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今天懺悔了嗎 第22節(jié)
“那就不得而知了,聽幾個同僚說,首輔大人這次是要動真格了。”那人搖搖頭,“你說衛(wèi)小郎君就一個大理寺少卿,怎值得他們大動干戈?” “不管怎么樣,將軍與秦侯須得注意些了,小郎君初涉朝政,許多事情難免不懂,容易走了歪路。” 秦隆只是個閑散侯爺,哪里知曉這里面這些事情,此刻也開始擔憂起來,“將軍,你看?” “我倒希望他碰些壁才好。”衛(wèi)海奉不以為意,“省得他連他老子都看不起。” 衛(wèi)海奉語氣不屑,幾人都了然笑起來,將這話題揭過。 后來公主府下人來尋秦侯,眾人各自散去。 宋懇便也打道回府,譚慧之也終于等到單獨與他待在一起。 回府的馬車上,譚慧之將在公主府水榭看見的事細細告與了宋懇,宋懇聽完十分驚訝,隨后嘆息一聲:“這就是你所說的端容郡主的動作?” “我看著倒不像,誰家納妾納到長公主孫女身上去?”譚慧之回憶著,那時候長公主自己明明也是震驚了,不然不會一句話將自己打發(fā)走。 “那這是何意?” “我看你嘴里千好萬好的女婿早存了別的心思,那些在咱們府上的親昵都是裝出來的。” “胡謅!”宋懇一點不信,“絕無可能,我相信域川。” “你信不信有什么用,你且看看將軍府如何處理這件事。”譚慧之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宋懇一下也想明白了些,話語有慌亂:“那阿奾怎么辦?” “也不全是壞事,這事說不定是宋奾那丫頭的福氣。” “福氣?怎的還是福氣了?” 譚慧之睨了他一眼,“這你就不懂了,這件事情說到底是將軍府與長公主府的過錯,與我肅清侯府有何干系?要是她們敢做什么,我就把敢這件事宣揚出去,好在當時跟了過去,不然哪能看到這樣精彩的一幕?” 宋懇有些顧慮:“長公主府哪是我們能惹的。” 譚慧之聽了忍不住敲他一錘,“我們占理你怕什么,平常老說你多維護這個女兒,怎么這時候就不敢和公主府對上了?” “唉。”宋懇再嘆一聲,“婦人之見,我哪是為了阿奾,我是為了宋瑜,為了肅清侯府啊!宋瑜如今勢頭正旺,我們?nèi)绾文艿米飳④姼!?/br> 譚慧之之前沒想到這一層,這會聽完也默了下來,宋奾如何能比得過宋瑜。 她原以為自己將將軍府拿捏得緊緊的,不想自己命根子都被人攥在了手心。 這回輪到譚慧之問怎么辦了。 “先看看將軍府如何動作了,實在不行......” 實在不行,只能棄車保帥。 -- 秦奕嫻跟著宋奾與衛(wèi)凌出了門,她拉著宋奾的衣袖,邊走邊說,隱隱帶著哭腔,“表哥你說句話啊!” 衛(wèi)凌只走在前頭,腳步極快。 秦奕嫻還想跟著他們出府,宋奾勸了勸:“奕嫻,你先回去。” “表嫂......” “乖,先回去。” 秦奕嫻一步三回頭,最終隱在夜色里。 衛(wèi)凌早已坐在馬車上,宋奾在車下站了會,白亦小心問了句:“夫人?” 宋奾提裙上了馬車。 一路上夫妻倆誰也不說話,只剩白亦趕馬車的聲音,“吁”的一聲,已是到了將軍府。 將軍府一片寂靜,大多人還在熱鬧的長公主府沒回。 宋奾先下了馬車,走快一步,衛(wèi)凌在后面跟著,跟著跟著就跟到了琉瓔軒后院。 宋奾沒什么心思和他說話,在門口停下,“二郎今日酒喝多了,早些回去歇息。” 話說完,推開門,打算將門合上時他突然伸出手擋在中間,宋奾關門用了勁,他被夾的手瞬間紅了起來。 宋奾低頭看一眼,不再理他,轉身回屋。 今日確實累著了,現(xiàn)在才發(fā)覺一整天下來水都沒能喝一口,宋奾提了提桌上的水壺,里頭空空的,隨即又出門去,讓挽翠燒些熱水。 榻上刺繡的物件都散落著,各色絲線纏在一起,看得宋奾十分不適,只好又去收拾了一番。 等收拾完挽翠水也提了過來,倒了一杯,茶杯里的水不斷冒著熱氣,她一時心急,燙了一嘴。 放下茶杯,宋奾又覺得身上膩得緊,只好讓挽翠重新去燒水,自己坐回妝奩前卸掉壓了她一天的首飾。 衛(wèi)凌一直站在門口,看著她忙里忙外,就是不看自己一眼,仿佛自己是個空氣人。 他這會兒酒已經(jīng)完全醒了,也都明白今日發(fā)生了什么。 不過是母親用了點雕蟲小技,一眼就能看穿的事。 他其實沒所謂,甚至心底隱隱有些期盼,想看看她是什么反應。 可她好像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從長公主府到現(xiàn)在,她甚至沒問他一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衛(wèi)凌漸漸地有些怒氣,走過去拿過她拆下來的發(fā)簪,終于說出口:“你要是覺著不舒服大可直說出來。” 