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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降維 第129節(jié)

    這句話被他咽了下去。

    開完了玩笑, 他恢復了嚴肅的神情,用做學術報告的態(tài)度展開了手里厚厚的一疊紙:“那么,我現(xiàn)在就應各位的要求,整合邵處口述給研究小組的目標生平經(jīng)歷,以及視頻材料,對目標人物‘謝琢’進行詳細的性格側寫。請注意,此報告僅供參考,并不能作為準確的行動依據(jù)……”

    冗長的報告持續(xù)了將近兩個小時,年高德劭的教授將視頻上謝琢每一個表情、動作都細細地截出來剖析解說,一個不到十五分鐘的視頻,足足播放了一個半小時才放完,之后又是大段大段的情況說明,盡管教授講課已經(jīng)足夠風趣,但內(nèi)容本身還是枯燥得令人直想打瞌睡。

    坐在桌子后的一圈領導們卻沒有一個露出昏昏欲睡的神情,他們運筆如飛,像是最為認真的小學生一樣,如饑似渴地聽著教授的話,把自己認為重要的東西記錄在筆記本上,其實會議室內(nèi)就坐著兩個記錄秘書,他們會同步整合要點做出會議記錄,不過這些老領導都習慣了看自己的東西。

    等教授做完報告,被等候在外的秘書恭恭敬敬地請下去休息,木門重新關上,室內(nèi)的氣氛略微活絡了一點,坐在首位的人低著頭翻閱自己做下的筆記,又向秘書要了一份會議記錄,看了好一會兒,才將手壓在紙面上,抬起頭:“大家,都說說自己的想法。”

    其他人面面相覷了半晌,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終于有一個聲音輕輕咳了咳:“這個……比起其他已知的目標,這個人可能更適合成為我們的突破口,不管怎么說,他都是被我們的人帶出來的嘛,算是有點香火情了,而且文明形式也比較相似,再加上他的性格更好接近……”

    “現(xiàn)在局勢變化迅疾,國內(nèi)還好,有些國家都已經(jīng)快變成戰(zhàn)場了,再加上那次仲裁庭和議會在西伯利亞鬧出這么大的陣仗,駐伊的外交官反饋,那里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很多教派,把黑洞生物看成是神,搞邪教崇拜,輿測組也反映在我國年輕人中有這種傾向,這種風氣很不好,我們應該盡快想辦法遏制住這類風氣,光堵是沒用的,不如釜底抽薪,讓這些‘神’和我們合作,引導建立正確的觀念……”

    接話的人捧著白搪瓷水杯喝了口茶,慢悠悠放下杯子:“堵不如疏嘛,老祖宗的話還是有道理的,從根源上打掉這些歪風邪氣,就算異能者出現(xiàn)的再多,普通百姓也還是要過日子,國家永遠屬于大多數(shù)人民,歷史也是由人民創(chuàng)造的嘛,我們還是得把重心放在這上面。”

    “那就讓小邵繼續(xù)跟進吧,一事不煩二主,讓其他部門都注意配合。”從頭到尾都只是聽著,沒有說話的大領導終于開口了,他這話有些含糊,“跟進”要“跟進”到什么程度,是要拉攏還是防備,都沒有明確指示,但周圍的人都是人精,只這一句話,就已經(jīng)聽出了上頭的意思,紛紛點頭。

    坐在后頭的邵星瀾站起來,對于自己陪坐了幾個小時只在末尾被提了一下名字沒有任何不滿,認真地表了個態(tài),目送滿座的大人物按序離席,才嘆了口氣在座位上坐下,眼睛盯著投影屏幕上沒關掉的畫面,陷入了沉思。

    畫面還停留在謝琢最后離開的背影上,青衫落拓,衣帶當風,身形消瘦而挺拔,誰都沒看清他是怎么離開的,好像只是一眨眼,就從畫面里消失了,技術人員分析了半天,得出結論幾句就是:他真的是嗖一下就不見了。

    邵星瀾不會蠢到去琢磨謝琢有什么特殊能力,他心里還縈繞著一個困惑,雖然未曾向外人提起過,但不大不小始終是個疙瘩卡在心中。

    子環(huán)到底為什么會把謝琢一起帶出來?

    這件道具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很多次的實驗,其判定之精準是毋庸置疑的,從沒有出現(xiàn)過帶出兩個人來的情況,是因為謝琢能力過于強悍,突破了道具的判定準則,還是說,因為喬晝借用了謝琢的身份,混淆了手環(huán)的判定?

