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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更讓他心生疑惑的是,他根本不見刑衍燭的身影。 難不成刑衍燭是真的抱著同歸于盡的打算,葬身此處了? 柳清弦正欲拉過刀笑我離開,卻見刀笑我忽然眼神一厲,伸手狠狠推他一把。 一道劍光從天而降,精準又狠決地釘落在柳清弦剛才落腳之處,等到飛塵碎石散去,刑衍燭陰鷙狠厲的面容清晰現在眼前。 你去死! 他根本對旁人都不管不顧,只宛若瘋魔地朝著柳清弦急速攻來,但就在卻邪劍即將觸及柳清弦時,卻有一道玄青光芒從側面而來,巨大的阻力使得他手中長劍方向偏斜,恰恰擦過柳清弦身畔而過。 刑衍燭咬牙氣極,猛地回首望來,面容因為恨意變得扭曲不已。 殷玄弋已經降至柳清弦身邊,呈保護姿勢將柳清弦護在懷中,凜然道:我早就說過我決不允許你再傷害他。 再?刑衍燭忽而想起許久之前的那次門派拜山,兜兜轉轉,竟然讓當初殷玄弋那句怒言一語成讖。 他自嘲一笑,轉而又喝道:你有何本事來攔我?你這早就該死之人! 說罷,他舉起長劍引來雷電,不管不顧地朝著兩人攻去。 刀笑我見狀不妙,拉過柳清弦往旁躲開,與此同時殷玄弋將長|槍復又轉換為長匕,旋身靈巧攻上,竟一時與刑衍燭難分高下。 刀笑我微訝道:殷玄弋的修為似乎又漲許多? 柳清弦卻恍然露出笑容來:因為他現在并不是一個人了。 刀笑我一時沒聽明白:什么意思 可還不等他說完,他臉上微帶疑惑的表情就漸漸變成了然,他眼中似乎有點點流星劃過,使得他舒心地笑了起來。 柳清弦也轉頭望去,只見凜蒼八千弟子都正御劍凌于上空,齊齊拈訣而來。 就算是神又如何,我們從來都不是孤軍奮戰。他在這一瞬似乎有所明悟,自語般喃喃道。 隨后他甩開刀笑我的手,轉而飛速朝著同刑衍燭纏斗在一起的殷玄弋趕去:玄弋! 殷玄弋忙同刑衍燭兵器相抵,抬頭望來,便看見了在柳清弦身后的無數道金光。 與柳清弦的驚雀陣不同,那些并非由刀刃組成的鳥只,而是數千道蘊含暖金正氣的劍光正朝著這邊簌簌而來! 凜蒼入陣!八千弟子在高空齊聲吶喊。 殷玄弋當機立斷,腳尖朝后一點拉遠距離,隨后宛若流火般的劍光驟至,墜在刑衍燭周邊,飛快形成法咒圖騰。 無數鎏金藤蔓拔地而起,層層束縛在刑衍燭的身上,使得他暫時動彈不得,雙臂大開,敞露出依舊閃爍熒熒鬼火的心燈。 他的確已經入魔了。 這就是最后的機會! 殷玄弋在遠處落定,兩手將長匕并攏,伴隨光芒閃過,他手中的本命法器第一次形成了第三種形態 濟蒼穹穹弓式! 可玄色重弓在手,卻并無弓弦拉動,電光火石之間,柳清弦頓悟地迎上去,將手中重明劍所化成的絲弦柔柔纏去,柔韌絲弦束在重弓兩端,只見重弓驀地綻放五彩光華,宛若神兵現世! 師尊!殷玄弋朝著柳清弦伸長了手。 柳清弦毫不猶豫地握了上去,兩人半擁在一起,一同拉開長弓 天地間的浩然正氣驀然席卷而來,凝于兩人交握的手上,化作一支銳利的箭。 而被困在法陣中央的刑衍燭終于放棄了掙扎,在這生死關頭輕輕舒了口氣。 是我錯了嗎?師尊?他像是依舊不解,面露疑惑地歪頭看來。 柳清弦心中劇痛,不自覺就淌下淚來:衍燭 真的結束了。再無前塵,再無來日。 利箭離弦,帶著勢不可擋的氣勢朝著刑衍燭的心燈直射而去。與此同時,一點淡藍星點從柳清弦身上析離出來,也跟隨著箭的方向,毫不猶豫地朝著法陣飛去。 天地間驟然被迸發出來的強烈光芒映成白日,魔界常年的極夜第一次迎來光明。 劇烈的沖擊讓在場所有人都身形不穩,地動山搖,像是整個世界都要毀于一旦。 柳清弦被殷玄弋護在懷中,安靜地閉上了眼睛如今已成定局,他也無法在改變任何情節了。 第75章 刀劍如夢 風波平息, 柳清弦緩緩走向法陣深處, 在看到刑衍燭依舊安然跪坐的身影后驟然變了臉色。 