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今天懺悔了嗎 第65節
衛凌看向徐壬寅,烏起隆也望過去,衛凌道:“這是我們揚州主管絲織行業的徐老板,我相信他會十分愿意與你探討這個問題。” 徐壬寅受寵若驚,連忙站起來,朝烏起隆拱了拱手,“是,若能將我朝繡品繡藝傳授至南洋,徐某不勝榮光。” 烏起隆明白衛凌這是有意牽線,不過牽的這線正合他意。 東夏的絲織品在南洋那是重金難求,即使每月幾趟貨船往來,但那點量仍是不夠看,烏起隆這一趟若是能將刺繡這一技術帶回南洋去,那他算是辦成了件大事。 他哈哈笑起來,“那自然是極好的,明日,明日我就帶人到街上去看看,徐老板可否一起?” 徐壬寅一口應下來。 一旁謝藍看一眼,默默斟了杯酒。 接風宴席約戌時末才結束,等送走了來使,衛凌與徐壬寅同回徐府。 衛凌的馬車就在前面走著,而跟在后面的徐壬寅直到此刻仍是不敢置信,感覺今夜虛幻得很。 先是撞見露出“真面目”的衛大人,后是聽聞他在南洋的事跡,最后他竟還主動將他介紹給南洋來使。 他想,自己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方才桌上也有好幾個揚州商人,唯有他和烏起隆搭上了話,還約定了明日相見。 這可不是簡單的見面,南洋人帶來的商機無可比擬,要是他真能獨斷南洋絲織市場,那徐家未來不可限量。 而這一切的源頭......是宋姑娘。 走過幾條街,馬車在徐府門前停下,衛凌下馬車之后站在一旁等了他一會。 徐壬寅上前去,小心翼翼作揖“......衛大人。” 衛凌此刻臉色緩和許多,“徐公子不必如此客氣,原先怎么便還是怎樣。” 使不得使不得,徐壬寅萬萬不敢,“衛大人,此前徐某若有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衛凌沒說什么,抬步往里走去,徐壬寅連忙跟上。 走到住處,衛凌轉過身正色道:“徐公子,明日你與他們會面,謹記一點,我們付出什么便要拿回什么,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是。” 衛凌怕他不懂,再解釋一句,“有些東西我們沒有,得向人家學習,就像如今阿奾要做的事情。” 他想著阿奾到底經驗尚少,她想做的事風險不定,有徐壬寅在前頭帶著,她會好走很多。 而浸潤商場多年的徐壬寅聽完這一句一下就明白了,他原先還以為衛凌一是為東夏朝,二是因與自己相識才特意牽線,不想繞了這么一大圈竟是為了宋姑娘。 徐壬寅想起昨夜譚錦玉睡前與他說的那些關于倆人之間的事,暗自搖了搖頭,多情自古空余恨,這衛大人怕是要走很長一段路才行。 第58章 去春蘭院 早上陪著譚錦玉用過早飯, 又陪著她說了一上午話,晌午過后宋奾與挽翠倆人出門去尋羅姨,今日要去一趟尤家。 昨日已派人去給尤家送了信, 那邊很快回消息,因而才有此行。 “挽翠, 禮沒問題吧?” “龍泰今日一早就檢查過了,現在好好的在馬車上呢。” “嗯。” 舅舅尤山鳴一家住在揚州城西南角,院落看著不大,大門緊閉。 宋奾與羅姨下了馬車, 挽翠上前去敲門。 沒一會兒, 一個四十左右年紀的婦人開了門。 羅姨低聲與宋奾說:“這就是你那舅母吳氏。” 在盛京時尤四娘就說過這個舅母不好相處, 羅姨今日也三番幾次提醒她莫要將吳氏的話放在心上。 宋奾好奇起來,這個吳氏性格得有多差才讓倆人這般忌憚。 她再看過去, 只見吳氏臉上堆滿了笑意, 提著裙擺迎到跟前來, 看了兩眼宋奾后笑道:“呀, 阿奾竟出落得如此標致,不愧是四娘生養的孩子。” 這一句夸贊有幾分誠意,宋奾沒感覺到“不好相處”,一時疑惑起來。 而一旁的羅姨更是驚得不行,以前吳氏可不會這樣說話, 在她眼里四娘是“沒良心的”,宋奾是“小賤蹄子”,態度有多輕慢就多輕慢, 是以前兩日宋奾說要到尤家拜訪時她直接就勸阻,可最終還是扭不過她。 她便想著今日怎么也要陪她來一趟,不然她被吳氏欺負了都無地可說。 可現在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宋奾淺笑問候:“舅母。” 吳氏親昵玩過宋奾左手, “快隨我進來吧,你舅舅表哥都等著了。” 走到門口,發現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靠在大門一旁,探出頭,滴溜個眼珠子看著宋奾,充滿了好奇。 宋奾停下來,對吳氏道:“這便是佳佳表妹吧?” 尤佳佳一聽到宋奾說話,立馬轉身飛奔回屋。 吳氏不得已笑:“是,這個淘氣的,見了人也不知道喊。” 