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今天懺悔了嗎 第89節
太子設宴宴請,他得去。 南部商貿萬事俱備。 西北軍情,胡人虎視眈眈。 還有,今日是宋奾去城南書院的日子。 衛凌嘗試著去動右腿,幾個來回,他額間滲出汗來,右腿仍是巋然不動。 輪椅上的人放棄了動作,闔上雙眸,唇角勾起,似笑非笑。 周則璽,不過一個什么都沒有的教書先生,現下卻是他比不過的人。 -- 城南書院。 宋奾到時快至晌午,秋老虎兇猛,宋奾下了馬車后就到一旁樹蔭底下等候。 陳芷安沒一會兒也到了,一見宋奾就開起玩笑,“沒想到啊,咱們宋娘子居然還有今天。” 宋奾嗔她一眼,“你再說就不用你陪我了啊。” “哈哈不說不說,到底怎么回事?” 書院不似沒有人的寺廟,今日又是開放日,人來人往的撞見她與周則璽單獨相見不大好,若是以后能成事還好,若是不成,那傳聞指不定傳成什么樣。 而且......她一個人實在應付不來周則璽,她要是不說話,周則璽怕是也蹦不出來一個字。 如今倆人剛相識,這種情況也算正常,但要是往后都這樣她可受不了,她是要找個丈夫,不是找個悶葫蘆。 宋奾將事情始末告訴她,陳芷安了然,自信拍了拍胸脯,“這事包在我身上!” “不用你做什么,你別胡說就行。”宋奾失笑。 “保證不胡說!” 倆人說話的功夫,周則璽已從書院門口迎過來。 城南書院常日里不許外人進出,學生們休沐時才能回家一趟,管理甚是嚴格。 所謂開放日就是讓外面的人以及學生父母們進去參觀,一是讓那些達官貴族放心,二也是為了招攬生源。 此刻書院門口停了好幾輛馬車,不斷有人進門去。 周則璽行至跟前,看著宋奾頗有些不好意思,“我以為宋姑娘不會來了呢。” 宋奾說:“早上有些事情,耽誤了會。” “無妨無妨,這會兒正趕上用飯呢。” 一旁陳芷安忍著笑,輕咳兩聲提示自己的存在。 周則璽仿佛才看到宋奾身邊的人,移開黏在宋奾身上的視線,忙問,“宋姑娘,這位是?” “好朋友,陳芷安。” “陳姑娘好。”周則璽立馬作揖,又道:“那我們進去吧。” 倆人跟在他身后,陳芷安低聲笑:“托你的福,我今日還能當一回姑娘呢。” 周則璽很是盡職盡責,領著倆人轉了一小圈,每到一處便介紹一處。 書院氛圍濃厚,隱隱還有讀書聲傳來,宋奾不由想起小時候的事情。 她沒在書院上過學,但宋璇與宋瑜是能到錦書房去的。 那會兒宋璇老愛帶她到處玩,錦書房自是去過一兩回。 她知道錦書房是什么地方,進去時是好奇又小心翼翼,宋璇倒不怕什么,拉著她四處轉。 宋璇仿佛什么人都認識,一路上都在打招呼,宋奾跟在后頭,許多次都被認作是她帶的小丫頭,每每這種情況下宋璇總會義正言辭地表明自己的身份。 可次數多了宋奾不免有些灰心,嫡庶到底有別。 想到這里,宋奾沉默下來,如今她是不在乎那些了,而同樣不在乎的長姐已經過世多年。 其實她這會兒也順帶想起了另一件事來,她與衛凌,應當是見過的,只是當時種種心境下并未上心。 宋璇與衛凌幾人交好,那時候特地要將她介紹給他們,她記起宋璇興奮的話語:“衛小郎君,竟軒,這是我meimei,奾奾。” 宋奾還在為先前的事煩悶,僅是匆匆抬了眼,不敢多看,那俊朗容顏只在她心頭一劃而過。 她扯了扯宋璇的衣袖,輕聲說:“阿姐,我們走吧。” 宋璇便笑,“怎么還羞起來了。” 宋奾頓時頭更低了。 宋璇說:“衛小郎君,我們要去藏書閣呢,要不要一起?” 隨后一道清澈嗓音傳來,純凈溫潤,似冬日暖陽,又如山間清泉,他說:“還有事。” 宋奾心一顫,想要抬頭又不敢。 那是她聽過的最好聽的聲音,人沒看清聲音倒是記下了。 