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
那我們這就去找找看吧。 柳清弦一直沉浸在思索中,說完才意識到 自己還帶了兩個小輩。岳云和阮嬰寧來到此處已是無辜,不能再把他們牽扯進來了。 他頓了頓,看著一臉好奇懵懂的小情侶,最后道:迷津渡內兇險至極,你們又未曾經歷夜間游戲,不知曉規則,因此還是待在這里為好,以免誤傷。 結果阮嬰寧一聽這話就瞪起眼睛:這怎么能行?我們不是同宗門的么,師叔師兄有難題,我們也要幫忙的。 岳云贊同道:當初在涿龍秘境,是柳師叔救下我們,若是我們袖手旁觀,豈不是忘恩負義? 他牽著阮嬰寧站起身來:岳云身體已經無礙,能夠保護好嬰寧和自己,還請讓我們也幫忙分頭去尋找。 岳云說完,突然又笑了下,這便讓柳清弦想起幾人尚在宗門時的光景。 可出門在外,岳云不比殷玄弋,是別峰的小輩,萬一他和阮嬰寧出了什么事,柳清弦要如何跟自己的師兄交代? 岳云似乎見柳清弦還有猶疑,依舊笑著,又補充道:柳師叔放心,等到這次事了,回宗門后,我還在斬雷峰給你放哨。 這話說罷,兩人都心照不宣地笑起來。 仿佛一語拉近兩人輩分隔開的距離,柳清弦心中驀地輕松不少,沉聲道:那么,你們一定要以己身安全為先。 放心吧,要是他受傷了,我會治好他的。阮嬰寧也蹦跳著湊近,嬉笑道。 如今他們商定好,四人便分成兩隊,各自等候在房間的不同窗口處,靜待下一次鈴聲響起。 突然阮嬰寧像是想起什么,又回頭惴惴地看著殷玄弋道:殷師兄,我有一事做得不對,如今得向你坦白才行。 殷玄弋同她也算是一起經歷過兩場秘境,自然能斷定這小師妹的善意,便緩聲答:無事,你說就行。 阮嬰寧耳朵不安地抖了抖,最后解釋道:嬰寧不知師兄就是族中長老所尋之人,之前長老問起過我是否見到過半妖蹤跡,我只當他們又要像以前那般要打要殺了,就沒有透露師兄的身份。 結果讓師兄現在才身世大白,還請師兄恕罪。 殷玄弋萬萬沒想到,這小師妹所說的坦白,竟是此事,頓時心中一暖,笑道:師妹不必道歉,你本身就是為了我的安全行事,倒是我要謝謝你。如今少主身份一事,尚待查明,之后我們再同長老討論。 阮嬰寧第一次見這沉默寡言的師兄笑起來,頓時高興地點點頭。 結果岳云不著痕跡地擋在她和殷玄弋之間,在下道鈴聲響起時,朝兩人告別道:那么,祝我們盡快找到梨花明月玦,一同平安回宗門吧。 眼前窗口哐當聲響,對準了另外房間的空擋,兩支隊伍不敢再耽擱,皆飛身越過相對窗口,分道揚鑣。 在房間旋轉合攏之前,柳清弦忍不住回頭看向那兩人背影,感嘆道:都是好孩子。 殷玄弋心情也頗好,微垂下頭玩笑道:那玄弋是不是好孩子? 柳清弦佯裝不滿地白他一眼:以前倒是挺好的,就是現在學精了,總想上來討乖取巧。 殷玄弋聽后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兩人如今也算是適應了客棧不斷變化的環境,游刃有余地飛越一個又一個房間,殷玄弋將妖族感官開啟得徹底,全神貫注地搜尋著老板娘的蹤跡。 結果在兩人快速轉過一個拐角時,迎面就撞上一個人。 殷玄弋連忙將前方的柳清弦拉回懷里,迅速將長匕出鞘警戒。但柳清弦已經看清來人,他立即伸手在對方衣袖上一抓,觸碰到了絲滑的綢緞觸感。 抓住她!柳清弦吼道,這就是實體! 老板娘如今哪里還有以往的游刃有余,一聽這話臉色大變,趕緊再度抬手,準備搖鈴。 殷玄弋眼神一凝,抬手就攻擊而去,作勢要將老板娘手中鈴鐺挑飛。 老板娘反應也快,直接收手躲過這一擊,扭轉身體就要往來路逃跑。 別想跑! 柳清弦也早已受夠了她,厲聲清喝,以真氣貫在腳尖便要追去。 老板娘像是驚恐到極致,竟然一個踉蹌就摔倒在地。柳清弦見了,連忙想要抓緊機會直接上前抓捕,卻被察覺不妙的殷玄弋一把拉回來。 師尊,小心! 此時老板娘猛地回頭,獰笑著搖動鈴鐺。 客棧結構再次因鈴聲變動,一間屋子轟然垮下來,正壓在柳清弦方才準備落腳之處。 讓她跑了!柳清弦焦躁地握緊長劍,努力深深呼吸平復心情。 明明都直接同她打了個照面,卻還是錯失機會,如今同伴都在客棧內安危不定,如何不讓人心急? 殷玄弋卻上前兩步,伸手籠罩住他緊握泛白的拳骨。 師尊,別著急。