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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降維 第81節

    “當時在場的,除了我們先導隊,還有一個當地女性,因為我們將她帶出那條街后就分開了,所以只提了一筆,順便說一下,她好像也具有某種特殊能力,在她出聲前我甚至完全沒發現在場還有一個人?!?/br>
    說到特殊能力的問題,周見青覺得自己簡直是倒霉蛋中的倒霉蛋,包括先導隊在內,大部分進入過黑洞的幸存者出來后都或多或少地獲得了某種特殊能力,就算是有些能力地表現形式很讓人無語,但至少也是特殊能力嘛。

    唯獨他!

    又進過魔都又進過京都,兩個還都是了不得的s級異變世界,但是他居然光溜滑地就出來了,什么特殊能力都沒有獲得!這概率,簡直是豈有此理!

    他暗地里冒著酸水,宋天都嗤笑了一聲,轉而問:“說到這個,先導隊的其他成員有沒有覺醒特殊能力?”

    之所以讓先導隊成員暫時不要離開,也有這方面的考慮在內。

    “有的,我們組進去的兩名游戲專家昨天報告,一個說自己好像能預知未來,不過只有三秒的時間差,另一個說自己能在四個選項中排除一個絕對錯誤選項——很適合在玩攻略游戲的時候用,至于編外人員喬晝,目前還沒有發現異常?!?/br>
    攻略組組長唐溫穎翻著手里的報告,抬頭回答。

    “預知?這可是個了不起的能力,可惜時間太短了……如果能預知更長的時間,那可是戰略級別的能力啊。”宋天都感嘆。

    關于終焉議會的猜想,調查處幾名組長從各個不同的角度寫了厚厚十多萬字匯報,直接呈遞到了領導人面前,之后對于這兩個組織的態度就不是他們要考慮的事情了,自有專業人員會為此絞盡腦汁。

    經過四天的觀察后,先導隊成員獲準重新開始工作,作為外聘人員的喬晝則簽下了保密協議,確定不將此次經歷對外公開,低調地在調查處的專車送行下離開了鏡湖區。

    他原本以為調查處殷切邀請他加入是發現了什么端倪,不過在京都黑洞中的經歷告訴他,貌似他是想多了,既然這樣,那也沒必要再多加試探。

    回到闊別了兩個多月的公寓,喬晝挽起袖子把里里外外都打掃了一遍,然后打開箱子,掏出那只造型丑萌的木偶放在桌上,雙手交疊托著下巴看了它半晌,看得不具備完整情緒的木偶都有些發毛了:“你干什么?”

    喬晝若有所思:“我在想,你到底是科技產物,還是靈異產物?不管怎么看,你的能力也實在是太強大了?!?/br>
    還有一句話被他壓在舌尖沒說出來。

    ……強大到,令他不由得心生忌憚。

    可以說,喬晝目前到一切都建立在對木偶的依靠上,一旦木偶出了問題,無法登錄賬號的喬晝等同于一窮二白的窮光蛋。

    可是他要怎么保證,一個具有自我思想和意志的生物,不會出現意外呢?

    喬晝想要討人喜歡的時候,是可以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心生好感的,木偶也不例外。

    它以為喬晝只是在和它討論自己的形成原理,這沒什么好避諱的,大大方方道:“我也不知道啊,按照人類的劃分我應該不是科技產物吧?就像是被虐殺的人死后會變成惡鬼,被怨氣浸泡過的東西會變成特殊物品,你拿到的理查公爵的裹尸布差不多也是這樣的東西,我覺得我應該也是這類的?!?/br>
    喬晝若有所思:“所以科技側的能力對你沒什么用處?”

    木偶咧著嘴發出了尖利得有些可怕的笑聲:“雖然怨氣也是一種能量,但是你覺得用什么器材能把伽椰子身上的怨氣給分掉?用人類的離心機嗎?”

    喬晝有點意外它竟然知道離心機,看來是看電視的時候聽來的名詞,他沒有去糾正木偶對于離心機的錯誤認知,而是在心中添了一筆。

    ……具有一定的學習能力,看起來情況更加糟糕了。

    有自主思考能力,還具備學習能力,剛被他撿到時還好騙得像個小孩子,現在已經會舉一反三進行獨立思考了,信息爆炸時代的小孩真是了不起。

    哎……喬晝有些憂郁地想,還好它不是科技側的產物,他手里都沒有科技側的賬號可以提供相關技能呢。

    好在新入手了一個對非科技生物無敵的陰陽師賬號。

    第102章 怪物的蹤跡

    木偶的問題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解決的, 喬晝打算在進入下一個黑洞之前處理掉這個問題,如果等到了進入危機四伏的異化世界再去考慮這個,解題難度肯定會進入地獄模式。

