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顧奶奶，我想早點(diǎn)回家。”

    阮飛雪仰頭望著四樓的燈光，抿著唇想了想，決定還是早點(diǎn)上去。

    蹬蹬蹬，輕快的腳步聲驚亮了樓道里的聲控?zé)簦齽偱苌纤臉牵吐牭搅?06室的爭吵聲。

    暗黃色的光線通過沒關(guān)嚴(yán)實(shí)的木頭門透射出來，她聽了一會兒深吸口氣推開門。

    “我回來了。”

    聲音不大，卻澆滅了爭吵的聲音。

    “你還知道回來啊，也不看看幾點(diǎn)了？中午說沒時間回來做飯，晚飯也不曉得做，你是有多大的臉，還要我伺候你們吃喝！”

    正在罵阮飛花的周娟轉(zhuǎn)移了炮火，刻薄的言語讓臉薄的阮飛雪羞紅了臉。

    一周前她就告訴過周娟這個星期有大雪，中午不好回家，可她不但不給她中午的飯錢，還要她按時回家做飯。

    一時間，她不知道是該委屈，還是慚愧她不沒有體諒父母。

    “你別兇颯颯。”阮飛花一把拉過阮飛雪把她擋在身后。

    “你還有什么要說的，要罵的，只管沖我來，沒得遷怒她。颯颯，你去吃飯。”

    飯桌上阮建生沉默地抽著煙，煙霧繚繞，小弟阮鴻志早已機(jī)靈地端著飯碗躲到廚房去了。這是她家的常態(tài)。

    阮飛雪不能做到像她阿爸和小弟那樣，心安理得地?zé)o視阿娘和阿姐的爭吵，心里的擔(dān)憂便在臉上顯露了出來。

    “好啊，你們這一個個討債鬼，一個只會讀書讓我倒貼錢，一個成天不上班的浪蹄子，我看你們今天誰還敢吃飯。”

    周娟氣得直往阮飛雪額頭上點(diǎn)，鋒利的指甲差點(diǎn)戳到她眼睛。

    阮飛花護(hù)著她往后躲了躲：“這關(guān)颯颯什么事，她上初中的錢哪里花了你們一分一毫？她成績這么好，不讀書，難道還讓她像我一樣去打工嗎！？”

    阮飛花的每一句話都在維護(hù)她這個meimei，阮飛雪的心里一陣刺痛。

    阿姐沒有變啊，她還是小時候那個愛護(hù)著她的阿姐，也許是這兩年她被繁華的城市迷惑了心智，而現(xiàn)在她回來了。

    “阿姐沒有不肯上班，她只是感冒了，已經(jīng)一個星期了。”

    阮飛雪小聲卻堅(jiān)定的地阮飛花辨解。

    下半年阮飛花都是上的夜班，白天休息，和家里人的作息時間完全反過來了，也就是因?yàn)樗齻儌z一個房間，她才能不時看到她，但也僅限于早上起床那一段時間。

    這一個星期來，阮飛雪一直以為，父母是知道阮飛花生病沒去上班的事，但是很顯然，她的解釋沒起到一點(diǎn)好作用，反而引發(fā)了周娟的更大怒氣。

    “一個星期，你都一個星期沒上班了，啊？！”周娟的手直接大力拍到了阮飛花的肩膀上，這該少了多少錢啊。

    阮飛雪心怵地看阮飛花，長年勞作的手手勁不知道有多大，打在身上該多疼啊！

    阮飛花搖搖頭示意她沒事，周娟總是這樣不知輕重地打她們，十幾年下來，她們也習(xí)慣了，疼到是沒有多疼，只是心理上的屈辱感讓人感到很難受。

    “難怪，難怪何雯娜那丫頭昨天跟我問起你。”

    周娟已經(jīng)氣到?jīng)]火氣發(fā)了，她在餐桌邊坐下盯著阮飛花質(zhì)問：“你說，那丫頭說上星期你因?yàn)樯瞎r犯懶，被拿了小組長的位置，調(diào)到倉庫去了，是不是真的？”

    當(dāng)車間的小組長和看倉庫的工資差了多少啊！！

    “我那是被她陷害的，是陷害的！”

    阮飛花用力吸口氣，壓下心中的煩悶，盡量口吻平靜地解釋，要不然兩個脾氣都暴躁的人吵架非得炸了這個屋子不可。

    “而且那不是守倉庫，我只是暫時回到崗位老老實(shí)實(shí)做衣服有什么不對嗎！”

    “人家何雯娜，這么乖巧的一個丫頭，還會陷害你？能耐啊你，你有什么值得人家陷害的！”

    “那個表里不一的賤人說什么你就信啊，她一個外人還比上我這個親女兒了嗎？咋不讓她當(dāng)你閨女呢！”阮飛花還是沒壓住她的火氣。

    “難道你以為我稀罕你們這個丫頭嗎？早知道今天你們會來氣我，當(dāng)初一生下來就該把你們丟糞坑里去！”

    兩人爭吵的話從傍晚說到現(xiàn)在一個字都沒變，奈何母女倆都是火爆脾氣，誰也讓不了誰。

    最后還是阮建生發(fā)了話，他雖然平時不管事，到底還是這個家的一家之主，周娟也不能不聽他的話。

    “阿姐。”

    阮飛雪扯了扯阮飛花的袖子示意她也退一步，停止這種無意義的爭吵。

    阮飛花便拉著她進(jìn)了她們的房間，丟下客廳里還在罵罵咧咧的周娟，翻出早就準(zhǔn)備好了的包子給她吃。

    阮飛雪一雙干凈的杏眼里已經(jīng)盛滿了淚水，她剛剛著實(shí)被周娟的話給傷到了，因?yàn)橹芫甑脑挷患伲〉臅r候，她真的差點(diǎn)被丟掉，就因?yàn)樗莻€丫頭。

    “吃完寫會作業(yè)就睡吧，明天給你做好吃的。”

    阮飛花看起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這個多愁善感的meimei。

    “嗯。”

    抹掉眼淚，啃完包子，習(xí)慣了在母親的罵聲中學(xué)習(xí)也就不覺得吵鬧，只是……

    “阿姐，阿娘知道你辭職了嗎？”

    要是她知道恐怕就不會還在氣一個星期前的事了。

    阮飛花縫補(bǔ)著衣服，把針在頭發(fā)上抹了抹：“當(dāng)然沒說，要說了，今天晚上就別想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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