宋奾深吸一口氣,想說些什么,可話到嘴邊又覺得沒必要了。 她們都關心發(fā)生了什么,關心事情的真假,可沒有一個人問過她的感受,就連譚慧之也裝作看不見,那一刻,才是心涼到底,比衛(wèi)凌將秦奕嫻扯進懷里還要讓人失望。 本不是大事,這也是她一直想要的,她原還想著犧牲自己的名聲來求得那一張和離書,現(xiàn)在不用了。她這時候提出和離,長公主和將軍府不會有異議。 只是有些無力,她以為還要等些時間的,沒想竟這么快,她什么都還沒準備好呢。 小娘那邊,揚州那邊,甚至她鋪子都還沒開始轉售。 她現(xiàn)在煩心的事太多了,哪還有什么舒服不舒服。 宋奾側頭看他,他也是好笑,明明做了那事的是他,他現(xiàn)在一副質(zhì)問的表情又是用的什么底氣。 “二郎,我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說吧。”宋奾心底輕笑了笑,道:“二郎不若去找母親,你們商量著來便可。” 衛(wèi)凌沒走,咬著牙問:“你一點也不在乎?” “在乎什么?在乎二郎有沒有將表妹擁入懷里?”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衛(wèi)凌雙眼直望著她,仿佛要把她看穿。 在乎嗎?早不在乎了,只是可憐了奕嫻,小姑娘那時候眼睛里都是慌亂,怕自己誤會,怕傷害了自己。 她沒想再利用她,可端容郡主沒放過她。 也好,等她離開后,端容郡主起碼不會虧待她,她萬萬不會活成自己這個鬼樣子。 只是衛(wèi)凌這人不好相處是真的,他一生怕是只為了自己而活,能進入他心里實為不易。 奕嫻與她不同,望她能做到吧,也希望她少吃些苦。 衛(wèi)凌見她不語,將她身子轉過來,雙手捏住她肩膀,用了十分力,宋奾默默忍著。 “你從來都不在乎是嗎?” 她不知道衛(wèi)凌為何執(zhí)著于這個問題,若是以前她還會搪塞過去,可如今已沒有遮掩的必要:“是。” 衛(wèi)凌心一下沉到底,不知道什么東西千斤萬斤重地壓著他,喘不過氣來。 “當真?”他又確認一遍。 “是,看到二郎喜歡奕嫻,我十分開心。”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知道。” 衛(wèi)凌眼底慢慢變得猩紅,發(fā)狠道:“你恨我?” 宋奾剛想說不恨,他緊接著道:“就因為我不要孩子?你就那么想要?” 孩子...... “是。”宋奾淡淡應了,把兩個人的貌合神離歸咎到孩子身上,并無不可。 衛(wèi)凌將人松開,后退兩步,搖了搖頭:“宋奾,我以為你不一樣的。” “讓二郎失望了。” 倆人對望著,視線在半空中相接,誰也不讓誰。 空氣里一時只剩下呼吸聲。 “夫人,水備好了。”挽翠突然探了頭進來,說。 “滾。”衛(wèi)凌頭也不回,挽翠第 一回見他發(fā)怒,聲音可怖,她心里擔心自家夫人,可又不敢上前去,只能默默走開。 衛(wèi)凌低了聲音:“你想如何?” “二郎,就這樣吧,我們的夫妻情分也算到頭了。”宋奾垂眸,像在說一件極為平常的事。 早與遲都是要分開的,事情既然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那就早些,對誰都好。 這回衛(wèi)凌笑了出來,仿佛聽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笑了一會他又盯著宋奾,如同一頭猛獸,“就因為這樣一件事?” 宋奾已不想再解釋,所有解釋都是多余:“是。” 衛(wèi)凌突然發(fā)了狠,捏著她下頜,宋奾吃痛,可她動彈不得,只能看著他看過來的眼睛,無聲反抗。 隨后他一字一句:“我告訴你,我不同意!” 第23章 和離(二)二更 衛(wèi)凌是帶著怒氣走的, 房門險些被他摔壞。 宋奾兀自在妝奩前坐了很久,也想了很多,三年時間一晃而過, 只留一個草草收場的結局。 初入將軍府,她十七歲, 雖是替嫁,但卻仍帶著對夫君的期待,心中想的都是與他琴瑟和鳴。如今二十,攢了滿懷的失望離開, 從此分道揚鑣。 男女之情在這世上如何珍貴她該早些明白的, 三年到底是長了些記性, 未來無論如何都不會那樣傻了,想不得, 碰不得, 也不要再委屈自己。 寒風穿過半開著的窗戶, 吹滅妝奩上的蠟燭, 銅鏡里的人變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