    不管是哪個猜測,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硬要深究的話,這種不對勁正來源于一出黑洞就昏迷了的喬晝。

    喬晝,一個實在有些奇特的男人,華夏乃至世界上第一個有記載發(fā)現(xiàn)的黑洞入侵事件就是東省的那家療養(yǎng)醫(yī)院,還正好把喬晝吞進去了,然后這個黑洞里面就走出了一號目標瘋醫(yī)生文森特;現(xiàn)在他進了京郊黑洞,借了謝琢的身份,黑洞一塌,謝琢也活了……

    這兩件事的因果順序也許存在出入,但是單單把事實放在一起看,真是怎么看怎么怪異。

    邵星瀾打散了心底未成形的想法,覺得自己大概是被和謝琢近距離面對面給影響到了,思緒飛的過于不合邏輯了一點。

    他握著筆點了點桌面,開始思考正經(jīng)事,上頭一張嘴下頭跑斷腿,頂頭大領導下了和謝琢交好的命令,他就得想盡辦法去做,目前看來謝琢應該是議會一方的成員,根據(jù)上次西伯利亞戰(zhàn)況分布來看,似乎議會成員是以亞洲人為主,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華夏倒是有天然的優(yōu)勢了……

    *******

    喬晝還不知道自己接下來將會經(jīng)歷怎樣“水深火熱”的“告白”場面,他正用毛巾擦著頭發(fā)從浴室走出來。

    一只手接過毛巾,攏住喬晝的頭發(fā),慢條斯理地輕輕按壓揉搓,擠掉頭發(fā)里的水分后,將毛巾扔進了臟衣籃里。

    避免被水打濕,所以脫掉了繁瑣寬大的外袍,僅穿著素凈雪白中衣的謝琢認認真真地把隨手放在床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撿起來,遞給喬晝,默不作聲地“看著”喬晝將衣服穿上。

    他的一頭長發(fā)扎成高馬尾,捆綁頭發(fā)的不是什么名貴的首飾,就是飾品店里隨處可見最便宜的那種黑色皮筋,五塊錢能拿一塑料盒,于是還奢侈地多綁了兩個,順手打成了麻花辮。

    頂著一條高麻花辮的男人再怎么氣度非凡也顯得有點滑稽,不過謝琢看不見自己的樣子——其實是借由喬晝的眼睛看見了的,不過他對此并沒有什么意見,堪稱逆來順受地接受了這個挑戰(zhàn)審美觀的發(fā)型。

    喬晝系上襯衣的最后一顆紐扣,全程坦然自若地無視了他,抬腳就向門口走去,在他擰開門把手的一瞬間,站在床邊的謝琢身形如霧氣般散開。

    幾個賬號都是虛擬構建出來的,不用吃飯洗澡,但喬晝還是要保持基本生活的,于是他們就成了輔助喬晝的工具人。

    之前替他搓頭發(fā)收拾衣服的都是斯圖亞特公爵,因為小國王太矮,給他搓頭發(fā)很費勁,撒丁刺客過于健美,有點占地方且礙事兒,佩特羅沙又太高,給他的壓迫感太大,瘋醫(yī)生的手腳都是冰冷的,觸感極差,蘭因也有差不多的毛病,章子的頭發(fā)太長,拖到地上很容易被他踩到,而且她也是嬌小型的,小王弟……小王弟比國王還矮。

    因此雖然斯圖亞特公爵的身高也有些超標,對比之下喬晝還是勉勉強強忍受了這點不足,其實蘆屋道滿也不是不可以,不過自認為有良心的喬晝還是覺得要尊重一下本人生前的愿望,滿足他和章子湊cp的想法,就不把他拉出來干這類容易讓對象誤會的活計了。

    而等到謝琢出現(xiàn)后,相當完美的工具人就頂替了斯圖亞特光榮上崗了。

    身高合適,身材清瘦,雙手柔軟溫暖,沒有對象,唯一麻煩點的頭發(fā)扎個麻花辮就能解決。

    喬晝滿意地為自己的選擇點了點頭,走到客廳坐下,再次假裝沒有看見埋在花盆里的攝像頭。

    電視里的新聞還在兢兢業(yè)業(yè)地播報著,簡報部分已經(jīng)結束,開始詳細播放。

    國內(nèi)依舊是一片祥和,人民的幸福指數(shù)和gdp一樣蒸蒸日上,盡管有些微的挫折和磨難,不過也難不倒偉大的華夏人民,臨近年關,春晚的籌備計劃已經(jīng)啟動,天崩地裂都阻擋不了華夏人過年。

