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今天懺悔了嗎 第20節
隨后又是一眾羨慕聲,“你表嫂對你真是好,我聞著你倆身上味道都一樣。” “那是,這是表嫂特地送我的熏香。” “哪里是送的,明明是你在我房中搶的。” 眾人又大笑起來。 宋奾漸漸放下心防,無論是因為她如今是衛凌的妻子,又許是她是長公主的外孫媳婦緣故,亦或是人心本就不同,大家對她都十分和善。 她此刻只覺得舒坦,少時那種擔心忐忑再也沒有。 幾人說說笑笑,一時花園里都是歡樂聲。 突然有個陌生丫鬟湊近秦奕嫻,咬著耳朵不知說了什么,秦奕嫻有些不耐,“姑姑有什么事非得這時候尋我,你再去告訴她,我晚點過去。” 宋奾淡淡看了離開的丫鬟一眼,很快被秦奕嫻拉回來,“表嫂,你繼續說,后來那書生怎么樣了。” “不過是話本里的小故事,你若是真感興趣我讓人將話本拿過來給你看便是。” “那敢情好。” “母親尋你何事?你快些去吧,莫要耽擱了。” 秦奕嫻十分不愿,“姑姑這會正陪著各家夫人呢,叫我肯定又是去在夫人們面前露臉,我不想去。” 宋奾不好再說什么,最后曹氏派人來尋她,她倒先一步離開了。 -- 晚上的壽宴是在花園辦的,張燈結彩,十分喜慶,宴上也沒那么多規矩,男女可同席。 不過皇帝今日也在,氣氛到底有些嚴肅,而坐在首位的長公主則有些失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懇與譚慧之也來了,宋奾先前已親自招呼過,此刻倆人正坐在靠下的位置。 開宴時才再次見著衛凌,他比下午見時要低沉許多,眉目微微掩著,沒什么精神。 宋奾若有所思,也不知長公主與他說了什么,怎么看起來都不大對勁。 衛凌在她旁邊坐了下來,一邊的端容郡主斥了句,“去哪了你,這都開宴了。” 衛凌未答她,抬起眼前的酒杯就是一灌。 端容深深看他一眼,然后朝宋奾道:“等會要獻給母親的禮都備好了?” “備好了,您與父親的、還有鈺君的,二郎的我方才都檢查過一遍,沒有問題。”什么事都不緊,這事宋奾不敢不放在心上。 衛鈺君聽到她的名字也看過來,小聲嘀咕了句:“要是出了問題我就......”話還沒說完就瞥見衛凌眼色,立時住嘴。 筵席正式開始,一番祝賀后各府開始送禮。 先是太子賀壽,“旦逢良辰,順頌時宜,侄兒祝姑姑歲歲年年,萬事皆宜。” “太子有心了,往后要勤勉些,多為你父皇分憂才是。” “是,侄兒謹記姑姑教誨。” 太子應才及冠,看著年紀不大,身子微胖,眼睛空洞無神,宋奾覺著不怎么像一國儲君。 這想法大膽了些,宋奾連忙收回眼。 輪到將軍府時衛鈺君出了列,將早已準備好的賀詞道出:“鈺君代將軍府祝外祖母壽比南山、福同海闊,一生喜樂,永享天倫。” 隨后將軍府下人將禮物搬出,長公主一一看過,極為滿意。 同時宋奾一顆心也跟著落地,她就怕這些禮出什么事,到時她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端容郡主指不定怎么指責她。 好在一切如常。 上頭長公主問話:“這佛像是鈺君準備的?” “額......是二哥備下的。” 長公主點頭微笑:“還是域川懂我。” 皇帝也在一邊附和:“那可不是,當初他還跑來問我意見,就擔心長公主你不喜歡。” “域川有心了。” 而話題主人公仿佛全然不知,正一杯一杯飲著酒。 宋奾輕拍了拍他肩膀,“二郎?” 衛凌怔怔看過來,眼底都是迷蒙,宋奾有些驚訝,他這是怎么了? 此刻上面也都望了過來,端容郡主與衛海奉隱隱皺眉,坐在他身側的宋奾不得已靠近去,低聲道:“二郎,外祖母贊你送的佛像呢。” 誰知衛凌輕輕推開了她,沒理會她的話,也沒做出反應。 上面長公主許是瞧見了,已換了話頭,各府接著送禮。 衛海奉極為生氣,聲音控制著,卻仍然能聽出怒氣:“域川,你這是在做什么!” 剛落座的衛鈺君嚇一跳,不敢言語。 “呵。”衛凌仿若未聞。 “我告訴你,這是長公主府,圣上還在,就算長公主再寵著你也由不得你鬧!”衛海奉喝道:“收起你那些臭脾氣,別以為你翅膀硬了我就治不了你!” “你有什么資格管我?”衛凌側頭看去,語氣挑釁。 “我是你老子!我衛海奉是上輩子造了什么孽才生出你這么個逆子來!” “好了,鬧什么鬧,要鬧回家去鬧。”