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今天懺悔了嗎 第34節
禮畢,新人出門,宋奾不再回憶。 宋奾依舊跟在后頭,只是她沒料到會碰到陳箬,一下有些慌亂,可此時再往后走就顯得異常突兀了,只能硬著頭皮往前。 她該想多些的,陳箬與芷安有些關系,是她名義上的堂姐,陳箬會出現在這里再正常不過。 陳箬與身邊人說話聲傳來,陳箬道:“這蕭家大郎已是二娶,不知芷安嫁過去會是個什么情況。” 那人接話:“就算是二娶也是芷安高攀,你cao什么心。” “表姑哪能這么說,咱們陳家的女兒嫁在外頭自然要過得好才對。” “是是是。”那人顯然不想再說這個,轉而問道:“阿箬,你們將軍府的衛小郎君不是和離了嘛,他可有再娶的打算?” 后面跟著的宋奾心里咯噔一下,想轉身走卻被后面的人擠得更往前去,不得不聽她們繼續討論。 衛凌這個名字已經在她的生命中消失了兩個月,這會聽見了分外陌生。 陳箬搖頭又嘆息,“他有沒有打算我哪知道,人家和離第二天就下了江南,聯系都聯系不上。” “下江南總會回來的,我是問郡主可有準備?”那人聲音小了些,“我夫家有個姑娘待嫁,模樣周正,知書達理的特別不錯。” “表姑!你怎的還打主意打到我頭上了。”陳箬輕聲喝道。 “我就問問,你就說郡主是不是要物色新兒媳了?” 陳箬點頭,母親從域川與阿奾和離第二日就開始搗鼓這件事了,不過她沒什么興致,好幾回躲了沒去銀安堂。 “表姑,這事不是我能決定的,我勸你也不要期望太大。”母親要的可是像奕嫻那樣的姑娘,尋常人家她哪里會看得上。 “不用你做什么,你就在郡主面前透個消息,若是這事成了,那咱們就是親上加親。” 陳箬答了什么宋奾沒再聽清,新人已行至門口,在一片鑼鼓喧天中起了轎。 喜轎一走遠宋奾就迫不及待要離開,她一點都不想再聽這些與他有關的事情,端容郡主要如何,衛凌要不要再娶都不關她的事。 可她剛轉身,陳箬也轉了身往回走,并且瞧見了那個似曾相識的背影,急急喚一聲:“姑娘!” 宋奾霎時僵在原地,她知道陳箬并無壞心,可旁的人未必存了善意,人言可畏她不得不防。 她現在的衣飾、發型都刻意改了以往的習慣,現在又掩著面紗,按理說陳箬不會認出自己來。 宋奾抬步即走,不料陳箬大步追了上來,擋在她面前。 隨后宋奾從她眼里看到了驚訝,宋奾暗道不好,輕輕搖了搖頭,低聲說:“夫人認錯人了。” 話剛說完人就跑開,那名喚作“表姑”的婦人已跟上前來,望著宋奾離開的背影,“怎么了?可是認識的人?” 陳箬緩緩收回眼,驚訝神色也掩下,笑道:“沒有,認錯了。” 第31章 遲來的深情 陽春三月, 風軟蝶身輕,萬物復蘇之季。 盛京城近郊,幾匹駿馬疾馳而過, 路邊野花微揚。 將軍府里,一下人腳步急促往銀安堂走去, 到之后便在外頭喚了兩聲,端容郡主正在小憩,齊嬤嬤出來呵斥:“怎么這么毛毛躁躁的,什么事?” 下人恭敬答話:“嬤嬤, 二郎要回來了。” 齊嬤嬤“呀”一聲, 連忙轉身回屋。 端容郡主親自到了門口迎接, 等了一會,街尾有馬蹄聲傳來, 齊嬤嬤興奮朝端容郡主道:“回來了回來了, 二郎這一去就是去半年, 消息也不傳回來一個, 這下郡主終于可以放心了。” 端容郡主臉上布滿喜色,說出口的話卻有幾分埋怨:“他這是怪我呢。” “二郎總有一天會知曉郡主的良苦用心的。” “但愿吧。”端容郡主問:“派人去知會將軍了嗎?” “去了,廚房也在備菜了。” “行。”端容郡主滿意點頭。 馬匹聲越來越近,倆人都探出頭往外看去,沒一會兒, 倆人看著孤身而回的白亦都傻了,齊嬤嬤問:“郎君呢?” 白亦亦有些愣,坐在馬上撓了撓后腦勺, “郎君先進宮了......” 勤政殿里早已屏退眾人,只衛凌與宣帝。 宣帝看著風塵仆仆而來的人,難得放下帝皇威儀, 客套一句:“辛苦你了,這一趟不容易。” “這些都是臣應當做的。”衛凌從懷里掏出這次南行的案卷,親自交到宣帝手中。 宣帝翻看的間隙里,衛凌三言兩語解釋:“金陵至穎州漕運確有蹊蹺,而背后cao控之人就是鄒正。” 宣帝視線一直在案卷上,臉色越來越沉,最后“啪”一聲重響,案卷被丟在龍案上,散落各處。 良久,空曠大殿響起宣帝壓抑著怒氣的聲音,“是誰給他的膽!” 衛凌沉默一會,“尚不能確定。” “呵呵。”宣帝突然笑了起來,“鄒正是朕一手扶起來的,如今坐到了這個位置還不滿足嗎?他想要什么?想要朕這個皇位嗎?” 衛凌自然不會應這話,在底下靜靜待著,等到皇帝怒氣過去,他才道:“圣上,東海至西洋諸國的商運許也有問題。海外貿易歷來難管,不成一體,沒有規制,商戶與官員可以鉆的漏洞非常多。