殷玄弋一對上他,語氣便是十萬分的溫柔。 他拉著柳清弦往那間垮下來的屋子走去,只見里邊暖帳紅綃,四處燃著紅燭,薰爐香風陣陣,竟像是一間喜房。 只是房間內的桌椅茶具都落滿灰塵,熏香之下也掩蓋著陳腐霉味,對比著鮮艷紅調,更顯得這間房間古怪異常。 殷玄弋抽抽鼻翼,湊到柳清弦耳邊悄聲道:床上有人。 柳清弦不自覺摸摸有些癢的耳朵,有點尷尬:我們要這樣走過去么?不太合適吧 殷玄弋微微皺著眉搖頭:師尊,那人似乎有些不對勁。 怎么個不對勁法?柳清弦這便起了疑心,不再顧慮其他,上前輕輕撩起紗帳,霎時手一抖,又將紗帳給放下來遮住對方。 殷玄弋立即將他擋在身后,舉刃沖著床上。 柳清弦額角青筋直跳,閉目按捺住心中澎拜后,才勉強問道:那人死了嗎? 殷玄弋左眼熒藍光芒亮起,探查后回答:就剩一口氣吊著,很奇怪,心燈都滅了,卻尚還活著。 柳清弦先是想著沒死就好,但轉念又覺得,以那人的模樣強撐這么久,又挺可憐。 這次殷玄弋率先拉開紗帳,兩人皆屏住呼吸,去瞧床上仰躺著的人形。 那人的確是只有人形了。他只穿著褻褲,大部分軀體都裸|露在外。但著眼看去,只見他全身皮rou都已腐爛,露出里邊布滿血絲的白骨。臉上是完全看不出面貌了,只能見到那雙渾濁的眼珠滾動,才知道這人還一息尚存。 他胸前那塊皮rou已經完全消失,露出里邊熄滅的心燈和干枯心臟。 慘不忍睹。柳清弦看著他,只有這一個想法。 他遍體生寒,壓低聲音道:這人到底是誰,竟會被折磨至此? 不待殷玄弋回答,那人竟是神智尚存,勉力從喉嚨滾出一句話來。 殺殺了我。 柳清弦有些犯難,雖然他也知曉這人一定痛苦不堪,可是要讓他刻意殺死一個陌生人,總還是下不去手。 而后卻聽殷玄弋開口:我們殺不了你。心燈已滅,做其他都是無用。 柳清弦醒悟過來,的確如此,心燈都滅了,還能怎么殺? 那人似乎怔了下,才又艱難道:那請殺了我師妹。 師妹?師妹又是誰? 柳清弦瞧著他那熄滅的心燈,電光火石間,就明白了一切。 那人還在努力解釋:我將靈魄契在了她身上。 柳清弦放緩呼吸,同殷玄弋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嘆息。 這下就真相大白了。 若是一人將靈魄分出,契在另一人身上,則可以靈魄保護對方不受致命傷害。這便是此人就算身死也一息尚存的原因,因為靈魄尚在,他連求死都做不到。 而被他保護的那人,那師妹,還能有誰? 在這客棧中還能有誰? 明明老板娘入魔,卻能cao縱梨花鈴鐺不受其以影響,想必就是因為這人靈魄守護的原因。 這人要他們殺了他,央求他們去殺了他師妹。因為他清楚,只要給予對方致命傷,他的靈魄就會被動觸發保護機制,擋刀而散。 這下,他就總算可以徹底死去了。 而在他死后,師妹會遭遇什么,是否會因為梨花明月玦的作用而被驅魔,他已經完全不關心了。 柳清弦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覺得有種感同身受的憐憫和失落。 殷玄弋察覺到他的不對勁,擔憂地扶住他,喚道:師尊? 柳清弦從遙遠回憶中清醒,在看到殷玄弋全然關心的面容時,才覺得有所好轉。 他語調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譏嘲,輕嗤道:那老板娘還真是什么都不明白。 作者有話要說:現在可以公開的情報: 老板娘的設定還是有點點用意的~這個副本開始慢慢收尾啦,大概還有兩章的樣子!之后會開啟S級難度地圖和困難模式任務!希望玩家柳清弦和殷玄弋能夠挺住!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心翼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米米理 100瓶;妖千 20瓶;我只是只小貓咪 7瓶;耽祁喵 5瓶;想得美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8章 奪得法寶 殷玄弋雖不知他為何發出如此真切的感嘆, 但結合之前的推理, 自然知曉柳清弦現下不忿到極點。 