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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聿明眼圈一紅,點頭道:“我知道,外公做什么,都是為了我好?!?/br> 小時候擔心他成績下滑影響前途而罰他,長大后擔心他得罪愛人失去幸福而罰他,無論何時何地,外公總是一心為他著想。 “我……”尋聿明禁不住鼻酸,眼淚又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莊奕扳過他肩膀,將他按進懷里,一下下拍著背,柔聲道:“別哭了,外公不是還好端端的在這里嗎?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每個人都無法避免衰老,我們只要多陪陪外公,他就會很開心。” 尋聿明依偎在他懷里,仍是手背后的姿勢,眼淚沁濕了他小半個肩膀,口里泣不成聲地念叨著些什么。莊奕也聽不清楚,只是抱著他,輕輕撫摸他腦袋,在他背心緩緩揉搓。 外公做完檢查回來,聽見屋里隱隱傳來啜泣之聲,按住輪椅,指指樓下,吩咐護工帶他去人工湖邊吹風。 尋聿明哭得沒力氣,漸漸止住聲音,莊奕在他耳畔低低道:“外公怎么還沒回來?我們去找找他吧?!?/br> “可是……外公還沒讓我動?!北且裟夷业?,聽著格外乖巧,尋聿明靠著他肩膀,大半重量都壓在他身上,也不知是誰在罰站。 莊奕嘆了口氣,看看表,已經一個多小時了,這樣站下去還不如直接挨頓打痛快,真夠折磨人的。 他將想法告訴尋聿明,后者笑道:“外公說罰站還能鍛煉身體,打要是打重了,會生病的。我小時候身體不好,外公從來不舍得打我,寫錯題就罰抄,做錯事就罰站。” “我也沒挨過打?!鼻f奕憶苦思甜,發現自己和他的童年頗有相似之處,“我如果做錯事,就會被限制出門時間,和一些活動。但我家的管家特別疼我,每次他都悄悄掩護我出去,被發現前再溜回來,從沒被發現過?!?/br> 他的外表太具迷惑性,看起來溫文爾雅,祖父母怎能想到他的反叛精神都藏在心里,只是不肯聲張罷了。 “誰說我沒挨過打?!睂ろ裁餍Φ?,“有一次我想做沸點實驗,但家里沒熱水了。我就偷偷燒了一大壺開水,結果太沉了我拎不動,一下子灑了,差點兒燙傷腿。外公發現以后,用掃床單的那種板梳把兒敲了我手心,都敲腫了,求饒都不管用?!?/br> “活該?!鼻f奕捏捏他臉頰,笑容暗藏寵溺,“換了我打得你屁股開花,看你以后還敢不敢?!?/br> 尋聿明聞言,掙開他的懷抱,道:“我去找外公,你自己待著?!?/br> 莊奕忙跟上去,邊走邊說:“怎么生氣了?” 哭完以后倒像個小孩子了。 尋聿明跑到門口,見遠處青草坡上,外公正坐著跟另外兩個老頭說話。他和莊奕走過去,笑問:“聊什么呢,外公?” 外公看見他們,一向嚴肅的臉上也綻開炫耀的笑容,沖旁邊人道:“這是我的兩個外孫,好乖的?!?/br> 兩個人陪他坐了半天,眼看日落西山,夜里涼起來,便將外公推了回去。莊奕切開一只火龍果,用小勺挖著喂給外公,尋聿明怕他吃太多不消化,剩下半個便收進冰箱沒動。 吃完水果,護工來分藥,莊奕倒了溫水,問道:“這吃的是什么?” 尋聿明太陽xue一跳,剛想阻攔,護工已脫口而出:“還是硫必利啊。” “硫必利?”莊奕默默記下這個名字,沖尋聿明笑笑,沒說什么。 他們在療養院待到晚上八點半,等外公洗完腳睡下后,才開車回家。 莊奕落下玻璃,晚風倒灌進來,輕紗般籠罩著他們。尋聿明斜倚車門,額前碎發飄揚,那雙明媚的眼睛展露在霓虹中,倒映著窗外匆匆流淌的浮光掠影。他心情不錯,看得出來,今天外公非常高興,他也好久沒這樣輕松了。 回到家,莊奕叫了兩份外賣,吃完便催他去洗漱休息。 尋聿明心里想著外公吃的藥,只怕是瞞不住莊奕了。這病的遺傳性很強,一旦告訴他,也許他會猜到當初自己和他分手的真正原因。可若不告訴他,終究他能查出來。況且他現在不問,不代表以后不會問,到時難道還能騙得住他嗎? 自然是實話實說。 尋聿明好生糾結,躺在床上躊躇半日,怎么也睡不著。他翻起身,扭開臺燈,去敲了敲莊奕房門。 他想好了,只告訴莊奕外公的病情,絕口不提自己半個字,如果他問便矢口否認。這件事是自己最后的隱瞞,也是最后的底線,怎么都不能坦白的。 他甚至不敢想,假如莊奕知道他遺傳了外公,會為他犧牲多少。他的大半生注定要毀了,外公的一生已經毀了,這世上他珍視的人只剩下一個莊奕,他總要努力保護好,不能讓他的人生有半點瑕疵。 門敲了又敲,莊奕半天才打開,“怎么了?” “沒事,你睡了嗎?”尋聿明見他困眼朦朧,眉宇間隱有疲態,歉然道:“我吵醒你了?” 事實上莊奕并未睡,他方才在查資料,搜索“硫必利”三個字,跳出來的屏幕上,赫然寫著“抗精神失常藥”幾個字。 “還沒,有些工作?!鼻f奕道,“你睡不著嗎?” “不是?!睂ろ裁鲹u搖頭,揪著睡衣下擺說:“我是想跟你說,外公他……” “嗯?”莊奕挑眉,“外公怎么了?” 難道真如他猜測的一般,是精神分裂之類的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