    不過到底還是有些地方發(fā)生了變化,比如屏幕上每隔五分鐘底部會滾動播出提示文字,提醒發(fā)現(xiàn)自己擁有異能的人前往最近的派出所登記,或撥打指定電話等待社區(qū)專業(yè)人員上門檢查,同時通知全國人民,若發(fā)現(xiàn)附近出現(xiàn)黑洞,不要驚慌,按照條例指示進行避難。

    條例每隔三天就會有新的增添或刪減,社區(qū)服務人員會挨家挨戶上門解說分發(fā)相關文件。

    在這種情況下,就能感受到國家體系的滴水不漏了。

    喬晝桌上也堆了好幾份條例,這里是京城,又是專門研究黑洞和異能相關的地方,條例更新的速度比發(fā)放到尋常百姓手里的通行版要快上許多,不過也因此會有不準確的地方,需要不斷測試鑒別。

    他翻開昨天送來的最新一版條例,目錄條例清晰邏輯嚴明地列出了一個大框架,從對黑洞、異能者、淪陷者、原住民等相關詞匯的介紹,到如何躲避黑洞捕捉、若是不幸被捕捉且保留了自我意識,應當如何自救,下面又列出了許多個具體情境,從古代背景到現(xiàn)代背景,從懸疑靈異背景到正常都市背景……甚至還有野外求生手冊,可以稱得上是包羅萬象。

    后頭還附加了異能的分類以及能從黑洞中獲得的道具類別,希望人們能在自我保護的前提下獲取道具,不過這部分內(nèi)容寫得很含糊簡略。

    喬晝拿到的先行版里倒是有極其詳細的介紹,他翻了一遍,大概記住了其中內(nèi)容,就將之扔到了一旁,注意力被電視的內(nèi)容吸引了過去。

    新聞自動轉到了國際方面,排在最前方的就是一條重要新聞。

    高盧首都出現(xiàn)了一個面積橫跨南北的大黑洞,把他們的地標建筑鐵塔和收納了數(shù)萬件珍稀藝術品的博物館一起吞沒了,光是這一點,這個黑洞的評級就直線竄到了s級,直接造成了世上所有藝術家的跳腳,他們以常人難以理解的速度原地起跳,跨越種族和國家的隔閡,聯(lián)名發(fā)文給聯(lián)合國,請求各國放下成見,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解決巴黎事件,拯救無辜的藝術品們。

    這封聯(lián)名信獲得了無數(shù)人的呼應,末尾的簽名數(shù)量在以一個恐怖的速度上升,幾乎每分每秒都有上千人追加署名,也許它很快就能獲得一個“簽名數(shù)量最多的聯(lián)名信”之類的吉尼斯紀錄,如果有這種記錄的話。

    至于本應該頭一個為此事奔走的高盧政府……

    沒有人在乎他們的想法。

    首先是因為他們已經(jīng)跟著自己的政府機構一塊兒到黑洞里頭去了,其次是因為……的確真的沒有人在乎他們的想法。

    第161章 番外·丹青令

    謝琢出生的那年, 恰逢京師大雪,城外的茅舍草棚塌了一片又一片,凍餓而死的貧民在大雪里蜷縮成干癟佝僂的圓, 等著收尸人將他們?nèi)拥匠峭獾膩y葬崗。

    清溪里的高門貴胄卻依舊過著對他們而言平淡到有些無味的生活, 不僅如此,這場大雪一下,城中的賞花會和文會還多開了好幾場, 鐘家養(yǎng)出來的重瓣綠萼成了這年花會的魁首,在詩文里出現(xiàn)了不知道多少次。

    謝家大娘子在一個落雪的夜晚生下了謝家的三郎君, 謝大郎披著雪花去向父親報喜,當時還不是首輔的謝尚書聽見這個消息,在燃燒著馨香木材的暖閣里踱步良久, 視線落在窗臺上那株鐘家送來的盆梅上,又遠遠地飛到簌簌落雪的窗外。