見床上躺著的人已經脫力,眼瞳渙散, 他便放下紗帳,牽著柳清弦離得遠了些,避開那床帷中的沉沉死氣。 柳清弦微微冷靜下來, 道:或許我們可以在此守株待兔。正是因為老板娘怨憎她師兄,反倒說明她放不下。如今將這可憐人關在此處,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定是老板娘篤定對方背叛, 又恨又愛地要折磨他。 殷玄弋點頭贊同:如此一來,她在發現這間屋子被挪動的時候,肯定會急著尋回。 他頓了頓,又擰眉道:但這人也未免遭罪太多。難道那老板娘就真蠢到這個地步, 寧愿一廂情愿認為她師兄背叛, 也不肯相信對方? 誰知道呢。柳清弦又笑了聲, 人往往都是會恃寵而驕的,對他掏心掏肺的時候,只當做理所當然, 但凡稍稍有一點疏忽, 便認定是對方離棄。 他仿佛又感受到那種雨水灌入胸腔的冷意,再次閉目,搖了搖頭。 很多事情是不能多想的, 越想便越是作繭自縛。 要向前看。柳清弦默默告誡自己。 等到他心情平復,睜眼卻見殷玄弋正愧疚不安地看著自己,一雙手收攏低垂著,顫抖半天,不敢上前拉他。 方才的思慮都拋到九霄云外,柳清弦疑惑問道:你怎么了? 殷玄弋像是被他嚇到,雙肩一抖,期期艾艾道:師尊可是還在生我之前的氣? 柳清弦一愣:生什么氣? 殷玄弋只當他是故意回避,猶豫一瞬后,才艱難開口:在鏡玉山林我對師尊說了很過分的話。 柳清弦沒想到他居然還記著這件事,回憶半天才想起那些話,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你并非真心那樣覺得,那我就不必記得那些氣話。 殷玄弋忙道:那些話絕非真心!只是,我誤會師尊,認定師尊離棄,才口不擇言傷害了師尊,這又同那老板娘有何區別? 柳清弦一時有些無語。他本是就一周目的事情發表感嘆,卻沒想到被殷玄弋對號入座,以為是在影射他了。 自家徒弟還在糾結不已,甚至半跪下來抱拳道:請師尊責罰!弟子犯下如此大錯,卻不曾受過半點苛責,反而反而滿足心中肖想,能得師尊青睞,常伴師尊左右,實在讓玄弋寢食難安。 不是,你在這里說這些?!你是想氣死床上可憐的師兄嗎?! 柳清弦趕緊將他拉起來,走到離床最遠的那處桌邊坐下,放低聲線道:你都說明只是口不擇言,為師只需知道你心中信任我就行了。在別人房間拉拉扯扯像什么樣子! 他轉頭又看了那影影綽綽的床幔一眼,驀地生出感慨,沉沉嘆息:人往往是在最親近信任的人面前,才會說出最傷人的話。而傷害一旦留下,就很難消除,最后隔閡漸深,覆水難收。你既然知曉錯了,那么以后就千萬不要再犯便是。 有什么誤會,我們心平氣和說清楚,不要自我發散,不要反應過激,太過偏執的情緒會將人變成完全陌生的樣子。 殷玄弋想到自己之前竟能對師尊說出那般冷情的話,一時也心有余悸,點點頭。 玄弋當時感覺就像是被某種陰冷情緒徹底掌控一般,看天地皆帶恨意,竟無法控制自己出口傷師尊,想來的確是自己都覺得陌生的模樣。 這個形容就怎么聽怎么古怪了。 柳清弦皺起眉,抬手按在殷玄弋的心燈處檢查。 之前在客棧大廳也是,殷玄弋身上明顯有魔氣泄露,再結合他現在的描述,就像是天魔作祟,快要突破封印的樣子。 殷玄弋放心地撤掉護住心燈的真氣,任由柳清弦動作。果不其然,就讓柳清弦發現了心燈內的一絲暗色流紋。 柳清弦猛地睜開眼睛,憂慮地看向自家徒弟:玄弋,你的封印為何會松懈了? 殷玄弋一怔,閉目自我探測后,才沉吟道:當初在飲風城,天魔力量大挫,因此才被半妖血脈封印。而今卻似隱有復原之兆,這才導致在我情緒過激時,有魔氣略微外泄。 他說這些話時帶著漠不關心的口吻,理智分析如待旁人,聽得柳清弦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發現殷玄弋其實是一直都帶著點自毀情緒的,從幼時拼命上山門,到論劍臺高閣墜下,甚至為了求得原諒而掏出心燈 柳清弦悚然驚覺,殷玄弋這些舉措,竟然都是以他為中心在行動,絲毫不曾考慮過自己的安危。 他定定心神,數落道:說得這么風淡云輕,你倒是關注下自己的身體啊。而且如此一來,煉化天魔就更需加快速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