后來發生了許多事,倆人陰差陽錯下走到一起,不過關于這些事卻是從未提起過。 他大概同樣不記得。 “奾奾,想什么呢?”陳芷安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宋奾回過神,用笑意掩蓋住莫名升起來的情緒,“沒事,怎么了?” “周先生問我們要不要在書院膳房用飯呢。” 宋奾朝周則璽看去,微笑頷首,“好不容易來一趟,自然是要去的。” 膳房很大,大概可同時容納一百多人用飯。 三人一進去就有目光聚集過來,宋奾與陳芷安十分淡然,倒是周則璽微微紅了臉。 周則璽給倆人選了位置,“宋姑娘陳姑娘,你們稍坐,我去打飯菜。” “謝謝周先生。”陳芷安應。 等人一走,陳芷安話匣子就打開了,“奾奾,我覺得這人不錯。” 宋奾問:“哪里不錯?” “有才華、有容貌、老實......”陳芷安一一數著他的優點,“重點是眼里只有你,看著你會臉紅。” 她不說宋奾也能察覺出來,這一回的周則璽比上回在梨花林大膽許多,看向她的目光里多了些東西。 “可是芷安,我們才見第二面。”宋奾冷靜道。 “這古人還說什么‘一見傾心’呢,若是喜歡,見兩面也就夠了。” 宋奾不說話了,握著手里的茶杯卻沒有要喝茶的意思。 周則璽很快回來,手里拿了幾個菜,放下后又匆忙去打飯。 跑了兩趟才坐下來,宋奾道:“麻煩周先生了。” “不麻煩,快嘗嘗看,我們這的廚子以前是外面酒樓的,做的飯菜味道都還不錯。” 宋奾吃了幾口,“確實不錯。” 有好事的學生過來打招呼,十一二歲模樣,“周先生。” 幾雙眼睛直往宋奾與陳芷安身上瞟。 周則璽微紅的臉佯裝嚴肅,將人趕走,“用完飯就去溫習功課。” 學生嘻嘻哈哈跑開。 他朝倆人解釋,“都是孩子,皮得很,宋姑娘、陳姑娘莫要見怪。” 陳芷安開起玩笑,“這會兒看出周先生是個先生了。” “啊?”周則璽略微不解,陳芷安未解釋。 宋奾看著跑開的學生,想起一事,遂問道:“此前曾聽先生說過,從外地來應試的書生能在書院中借居?” “正是,院長辟了兩處院子出來,供明年春試的學子潛心備考。” 宋奾點了點頭,琢磨著尤起躍到時不若到書院來,這兒環境氛圍都比待著家中要好,能讓他安心待考。 “可還有位置?” 周則璽猶豫起來,須臾后問:“宋姑娘家中有人要參加明年春試?” “還不知什么情況,若是沒有位置那便算了。” “現在陸陸續續還有人進來,不過宋姑娘若是需要可提前與我說,我留個位置出來。” “好,那就先謝過先生。” “宋姑娘不必客氣,能幫到你是我的榮幸。”周則璽說完這句,心里想了想,還是將疑惑問出,“不知宋姑娘家中是何人要應試?” 據他所知,肅清侯府除了宋瑜并無男丁,宋瑜的身份自然不需要再參加春試,而如今宋奾母女倆離了宋家,哪還有什么親戚?莫不是什么鄰居? 宋奾沒多想,“是我揚州舅舅家的表哥,他應當會到盛京來。” 周則璽顯而易見地驚訝了:“宋姑娘在揚州還有舅舅?” 宋奾停頓片刻,“不錯。” 過了好一會兒,周則璽才道:“原是如此,那屆時宋姑娘直接來尋我就是。” 宋奾有些不愿了,不過既已開了這個口,也就沒多說什么。 用過飯,周則璽還想請倆人觀摩午后的教學,宋奾以繡坊有事為由拒了。 路上陳芷安問:“怎么就走了,我還挺想看看人家是怎么教書的呢,這輩子都沒進過學堂。” “東安街的繡坊才剛開,事情多著呢。” 陳芷安信了,高興說:“你這繡坊我還沒去過,我同你一道去。” “嗯。”宋奾想起沈如,也沒瞞著她,“沈如來找過我。” 陳芷安瞬間張大嘴巴,“什么?” 宋奾簡單說了一遍事情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