    于是他這幾天一邊在家里悶著研究賬號的各種能力, 一邊輪換著登錄合適的賬號出門——只是為了顯示一下兩個組織是長期在線的, 減少一點某些人的疑惑。

    為此他還無聊地排了值班表, 隨手拋了個橡皮決定了兩個組織的總部所在地。

    在大洋對岸的白頭鷹國, 一份遠涉重洋而來的報告正放在議員們的桌上, 報告上打著血紅的泄密警告,寬敞的會議室對面則是島國首相帶著苦相的臉。

    精通兩國語言的翻譯再度調整了一下耳機和通話器, 默不作聲地低著頭, 試圖將自己的身形縮小。

    “所以說,你的意思是, 有一個新的組織出現了?就像是那個……帝國異端仲裁庭一樣?”

    問出這個問題的金發白人男性有些夸張地挑起眉頭, 說著,轉頭朝自己的同僚笑起來:“我有沒有說過我小時候想當一個作家?這個名字很適合作為其中的反派?!?/br>
    桌上微妙地響起了一片笑聲,金發白人繼續說:“一般我會給這個組織的成員配備雙手大劍,你們知道那種……哦看來你們知道, 就是電視劇里帶著魔法火焰的那種,對,不過我現在更好奇, 他們碰上了導彈的話會怎么做?”

    他語氣里的傲慢在說這些話時一覽無余。

    白頭鷹自詡世界第一強國, 打著人道主義的旗號,行事卻葷素不忌, 最擅長用強權壓迫人,倫敦異變發生時, 作為有著干涉他國內政癖好的國家, 他們早早就派人蹲在倫敦附近堅守了, 因此也從頭到尾完整地拍攝下了帝國異端仲裁庭登場的全部畫面,這段高清錄像被總統辦公室帶走,而后直接轉交軍方作為機密資料展開了研究。

    他們并不在乎仲裁庭的訴求是什么,他們只想知道,這些從紙面上冒出來的怪物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它們的能力是怎么來的,又是以什么形式發揮的,能否被量化生產,造就超級士兵?

    就像是〇威的電影《〇國隊長》一樣,如果能組建一支這樣的軍隊,那么白頭鷹自由人權的旗幟就能高高飄揚在世界之巔、解放被政府控制的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人民、造福全人類了!

    他們一直在試圖尋找那些怪物,可是不管他們怎么找,前段時間來這些怪物都杳無蹤跡,簡直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軍方死活不相信它們會離開地球,認定了一定是它們具有某種能屏蔽信號搜尋的特殊能力或是科技,如果這種東西能被他們掌握……

    光是想一想,議員和金融寡頭們的血壓都會因為興奮而飆高。

    這幾天世界各地又開始出現怪物們的蹤跡,雖然只是民眾極為偶然的一瞥。

    有人在人煙稀疏的北歐小鎮看見了一對衣著華麗復古的年少兄弟,他們像是從中世紀貴族油畫上走下來的人物,兄長披著猩紅的斗篷,頭上戴著冠冕,弟弟也是全套華服,兩人都金發碧眼,樣貌精致如同圣子。

    鎮民們以為他們是在玩什么扮演游戲,善意地配合了他們,然后不失驚奇地發現,這兩人大概真的出身于教養十分嚴格的大家族,因為年幼的弟弟一直將自己放在侍奉者的位置上,而兄長對此沒有任何不適感。

    他們的出現非常短暫,好像只是從這里路過,只有一個愛好攝影的鎮民拍下了他們的一張照片,等后知后覺的鎮民們意識到自己在哪里見過他們時,他們已經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仲裁庭再次有消息時,是在洛杉磯一場規模宏大的演唱會上,因為舉辦演唱會的歌星身價不菲,演唱會的安保十分嚴格,開場前除了工作人員誰都不許入內,尤其謝絕粉絲參觀。

    但就是在這樣的安保下,一個有著黑色卷發琥珀色眼睛的男性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看臺視野最好的貴賓席上,他穿著極其復古的白色絲綢襯衣,硬領的上衣和短外套,修身的長褲配馬靴,一條斜繞過肩頭的短斗篷壓在胸口,上面低調的細碎寶石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他吊兒郎當地翹著腿,笑瞇瞇地隨著音樂點著下巴,漂亮多情的琥珀色眼睛好奇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連工作人員調試音響的動作都能讓他看得津津有味滿臉開心。