這是怎么回事? 宿主。腦海中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 柳清弦驚疑不定地問道:系統,發生了什么? 我在這里。腦海中的聲線驟遠, 柳清弦抬首望去,看到了低垂著頭的刑衍燭胸前的淡藍光點。那點光亮勉強代替心燈在刑衍燭的胸腔內跳動,這才保住了被一箭穿心的人尚存一息。 柳清弦難以置信道:你用自己的心燈換給了刑衍燭? 他甚至都不顧殷玄弋還跟在他身后了, 直接失聲叫道:你傻了不成?就這么嫌棄這條命?非要把他換出去? 系統在他腦海的聲音似乎笑了下:柳清弦,我在這書中位面走這一遭, 最深刻的道理還是從你身上學到的。 柳清弦喘著粗氣,氣得根本不想回話。 于是系統放柔了聲線,繼續道:只有付出真心才能換回真心, 所以你身后有了殷玄弋,有了四峰峰主,有了整個凜蒼派。 也正是因為如此,殷玄弋才能得到整個門派的認同, 讓凜蒼弟子都愿意以性命去救他, 而刑衍燭卻無法堪破這一點, 落到眾人背叛的結局。 系統微微嘆息:我的兩次攻略也是如此,主神曾說,我成為修正者是對我的懲罰, 而成為系統是給予我彌補的機會 現在, 就是我彌補的時候了。 柳清弦手指微微發抖,勉強冷著神情怒道:我不明白你要彌補什么,因果報應, 你不需要為別人的抉擇負責。 可是是我創造了他。系統靜靜道,是我,親手創造了這樣的刑衍燭,所以這一份錯,我想替他擔下一部分。 你會死。柳清弦難掩悲傷,看著那點淡藍星光越來越弱,就算是這樣,也要如此選擇么? 系統笑了起來:主神已經答應我了,不過你也不用擔心,由于終極任務的完成,我向主神兌換了愿望,只希望刑衍燭能夠徹底忘卻前塵重活一世,到了那時,希望他能夠遇到一個像你一樣的人,教他好好去愛別人。 對,愿望柳清弦若有所悟,抬起頭來,如今終極任務完成,主神是不是也也應該兌換我的愿望? 系統沉吟半秒:趁著我還尚存意識,你把你想要兌換的愿望告訴我吧,我會替你轉達。 師尊安靜聽到此處的殷玄弋忍不住上前一步,生怕柳清弦消失一般拉住他的手。 系統見狀提醒:如果你要選擇回到現實,那以后就再也不能來書中位面了,你會愿意離開嗎? 柳清弦回頭安撫地拍拍他,轉而又對系統道:我的愿望并非這個,而是我想換你離開這里。 宿主? 柳清弦暗下決定,笑道:你和我不同,我在現實世界已經沒有任何牽掛,既然在書中位面你會死去,那么我想請求主神讓你在現實世界活下去。 系統聲音微澀:你真的要這樣做么?把如此重要的愿望換給我? 柳清弦蹲了下來,與此同時,系統幻化出身形,同他對視。 畢竟,我們也是一路走來的朋友啊。柳清弦虛虛地拍在他肩上,所以,祝你也能找到真心相待的人。 清瘦的少年朝他露出個又哭又笑的丑表情,隨后闔目道:你的心愿主神同意了。 柳清弦便站起身來,同殷玄弋站在一處,安靜道:那么,再見了,系統。 再見,柳清弦。 話音剛落,那點淡藍星光徹底縮小為螢火般的一點,輕飄飄地朝天際升去,而后刑衍燭空蕩冰涼的胸腔內,微弱的心燈漸漸亮了起來。 柳清弦著實不想再同他扯上關系,因此疲憊地轉過身去,深深望進一直注視自己的殷玄弋眼中:我們回家吧。 回家吧,我累了。 一年后。 柳清弦是被一陣驚天動地的震蕩驚醒的。他一挺身從床上坐起,還有點迷迷瞪瞪地去瞧不住搖晃的床幔,也不驚慌,只喊道:玄弋 殷玄弋從門外抬起竹簾,問詢地探頭進來:師尊,怎么了? 柳清弦側著身子抱著枕頭,一副懶到極點的模樣:外邊出什么事了?地震了? 殷玄弋縱容地笑著看他,走過來在床邊坐下:是掌門來拜訪了。 什么?柳清弦這才猛地清醒,趕緊爬起來打理,掌門一來,那豈不是整個凜蒼派都來了?完了完了,要是被人看見我這副模樣,顏面何存? 他連滾帶爬的下了床,還是在殷玄弋的幫忙下打理好衣冠,一出門就看見偌大五座山立在他家面前。 