端容郡主按住衛海奉想要越過來的身子,“域川你也是,今天什么場合你不知道嗎?” 宋奾第 一回見倆人爭吵,雖然也算不得什么大的沖突,頂多就是當爹的教訓兒子,可身邊人微微發抖的肩膀仍舊讓她心底一驚。 回想起晌午長公主與她說的那些事,宋奾心底越發同情衛凌,她以前還不理解,可現在卻都明白了。 好在衛凌只是低頭喝酒,什么也沒說,一場爭吵才無聲無息歇下。 宋奾看著他一杯一杯倒酒,又一杯一杯飲盡,心里多有不忍,“二郎,你悠著些,酒多傷身。” 今日公主府準備的酒都是上好佳釀,他這樣當成水來喝鐵定不成。 衛凌依舊不理,宋奾無奈,只能去搶過他手中的酒壺,第一次朝他沉了聲:“二郎,今日是外祖母壽筵!” “你又有什么資格管我?” 衛凌語氣冷淡至極,看過來的眼里有不解,有不屑,甚至還有憤怒,宋奾一顆心瞬間涼透,不再說什么,只是酒壺仍舊沒有還給他。 衛凌捏了捏眉心,踉踉蹌蹌站起身,身后白亦及時扶住。 他什么也沒說就離開了,端容郡主叫來丫鬟跟著出去,宋奾則沒有理會。 那么大個人了,就算遇著什么事也不能不分場合鬧脾氣,一點分寸都沒有。 筵席還在繼續,舞女樂者魚貫而入,氣氛正至高潮。 人群松動,宋懇與譚慧之走了過來。 “見過郡主,將軍。”宋懇施禮。 衛海奉已沒了先前的怒氣,虛扶一把,“親家公客氣了。” 宋奾起身,跨過衛凌的位置,站在端容郡主身側。 宋懇接過身后下人端著的酒杯,“小兒宋瑜承蒙將軍關照,小女亦多虧郡主相護,我這個當爹的今日以薄酒一杯,敬謝二位。” 說起來宋瑜所在禁軍還是歸屬京畿軍管轄,禁軍一支負責盛京城內安寧,京畿軍則掌管盛京城外務,而衛海奉任衛內大臣,確是宋瑜上屬。 幾人恭敬一番,宋懇問:“怎的不見域川?” 提起衛凌衛海奉就來氣,端容郡主及時按下:“域川覺著悶,出去透氣了。” “年輕人總是坐不住。”宋懇笑道,“不過聽聞今日域川是隨圣上一起來的,沒想到域川年紀輕輕就能隨侍圣架,當真大有可為啊。” 可惜宋懇馬匹沒拍到點子上,衛海奉十分不認同:“不過是仗著長公主身份,誰知道他私底下做了什么。” “這......”宋懇不想衛海奉這樣回應,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么。 靜了一瞬,端容郡主朝主位看去,對幾人道:“母親瞧著累了,我去看看,阿奾你同我一起。” 宋懇聞言不動聲色地推了推身邊的譚慧之,譚慧之不得已開口:“今日來得晚,還未問候長公主呢,正好一道了。” 端容郡主猶豫了一下,微妙地看了宋奾兩眼,隨后才道,“也可。” 宋奾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今日端容郡主實在是太奇怪了,下午聽聞是尋了幾回秦奕嫻,方才筵席時也不斷朝對面秦奕嫻方向看去。 這會兒對面的位置已是空著,而上頭的長公主才歇了一下午,此刻精神正好,哪會那么快累著。 宋奾越想越心驚,端容郡主難不成要在這時候做什么? “母親,長公主既累了,那我們也不便多打擾,正巧我也有事與您說呢。”宋奾下意識拖住譚慧之,無論端容郡主要做什么,都絕不能將肅清侯府牽扯進來。 宋懇當即有些不滿,說道:“你這孩子,有什么事不能換個時間說。” “是啊,咱們好不容易來一趟長公主府,禮數還是要走全的。” 端容郡主不知為何有些心急,匆匆說了句“那便走吧。”就轉身離席。 譚慧之已經隨后而去,宋奾無奈跟在后頭。 -- 衛凌第 一回失去控制,自下午起腦中就混亂得厲害,什么都思考不了。 晚間寒意越甚,離了花園長公主府寂靜一片。 衛凌扶著圓柱,頭埋得極低。 白亦勸了一句:“郎君,去水榭里歇會吧。” 眼前人像是睡著了,本就穿了灰暗的衣裳,此刻整個人都融入了夜色中,背影是孤寂萬分。 好一會兒白亦才聽到聲音:“白澤去了多久了?” “一個時辰。” 芩城離盛京不算遠,一個時辰應當快到了。 衛凌點點頭,轉身朝一旁的水榭走去,寒風正好,能讓他清醒清醒,那酒漸漸上了頭,胸腔里一陣悶熱,渾身燒得厲害。 昏昏沉沉間白亦喚了一聲什么,隨后眼前一個模糊身影靠近,是他熟悉的味道。 近來許多事都失了控,司農卿正聯合首輔鄒正狀告他,說他不顧王法,肆意妄為,今日一早宣帝召他入宮,話里話外都讓他收斂點,做事要三思而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