    因為他穿的衣服看起來就價值不菲,保安原本以為是什么特殊客人,本來不想打擾,可是在看見他大咧咧地抬手鼓掌,露出了佩戴在腰間的短劍后……他們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去詢問。

    “咦?不可以帶防身用具嗎?”男人俊秀的臉上寫滿了驚訝,好學地詢問,“這個不可以的話,那雙手劍呢?匕首?長針?繩索總可以吧?這里有這么多人誒,沒有人在這里‘干活’嗎?我可不想被卷進去?!?/br>
    他一邊問,一邊從身上各個部位摸出相應的工具作為示范,那閃著寒光的刀鋒和陰險的針尖看得保安渾身血壓上漲,在對方不知怎么的竟然從腰間摸出一卷細細的繩索繞在手掌上做出了個繃直的經典動作后,保安的神經啪嗒一下斷裂了。

    他一時間不愿意去想這個人口中的“干活”指的是什么。

    “放下!舉起雙手!蹲下!你是什么人!”

    保安從腰間拔出警棍和槍,指向這個危險分子,那個男人一下子睜大了眼睛,顯露出一種輕佻單純的無辜:“這是干什么?!”

    他用一根手指指向那根對著自己的警棍和黑洞洞的槍口,笑容里多了點令保安不寒而栗的東西:“我勸你,最好不要把這兩個小東西對著我,雖然小陛下命令我盡量不要殺人,但是我不介意為此在他身邊關幾天禁閉?!?/br>
    他身上有種粘稠冰冷的氣息,保安忽然感覺神經發出了警報,恍惚間,他意識到自己在這個男人身上聞到了什么味道……那是血的味道。

    這個輕佻得像是個花花公子的混蛋絕對是個不折不扣的殺人狂。

    保安嗓子一緊,張嘴就要喊自己的同事,但他下一秒就感到眼前一花,什么冰涼涼的東西一下子蓋了上來,然后他就張不開嘴了。

    他茫然地“唔唔唔”了幾聲,伸手去摸嘴,齜牙咧嘴地從嘴上撕下來一張很常見的黑色工業膠帶,這種東西經常被用來纏電線,舞臺下扔著好幾個。

    等他扯了膠帶抬頭去看,才發現那個疑似殺人狂的男人不見了蹤影。

    這段監控視頻當天就被軍方的人截走了,保安在社交平臺上罵罵咧咧地講述了這段故事,可惜看的人并不多,也沒有濺起什么水花。

    他們的身份很快被白頭鷹的軍方核對成功,的確就是倫敦異變當日出現在世人面前的帝國異端仲裁庭成員,根據《玫瑰戰爭》的描寫,他們應該分別就是小說中的人物愛德華五世、理查公爵,演唱會出現的男性姓名不明,也不是斯圖亞特公爵。

    之所以敢下這個判斷,是因為轉天正牌斯圖亞特公爵就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在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前,有一片人流旺盛的噴泉廣場,作為世界上最著名的藝術博物館之一,這里常年有來自世界各地的無數游客駐足,經常有藝術家、學生或是愛好者來這里做街頭表演,因此當一名音樂生坐在這里開始彈奏里拉琴時,沒有什么人對此感到大驚小怪。

    頂多就是有些人沒見過這種古典樂器,于是好奇地停下腳步觀看了一會兒。

    這名音樂生也習慣了別人對于里拉琴的好奇,對每個路人都笑瞇瞇地頷首致意,腳尖輕快地點著地打節拍,插在帽子側面的羽毛一抖一抖的。

    里拉琴是西方歷史上最早的撥弦樂器,古希臘的學生經常彈奏這種樂器來學習詩歌和音樂,是一種頗具韻味的典雅樂器。

    為了應景,這名音樂生還從自己學雕塑的室友那里借來了一頂頗具藝術氣息的中世紀復古羽毛帽,配上他彈奏的短歌,吸引了不少人駐足。

    等他彈完一段停下來,周圍的人漸漸散去,他才注意到好像噴泉旁還坐著一名青年,這人似乎從他開始彈琴起就在這里了,一直默不作聲地坐到了現在。

    音樂生側過頭去看這位忠實聽眾,一入眼就被對方的打扮驚了一下,旋即興奮起來:“嘿……我說兄弟,你這一身……看起來是真貨??!真了不起!”

