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炮灰替身的我死后 第173節(jié)
“對啊,我梳子都拿出來了。” “那……就有勞了。” 到底給伶舟梳了兩年多的頭發(fā),連隨身帶著梳子的習慣也是因此養(yǎng)成的,桑洱的動作很熟練,梳齒不輕不重地劃過江折容的頭皮,給他重新梳好了馬尾。 不同于以前的是,伶舟有時候沒睡醒,梳著梳著頭,會懶洋洋地直接靠在她身上。江折容則有點拘謹,背脊挺直,臉也紅撲撲的。 “好了。”桑洱拿來一面鏡子,放到他前面,自己則站在江折容身后,叉著腰道:“怎么樣?梳得不錯吧。” 鏡中映出了自己的模樣,江折容望了片刻,突然說:“桑桑,你好像很會梳男子的發(fā)型。” 桑洱看向鏡子,發(fā)現(xiàn)江折容正與鏡中的她對視。他的神色就與平時一樣。但不知道是不是隔了一層不真切的光影,那縷溫柔里,仿佛藏了朦朦朧朧的暗影,不再純澈無邪了。 這也沒什么好隱瞞的,桑洱裝好梳子,老實說:“我以前幫我主人梳過頭。” 江折容垂下視線,聲音帶了笑,眼底卻平靜:“原來是這樣。” “對了,小道長,等一下吃完午飯,你能不能陪我出個門?我想去買點過年用的春聯(lián)。” 江折容很少拒絕桑洱的要求。 況且,來了半個月,她也只出過兩次門。江折容欣然應(yīng)允。 云中是一個很繁華安樂的地方。歲末年關(guān)將至,大街上賣春聯(lián)、紅包封、桃花枝的商鋪小販也多了起來。人潮摩肩接踵。擁擠的時候,江折容就將桑洱擋在身后。 從市集頭擠到了市集尾,天色微暗,他們才差不多買齊了東西。 因為注意到桑洱這幾天穿來穿去都是那幾件外套,江折容說:“對了,桑桑,我看你這次帶來的衣服好像不多,不如趁這次出來,去買一些吧。” “不用了吧。” “用,都快過年了。” 江折容帶著桑洱進了裁縫鋪。 盛情難卻,卻之不恭。桑洱還是接受了他的好意。 考慮到江折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那么有錢了,桑洱故意選了一些便宜的布料。江折容看見了,就按照同樣的顏色,讓掌柜拿出質(zhì)地更好更暖和,也更貴的布料出來,換下了她選的那些。 江折容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雖然最后她的妖丹會被江折夜挖走,也算是間接為江折容而死的。但是,反正炮灰都活不長,如果在她的戲份結(jié)束前,把妖丹給江折容就能延長他的壽命,桑洱還是愿意的。 桑洱跟著掌柜進去量身。出來時,恰好見到掌柜的妻子抱著一個小娃娃,正在善意地調(diào)侃江折容,似乎把他們當成了一對夫妻:“公子,你對你的夫人這么好,誰嫁給你真是三生有幸了。” 江折容背對著她所在的方向,看不見表情。也不知道是害羞還是什么的,他竟沒有反駁,一聲不吭。 桑洱連忙跑上去,替他解圍:“不是的,我們只是家人。” 掌柜的妻子有點兒尷尬:“啊?這樣啊……” 江折容的肩線微僵了下,目光沉沉地看著桑洱。 “今天這么開心,我們別做晚飯了,打包點好吃的回去吧。”從裁縫鋪出來,桑洱就如此提議,一說完,她就聞到了風中的香味,踮起足尖,往前看去:“小道長,那是什么東西?” 江折容順其目光看去,微笑著說:“那是云中很有名的一家食肆,招牌菜是豬蹄的各種做法。桑桑想嘗一下嗎?” “好啊。” 江折容嗯了聲:“人多,你跟緊我。” 食肆在街對面,為了吸引人群,還特意在大門旁設(shè)了一個窗口,架起了幾口大鍋,讓廚師展示自己嫻熟的技藝。