這是移動城堡么?柳清弦忍不住吐槽。 結果他忘記系統早不在身邊,身邊的殷玄弋倒是不意外,只微帶委屈地說:師尊又在說我聽不懂的話了。 柳清弦忙去安撫:別難過別難過,我今晚就把這個故事講給你聽好不好啊? 殷玄弋這才復又乖巧地笑起來,不由得讓柳清弦暗自嘆息,他真是被自家這徒弟吃得死死的。 而這時一旁突然傳來吱吱的聲音,柳清弦側頭望去,發現是一只看上去有點眼熟的水麒麟幼獸。 這麒麟殷玄弋同他對視一眼,都想了起來,不就是當初被柳清弦甩給刑衍燭的那只? 水麒麟似乎并不怕生,親昵地用鼻子蹭了蹭柳清弦的手指,轉而往遠處跑去了。 柳清弦若有所感,拉著殷玄弋追了上去。 兩人如今的居所定在了新興的復城邊緣,一是想要保護這個弱小城市的發展,確保當初的兇煞不會阻礙現在居住的人,二也是對曾經記憶的頗為懷念。因此,才離開居所不久,他們就看到了前方供旅客歇息的茶店。 水麒麟一口氣跑進茶店中,柳清弦毫不猶豫地追上去,卻在剛要進門時撞上了個熟人。 師兄?柳清弦瞪大眼睛,掌門和師姐師弟他們呢?怎么就你在這兒? 刀笑我大咧咧地擺擺手,不耐煩道:嗐,掌門現在說什么都要四處游山玩水,結果倒好,百姓都把凜蒼派當做會移動的觀景點了,這不,才落腳這里,全城的人都跑去圍觀,茶館里的老板娘都不收錢了! 柳清弦聽得忍不住想笑,又問:那師兄是何故獨自跑出來了? 刀笑我干脆坐在門邊的椅上,一揚手灌下一壺茶,豁達道:岳云如今回盜野草原去了,我手底下沒個首席弟子,枯燥得很,因此出來打算重新收個徒弟。 一旁的殷玄弋聽了,想到剛才的水麒麟,臉色頓時僵了下:難不成師叔你打算 刀笑我疑惑瞧他,順著他的視線看向茶館內獨自飲茶的人后,這才露出崩壞表情來:怎么會!那人早就獨當一面了,同身邊的水麒麟形影不離,哪里容別人插手。 所以你是 刀笑我別扭片刻,才如實道:打算找個年紀小點的,可愛些。 原來就是父愛泛濫了。柳清弦面色不變,內心微微吐槽。 他朝著刀笑我鞠禮笑道:那,祝師兄早日得償所愿了。 如愿隨緣,來日再見!刀笑我灑脫擺手,站起身毫不留戀地徑直遠去,滿袖的錦簇花團一如往昔。 柳清弦感嘆地目送他消失,隨后才轉身看向茶館內。 只見沉默飲茶的青年往桌上輕扣下靈石,喚道:小叢,走了。 水麒麟聞聲立馬跟上。 在青年略過柳清弦身邊時,柳清弦才注意到他腰間竟是一柄無鞘的松木劍,這才想起似乎是隱約聽過有攜木劍行走天下的年輕修士的傳言。 水麒麟落后那人兩步,再度親昵地蹭蹭柳清弦,像是道別,一雙淡藍眼睛看上去有些熟悉。 你柳清弦似有所悟,可還沒說完,水麒麟就轉而朝著自己主人的背影飛奔而去了。 師尊?那頭殷玄弋倒是對故人毫無興趣,甚至還閑暇中替柳清弦斟好了茶,若是喜歡水麒麟,我們養一只便是。 柳清弦不著痕跡地舒了口氣,轉頭故意問道:可我更喜歡雪豹怎么辦呀? 殷玄弋一聽也笑了,走過來將柳清弦的手握住舉起,放到了自己頭頂上,而后溫熱柔軟的觸感使得柳清弦心照不宣地笑起來。 殷玄弋眼神軟軟地看他:這只可以嗎? 柳清弦簡直要捂胸口栽倒在地,最后忍了半天,終于忍不住撲進殷玄弋懷中。 在見到復城百姓徐徐歸來后,兩人才逆著人流找到了季霄重。 季霄重依舊保持著以真氣撐起五峰的壯觀模樣,但現在神情卻顯得有些乏累。 柳清弦見了忍不住打趣道:怎么?掌門師兄要是累了,就停下來歇息啊。 清弦莫要打趣我。季霄重苦笑道,若是留下來,這些百姓豈不是還要天天都來,那我可承受不住。 原是這些不懂修道的百姓總纏著他問東問西,這才搞得季霄重疲憊不堪。柳清弦聽明白后大笑出聲。 而殷玄弋遠遠瞧著五峰,忽然就道:師尊,我們也許久未回聆雪峰了,可愿隨徒兒前去? 柳清弦欣然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