    那人的衣著全然像是在模仿油畫中的貴族,一頭卷曲的烏黑長發披在肩后,綴滿蕾絲和鉆石的褶皺袖口蓬松如蜷曲花瓣,大翻領的羊毛外套上有金絲和寶石紐扣,外面披著一件大斗篷遮住了里頭的各色珠寶,領口壓著鑲嵌了鴿子蛋大的藍寶石的領巾,音樂生也是見過很多貨真價實的藝術珍品的,一眼就看出這些不要錢似的到處都是的珠寶絕對不遜色于玻璃展柜里的古董。

    有很多家庭都有繼承祖先的古董服飾的習慣,看來面前這個男人也是一個幸運的繼承者,但是這樣大大咧咧的穿出來……萬一丟了一顆寶石啥的不得心痛死嗎?

    音樂生樸實無華地想著,就聽見這個男人微微側了下臉,用那雙海洋一樣深沉的藍眼睛望了他幾秒,忽然微笑了一下:“你的里拉琴學的很好。”

    “哦……哦,謝謝?”對面的人看起來年紀跟他一般大,張嘴就是居高臨下的點評語氣,這讓音樂生有些不太高興,但他還是收下了對方的贊美,同時暗暗在心里模仿了一下對方特別有氣質的特殊發音,“那個,你對里拉琴有研究?我是說,你會彈里拉琴?”

    好吧,他還是沒忍住,小小地挑釁了一下。

    結果對方露出了個忍俊不禁的表情,又帶了點異樣的驚訝……見鬼,好像他說了什么特別有趣的笑話似的,音樂生憤憤地想。

    接著,這個穿著古董服飾的傻大膽就伸出手,從他手里拿過了里拉琴,調整了一下琴弦,微微思考兩秒,語氣舒緩鎮定地介紹:“這是我初學里拉琴的時候,我的導師教授我的詩篇——《光榮之歌》。”

    他隨手彈撥了兩下琴弦,流暢的手法瞬間就吸引了學生的注意力。

    “歌唱吧,歌唱吧,女神!歌唱光榮的

    伴隨朝陽永恒的國度!

    天上的君主賜予人的國度

    芬芳流蜜的

    幻想之鄉

    受盡無窮苦難的耶爾蒙德之子愛得伯格

    是這詩篇光輝的起點

    ……”

    這個神秘的男人一張口,音樂生就愣住了,因為對方口中的語言并非如今的通用語,很多詞匯都帶有古老的歷史的痕跡,包括語法和習慣,但這樣復雜的詞匯和語法顯然更貼合他所唱的詩篇——這就是學生驚訝的另一個點,身為里拉琴專業的學生,他竟然,完!全!沒!有!聽過這樣一篇完整的有詞有譜的作品!

    《光榮之歌》?這是什么?教授上課有教過嗎?還是他睡過去了?

    他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忍不住被這優美典雅的音樂所吸引,忍不住掏出書包里的紙筆開始瘋狂記譜,甚至想懇求對方慢一點,又不愿意為此破壞完美的節奏,急得他滿頭大汗。

    一種怪異的預感告訴他,他今天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作品,足以在里拉琴界掀起巨大的波瀾—— 一篇被埋沒在歷史里的古詩篇出現了!就像是鋼琴界發現了貝多芬未面世的一部完整作品,這其中的意義是非同凡響的!

    而他即將成為這部作品的第一個記錄者……不,假如對方愿意讓他發表的話……

    周圍被音樂吸引而停下來的人越來越多,盡管他們大部分聽不懂這個男人在唱什么,但是他矜貴嫻熟的姿態、低沉優美的吟唱都帶有一種令人戰栗的美感,好像這里不是什么噴泉廣場,而是古老華麗的宮殿。

    男人的表演持續了近半個小時,撥弦的手彈下最后一個休止符,將琴放在膝蓋上,視周圍重重的圍觀者和他們的鏡頭如無物,只對那名學生說:“這是《光榮之歌》的第一章 節,后面的太長了,我想今天到這里就可以結束了。”

    學生握著記滿了樂符的譜子結結巴巴:“你……呃,先生,能不能詢問一下你的姓名?我是紐約大學音樂系的學生里維斯·懷特,可以交換一下聯系方式嗎?我想將這個譜子整理一下,但是我一個人可能無法完成這項任務……我的意思是,這部作品的作者是誰?我從來沒有聽過……”

    他語無倫次的話語被男人輕輕地打斷了:“這是宮廷樂師的作品,具體是誰的并沒有記錄,你感興趣的話可以拿出去交流或者發表,聯系方式就不必了,有機會的話或許還能見面,至于名字……”

    他抬起了頭,視線穿過重疊的人群看向不遠處,旁觀者已經將視頻發上了社交網絡,在狂暴而有序的信息流篩選下,得到了消息的某些人已經派出了人手,穿著制服的軍人正飛快地向這里聚集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