揚州原通判就是發覺了一些海外貿易異常的苗頭而被滅口。” 東夏朝此前重農抑商過于嚴重,宣帝上位才逐步改變這一狀態,只是到底初起步,許多地方都不成熟,造成了如今混亂的局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宣帝若是身體差些,此刻怕是頂不住。 “戶部盧之光?” “海外貿易只是戶部一個小分支,盧尚書未必知曉此事。” “哼!”宣帝重重拍桌,“他不知道那他這個官是怎么當的,躺著就拿俸銀嗎!” 宣帝深吸口氣,看向下面的人,“域川,若不是你,這東夏江山被人挖了根底都不知啊。” “圣上嚴重了。” “也怪幾個皇子不爭氣,若你是朕的兒子,那今天朕還何須cao這些心。” 皇帝能說自己兒子的不是,衛凌卻不能置喙,過了會,宣帝問:“依你之見,此事該如何處理?” “臣聽從圣上吩咐。” 宣帝扶額認真思考幾瞬,隨后走下龍椅,走到衛凌眼前,一派真誠:“這事還是要交給你,別人來做朕不放心。” 衛凌沒說什么,應下來。 出了勤政殿,衛凌吩咐白澤,“準備準備,明日出發南清城。” “南清城?郎君,我們要出海嗎?”南清城是東海最大碼頭所在地,亦是東夏海外貿易的起點。 衛凌點頭,白澤心里瞬間不是滋味了,他們奔波些可以不在意,可郎君這半年來哪能好好歇過一日,好不容易能回了盛京,怎么又要去那么遠的地方。 “郎君,您要不再歇兩日吧......南清城非得明日就去嗎?” 衛凌轉頭看了一眼馬不停蹄跟著他回來的人,此刻眼底倦意掩蓋不住,遂改了口,“那就后日,你好好休息,出發的事情交給白亦,他不與我們一起去。” 白澤:我不是這個意思啊! -- 衛凌一踏進將軍府就被請了去銀安堂,一家人明顯等了他許久。 衛海奉銳利的眼光直直看向衛凌,最后到底沒說什么,吹了吹胡子。 “域川回來了,母親,那我們用飯?”陳箬道。 “用飯。”端容郡主牽過衛凌朝飯桌走去,問話:“怎么這次出門這么久,以前不都是一兩月嗎?” 衛凌答了一句:“事情比較多。” “事情再怎么多也要好好照顧自己,我瞧著你瘦了不少。” 衛鈺君也說:“嗯,二哥臉上看著都沒rou了。” 袖禮長大一些,也跟著一起,這會兒正站在衛凌旁邊,身姿端正。 身前的椅子對他來說還是有些高度,陳箬剛想把人抱起來就看見衛凌一個伸手,袖禮已經穩穩當當坐在椅子上。 “謝謝叔叔。”袖禮乖巧道謝。 隨后一家人終于見到那個一進門就冷著臉的人露出笑意,“不謝。” 可讓幾人驚訝的事還發生在后頭,袖禮碗里的菜沒了,衛凌就不經意補上,而且夾的都是小孩愛吃的菜,連魚刺都挑好才放進碗里。 衛凌抬頭才看到幾個人皆一臉訝異地看著他,想了一瞬就明白,他都忘了,這里不是師父家。 在揚州那段時間里,他幾乎沒事就到師父家去吃飯,冉冉粘他粘得不行,飯桌上“伺候”人這一套已經被她訓練得極為熟悉。 他起初覺得非常別扭,可他一個不愿冉冉就鬧,鬧得師父師母都不再幫他。 于是到最后,小孩愛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他一清二楚。 這會袖禮坐在他旁邊,他不知為何就自然做起這些事來,大概是冉冉與他年紀相仿吧。 意識過來,衛凌便只顧默默吃飯了。 端容郡主高興得不行,怎么出去半年自己這個兒子還有人味了? 她笑瞇瞇將自己眼前一道春芹碧澗羹移到他面前,“你不是自小愛吃這個,來,多吃些。” 吃到一半,端容郡主笑道:“你大哥那邊來了信,說是再過一月就會回京,這下好了,咱們一家可以團圓了。” 說到這個陳箬臉上也有些喜色,衛舒在外面好幾年,她等了那么久,終于等到頭。 衛凌點頭,應了句:“大哥那邊戰事早就結束了,是該回來了。” 端容郡主趁著氣氛好,說:“域川,娘給你挑了些姑娘,你等會看看可好?都是娘千挑萬選選出來的,連你外祖母都說好,你一定會喜歡的。” 衛凌頓時沒了吃飯的心思,放下筷子,看向端容郡主,無奈道:“母親......” 端容郡主自是知道他不會那樣容易妥協,當初一和離就離開,顯然心里放不下,不過這都過了半年,什么事都該忘了,她不會再隨著他的性子來。 她及時打斷:“你先別說不,無論之前如何,你將來都不可能不娶妻生子,娘也不逼你,這回就挑一個你喜歡的,成不成?” 端容郡主說完撞了一下身邊的衛海奉,說:“你倒是說句話啊。” 衛海奉立即沉聲:“不錯,男人成家立業,你總要有一樣能成。” 衛凌不想再聽,站起身,“我后日接了圣命要出發南清城,就不耽誤別家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