    天地間一片空茫的寂靜, 天也雪白地也雪白, 山巒蜿蜒庭院深深, 仆婦家甲都躲在避風處,于是往日里顯得熱鬧的謝宅驟然陷入了長久的寧靜。

    “罷看庭前一階雪, 琢成玉樹留鳳來。就叫謝琢吧。”謝尚書提起筆, 蘸飽了濃墨,在紙上鐵畫銀鉤寫下一個“琢”字,將紙疊好遞給兒子, “也帶去給你媳婦看看。”

    謝大郎歡歡喜喜地拿著父親給兒子取的名字走了,謝尚書在書桌后坐了一會兒, 叫來自己的老仆:“在城外再多搭幾個棚子, 粥水要插筷不倒, 柴火晝夜不熄, 就說家中有小兒降生,凡是過來說吉祥話的,都給兩個饅頭。”

    老仆躬身應諾,低頭走進了茫茫風雪里。

    從這一日起,一直到開春凍土化開,“謝小郎君事事順心”“謝小郎君平安萬福”的聲音就沒有斷絕過,掙扎在死亡線上的貧民們端著guntang的粥碗,虔誠地祝福這個賜予了他們一線生機的嬰兒能平安長大,和他們一樣度過這個難熬的冬天。

    第二年秋末,謝琢即將滿一歲,突發(fā)惡疾,高燒不退,疾醫(yī)來來去去,都說這是小兒惡癥,謝小郎君約莫是活不過這個冬天了。

    這個年代幼兒成活率低,便是高門世家再精心養(yǎng)著,也常有小兒夭折,在謝琢之上,便已經(jīng)有一兄一姐夭亡,因為是未婚年幼夭折,所以他們連族譜都沒上。

    謝琢連一歲都不到,平日里都是仆婦乳母照看,便是此刻離世,頂多讓大娘子傷心一段時間。

    稚齡的小兒尚且還在牙牙學語,他天生聰慧,隱約有些明白自己像是要不大好了,艱難地喘著氣,凝視著床邊來來去去的人,謝尚書去看他時,昏昏沉沉的小孩被攏在厚實的棉被里,做著不知年月的夢。

    這樣走也不算壞,謝尚書俯視著小小的孩子,心中不見悲喜,總好過在知曉了何為生死苦痛后滿心不甘地咽下最后一口氣,便是走在奈何橋上,也充滿怨憤。

    他膝下兒孫不多卻也不少,謝琢年幼,并未與他相處過幾次,感情也不大深厚,在這些來來去去探望謝琢的人中,從頭到尾就只有大郎夫婦和照顧了謝琢一年的乳母在真切哀慟地悲傷著。

    “郎主,外頭下雪了,暖閣的地龍正在打火,今晚還是得用炭盆將就一下。”老仆與謝尚書一同長大,言談間少了幾分拘謹,謝尚書聞言怔了一下,下意識抬頭去看窗戶。

    窗戶被封得很嚴實,看不清外頭的景色,屋內(nèi)溫暖如春,烘得人身上發(fā)熱,完全想不出此刻已經(jīng)是可以落雪的季節(jié)了。

    謝尚書雙手籠在袖子里,出神地看著床上艱難喘息的孩子,忽然說:“我仿佛記得……去年三郎生下來的時候,也是在一個大雪天。”

    老仆摸不清他的意思,就順著話頭道:“正是,郎主好記性,去年的雪下得可大,外頭凍死了不少人,為著三郎君出生,府里還多搭了好幾個棚子施粥。”

    “哦……我記起來了,是有這回事。”謝尚書輕聲說。

    “宮里的疾醫(yī)來了嗎?怎么說?”

    老仆頓了頓,放輕了聲音:“午間來的,說是……不大好,約莫就是這幾天了。”

    謝尚書于是再次沉默了下去,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慢慢說:“城外……還是不好過吧?那就和去年一樣,多開幾個棚子吧。”

    他的話說得很慢,像是在斟酌:“叫他們多講幾句吉祥話,讓這孩子走得舒服些。”

    于是這年的冬天,靠著謝家的接濟,城外死去的人比往年少了許多,處處可聞謝府小郎君的名字。

    “愿謝小郎君長命百歲。”

    “愿謝小郎君健康平安。”

    “愿謝小郎君福壽齊全。”

    古老的都城回響著他的名字,像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一個多月后,謝琢竟然從這場必死的病癥中掙扎著回到了人間。

    謝府低調(diào)地辦了場小宴慶祝此事,而后一切如常,不過城外的粥棚一直沒有裁撤,剛開始是謝尚書出錢,后來大娘子也出了錢,再后來,謝家老少都在里面投了銀子,算是積德行善,積攢福報。

