓他抓著一切可疑的蛛絲馬跡,尋到邵家這里。 永州祝家二爺手段這樣了得,從來無人敢與之對立。 是啊, 怎么敵得過呢…… 賀陵跟在祝辭身后, 看著敞開的大門正對處,那道纖細(xì)柔弱的身影臉色蒼白, 加之邵同奚震驚之余憤怒看向了他, 心中不舒服, 擰眉別開頭去。原本他還抱著一絲希望, 二爺來邵家也不一定能找到她,若是找不到,他也不算推波助瀾。 可誰知這么巧, 逮得這樣準(zhǔn)。 連老天都在幫忙…… 邵同奚反應(yīng)過來,連忙站到柔蘭面前, 極力道:“二爺, 你聽我解釋!” 祝辭在門檻邊站立片刻,終于邁進(jìn)邵家。他步伐不快, 步履間衣袍微擺, 每一步都極穩(wěn)當(dāng)。 庭院里和長廊處的丫鬟小廝都紛紛放下手中的東西,在一旁低頭站好,大氣不敢出。 四周一時(shí)極靜謐。 只剩輕微的腳步聲。 祝辭走近他們, 在他們?nèi)芍幷径ǎ婀值氖牵嫔蠀s無絲毫怒火,甚至微微勾唇,看著邵同奚著急的模樣,道:“可以,解釋。” 解釋?他怎么解釋,好像怎么說都是狡辯,人就在這里,明擺著的證據(jù),想解釋都不了…… 邵同奚覺得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著急之下,邵同奚便有些口不擇言起來,“我、我……我知道二爺在找她,但是二爺不能勉強(qiáng)人……她她不想回二爺身邊,呸!” 祝辭轉(zhuǎn)著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的速度,指腹摩挲著光滑的表面,動作極緩,幾乎看不出來。 “所以呢,”他仍勾唇道,“念念不想在我身邊,就住你府上?”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若是單獨(dú)聽聲音,便會覺得他心情很好,仍如從前一般溫雅低沉。 可就算是傻子,也感覺到危險(xiǎn)了。 更何況邵同奚與賀陵一樣和祝辭結(jié)交許久,二爺?shù)男宰铀乔宄?/br> 二爺越生氣,反倒越是平靜。 只看表面語氣和神情,是看不出來的。 邵同奚這下是徹徹底底和那些從前不怕死地陷害二爺,結(jié)果最終被抓到二爺面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后悔莫及的人感同身受了。 這種感覺太可怕了,若是尋常人遇到這種情況,將火發(fā)一通就沒什么事了,可二爺反倒越笑著。 邵同奚焦急之下,腦子一時(shí)轉(zhuǎn)得也快了,握拳搖頭道:“不是,二爺你誤會了,我邵同奚是什么人二爺還不知道?我沒有要藏人的意思,柔蘭昨日才到這里!也是因、是因?yàn)槲腋赣H病了,尋常大夫看不出病癥,這才請她過來的。” 話音落下,一旁的賀陵也忙道:“二爺,千真萬確是這樣,昨日在臨郡,邵同奚便是因?yàn)樗赣H病中,恰巧遇見柔蘭,這才,這才……” “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