院子確實不大,而且稍顯雜亂,許多東西堆放在一處,也不知是沒空收拾還是東西太多所致。 幾人到了正廳,坐在首位上的尤山鳴起身相迎,下首一年輕男子應當就是與她年紀相仿的表哥尤起躍了。 尤山鳴與尤四娘有幾分相像,宋奾一下就確認,眼前人屬實是她的舅舅。 她不免有些心酸,活了二十多年自己竟是第一次見到娘親的娘家人,更不論離家那樣久的娘親心底是何感受了。 宋奾弓身福了福,“見過舅舅。” “哎。”尤山鳴虛扶一把,隨后即向她介紹尤起躍:“這是你表哥起躍,應當是比你大上幾月。” 宋奾見禮:“表哥。” 尤起躍瞄她一眼,臉有些紅,木訥應了句:“表妹安好。” 坐定后,宋奾讓挽翠將自己準備的禮都拿過來,每人都有,兩個小點的孩子拿著禮物十分高興,當場就要拆開,最后被吳氏趕了出去。 歡鬧過一陣,廳堂里只剩下幾個大人,尤山鳴關切問:“四娘最近可好?這一別就是二十多年了啊。” 宋奾想了想,道:“一切都好,只是娘親前段時日身子不舒服,這才沒能隨我一起過來。” “身子不好便好好養著,不用專門來一趟。”尤山鳴嘆氣,“也怪你舅舅我不爭氣,這么多年沒能去一趟盛京看你們。” 宋奾適時勸慰:“我與娘親過得很好,舅舅不必擔憂。” “那便好。”吳氏插一句,“自你外祖父祖母去后咱們這日子確實不好過啊......” 尤山鳴輕咳一聲,及時打斷她:“別聽你舅母胡說,沒有的事。” 吳氏訕訕,不再說話。 “阿奾,你這趟來揚州所為何事,需不需要我幫忙?”尤山鳴問。 “小事而已,不勞煩舅舅掛心。”宋奾又道:“舅舅,我能否給外祖父外祖母上柱香?” “自然。” 隨后由吳氏帶著移步往外走去,沒走多遠到了個小屋子前,那便是尤家祠堂了。 祠堂內設施簡單,條桌上灰塵依稀可見,上頭一層一層擺放著幾個靈位。 宋奾從一旁拿起幾根香,點燃后跪至蒲團上,行了三叩首,再將香插入香爐中,隨后重復一輪,做完一切才起身。 吳氏斜斜倚在門口,等人出來便擺正身子,笑問:“好了?” “嗯,咱們回吧。” 路上吳氏跟她搭話,“侯爺是盛京城大戶人家,四娘是找了個好去處啊。” 她接而嘆道:“當年你外祖父外祖母去得急,什么都沒給我們留下,我們一家幾近陷入絕境。” 吳氏神情憂傷,宋奾微微轉頭看她,一時更加好奇了,方才尤山鳴顯然是不想讓她與自己說起這些,而之前羅姨也道尤家的日子是突然轉好的,這里頭發生了什么事不成? 于是她也沒阻止,讓吳氏接著說下去,“后來盛京城來了個欽差,查明了你外祖父冤死一案,我們尤家這才又重新挺直了腰板。” 宋奾聞言一驚,“不是說外祖父是因病去世的嗎?” “病是真病,不過兩個老人家都是被人下了毒,才導致的生病。” “這是為何?”宋奾不敢置信。 “那欽差只道是跟什么漕運貪污有關,你外祖父知曉了其中內情,便遭了人毒手,你外祖母同樣也是。”吳氏現在想來還有些膽戰心驚,還好當時老爺子只告訴了老太太一人,若不然遭殃的可就是他們一大家子人了。 “雖然漕運一案將揚州翻了天去,可你外祖父終究是回不來了,他一生清正廉潔,最后臨了了什么都沒有給子孫留下。好在皇恩浩蕩,這兩年來那欽差時不時照顧我們一番,這才勉強度日。” 宋奾皺了皺眉,哪有欽差是這樣辦事的?就算是朝廷分發下來的撫慰金也是一次給完,怎么還時不時照顧?別不是另有所求吧? 她問道:“還有這樣的欽差?” “我們也奇怪的很吶。”吳氏同樣不解,不過她不會糾結于這些,說完了那些話便開始道:“如今你表哥為了上盛京趕考,日日是孜孜不倦,眼下連媳婦都沒娶。” 吳氏伸手用帕子在眼角按了按,“說到底是我們對不住他,連份像樣的聘禮都湊不出,哪家姑娘會愿意嫁過來,還有佳佳,這及笈過后眼看著就要相看人家了,唉,我真是愁得緊。” 宋奾在她唉聲嘆氣的語氣中好像聽懂了什么,所以她這個舅母與自己說了一堆是哭窮來著? 她看一眼凌亂的院子,不知該說些什么。 兩年前娘親收了封要銀子的信,現在亦是相同的狀況。 銀子她有,但給不給還有待商榷。 吳氏即便拖慢了步子說話,眼下也要回到正屋,她見宋奾沒什么反應,心里一急,將人拉住,“阿奾,你娘親剛走時我也嫁了過來,那會尤家在揚州還有些地位,養出她這么一個水靈的姑娘,之后被侯爺看上,這一路順風順水......” 宋奾臉色瞬間冷下來,心內剛起的一絲同情也壓了下去,她這是開始拿娘親說事了。 她不著痕跡掙脫她的手,道:“是,因此娘親很是感激外祖父外祖母。” 說罷不再管她,進了屋子。 吳氏在后面無聲動了動嘴皮子。 尤山鳴正和羅姨不知說著什么,見倆人進門后停了下來,朝宋奾道:“阿奾有心了。” “這是侄女應該做的。” 閑談一陣,尤山鳴笑起來,說:“二十多年前侯爺還是個毛頭小子,如今應是子孫滿堂了吧?侯爺待你娘親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