    但投銀子的人再多,領了粥的百姓還是只會習慣性地默念謝小郎君的名字,他們只記得這一個名字,也沒有人叫他們改。

    于是這個名字便從承平八年的冬天,響到了承平十二年的冬天,謝家再次誕生了一位小郎君,“謝小郎君”的稱呼,還是這樣一成不變地傳著。

    謝琢年少早慧,謝尚書考校了幾次功課后,便將他帶在身邊親自教授,偶爾閑暇時,會說起這場兇險的大病,謝尚書就笑著說:“你的性命是京師的百姓一聲一聲喊回來的,他們可都是你的再生父母。”

    謝琢就鼓著一張rou乎乎的包子臉,小身板學著大人的模樣挺得筆直,一雙短腿夠不到地面,規(guī)規(guī)矩矩地垂在榻邊,他被祖父調(diào)侃了也不生氣,一板一眼地回答:“我因天下百姓而獲新生,必將舍身以報百姓恩德。”

    謝尚書聞言大笑起來:“小兒志向高遠,吾不及也。”

    他們彼此都知道這不過是一句玩笑話,誰也沒往心里去,可誰知命運兜兜轉轉,竟然又回到了這個起點上。

    承平二十二年春,謝家三郎君因一篇《三春賦》名動天下,成為冠絕京師的少年名士,此后數(shù)年,玉樹芝蘭就成了謝琢的代名詞,每次謝家三郎車架出府,都會引來熱情活潑的小娘子競相投擲鮮花以示愛慕,謝家的文會是所有名士才子都渴望躋身其中的聚會。

    承平二十四年春,謝琢與王鳳子在踏春宴上相識,此后伯牙子期,琴蕭相和。

    承平二十六年秋,天大旱,北蠻南下劫掠,踏碎了大夏的醉生夢死,邊關告急,定州死守。

    承平二十六年冬,京師依舊生活在舒緩繁麗的夢境中,邊關燃燒起的血與火尚且侵擾不到這里的富貴溫柔,這一年謝尚書入閣做了首輔,謝家花團錦簇,三郎君依舊是京師這棵梧桐樹上最耀眼的明珠。

    承平二十七年春,北蠻困定,定州大將軍趙央率軍列陣,死戰(zhàn)不降;定州大將軍趙檢護城中百姓出逃,死戰(zhàn)不降;定州大將軍趙極以身犯險,阻斷北蠻追擊后路,死戰(zhàn)不降,為北蠻戮尸梟首。

    這一年謝琢的文會上偶爾能見到太子的身影,他行為低調(diào),匆匆地來,匆匆地走,好像總有忙不完的事情。

    城外的渭水時有船只遮天蔽日而過,船上滿載支援邊關的糧草,謝琢并不太留意這個,他抱著聽玉,車駕沿著青石板路而去,身后緊隨著其他世家郎君轆轆而行的車馬,他們鼓瑟吹笙,每當謝琢的琴聲加入,就會引來眾人擊節(jié)叫好,琴音飄蕩在河面柳梢,緊隨其后的必定是王鳳子的簫聲,二者如白鶴高飛,相伴青霄,吸引過往的年少娘子駐足翹首。

    承平二十九年,北蠻的鐵蹄踏破了天隘關,兵鋒陳列渭水之畔,眼看就要擊穿這搖搖欲墜的防線,迷夢中的世家豁然驚醒,倉皇四顧,拋下了芙蓉里的宅院,逃入城墻高深的內(nèi)城。

    太子不再到謝家來,他跟著皇帝御駕親征,度過了渭水,在兩軍陣前擎起了王旗。

    承平三十二年,定州大將軍趙無缺固守城門數(shù)年,糧草漸缺,掘草木、凈土果腹,地力貧瘠,烹軍馬為食,至守軍漸稀,百姓無以活,易子而食者眾,趙無缺獻城請降。

    承平三十六年,持續(xù)了近十年的戰(zhàn)爭結束,帝王卒于陣前,太子病厄而逝,皇位落到了透明人一樣的新帝頭上,疆土上戰(zhàn)火未消,他就開始急切地想要抹平苦難的褶皺。

    史書抹去了這十年的血淚,在書冊上掏出了一個空空的洞里頭百萬冤魂不散,日夜哀嚎。

    又一年,謝家三郎君入丹青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