鹵汁飄香,豬蹄泛著誘人的油光。 江折容在柜臺前點菜。桑洱站在臺階下,新奇地看著廚師的手法。 這時,一群小孩嘻嘻哈哈地從大街的轉(zhuǎn)角鉆了出來,互相推搡著往前跑,驚起了沿路一片抱怨聲。桑洱也被他們撞了一下。 那一剎,桑洱敏感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對,猛地抬手,摸了下衣服,就發(fā)現(xiàn)少了點東西——她的錢袋! 里面的錢不多,沒了就沒了。 關(guān)鍵是,伶舟送她的那只超級值錢的金鐲子也在里面! “折容,有賊偷了我的東西!我去追回!”匆匆拋下這句話,桑洱就撥開人群,拔腿追了上去。 江折容還在等待小二打包東西,聞言,東西也不拿了,立即追了出去:“桑桑,等一下!” 可左看右看,人海茫茫,早已不見了她的蹤影。 江折容站在臺階上,臉色瞬間難看了起來。 那小賊是個小孩,如果單論跑步速度,肯定快不過桑洱。奈何,街上的人太多了,對方矮小的體型占了大優(yōu)勢,可以靈活地鉆來鉆去。也因為人多,氣味雜亂,很難循著味道去找。桑洱追到了集市后方的那片低矮的民房里,就跟丟了。四周都是安靜的巷道,那小賊早已不知去向了。 桑洱氣憤地踢了一腳旁邊的空籮筐。 只是,追不到也沒辦法。還是回去找江折容吧。 桑洱原路返回,走到巷口,前方的空氣忽然襲來一陣冷風。一股危險直覺沖上心房,在本能反應(yīng)下,桑洱猛然避退,一個漂亮的翻身,同時反手施以回擊。 對面?zhèn)鱽砹艘宦晲灪撸6ňσ豢矗桶l(fā)現(xiàn)自己遇到了兩個捉妖道士! 短暫地交手了一下,桑洱就判斷出這兩人修為不高,不是自己的對手。沒想到,其中一個道士退了兩步,竟突然從袖子里甩出了一條發(fā)光的長索。 捆仙索! 長長的仙索仿佛游龍,可無盡伸縮。桑洱避得再快也無濟于事,還是被五花大綁了起來,忍不住暗罵了一聲。 cao! 這兩個道士確實不是她的對手,聯(lián)手都未必抓得住她。可他們手里的這條捆仙索卻厲害得多。 這種等級的道士,怎么可能擁有這樣的武器?簡直像是小學生得到了機關(guān)槍! 左邊的道士興奮道:“師兄,太好了,我們捉到了!這捆仙索果然厲害!” 右邊那個年老一點的道士也有些得意,哼了一聲:“這妖怪的修為可不低,把她的妖丹拿去聚寶魔鼎,應(yīng)該能換來不少錢了。” 一邊說著,兩個道士一邊走近了桑洱,一個伸手抓她,一個配合地抖開乾坤袋。 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桑洱奮力掙扎之時,兩名道士不知道被什么東西從背后擊中了,一高一低地痛呼了起來,狠狠飛撲了出去:“啊——” 同時,桑洱身上的捆仙索也松綁了。 她現(xiàn)在是妖怪之軀,天生和仙器犯沖,被捆仙索綁了一會兒,皮膚就留下了灼痛的紅痕。但現(xiàn)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一得自由,桑洱就立即竄到一旁,躲在了那堆籮筐后。 這兩個道士顯然是遇到了仇人,如今還在地上痛吟。 捆仙索離開了桑洱的身體,卻沒有回到這兩人手里,而是飛向了他們的仇家的乾坤袋中。 果然,捆仙索的主人根本就不是這兩個家伙。 桑洱順著那只乾坤袋,望向來人。出乎意料,看這位仇人大哥的身姿,他不過是一個少年而已。 他穿著一襲水洗得發(fā)白的衣裳,負著一柄劍,馬尾高束,戴著一頂帷帽,看不清面容。 真正讓桑洱變了臉色的,是聽見他的聲音的那一刻。 “還挺會躲啊。偷了小爺?shù)臇|西,從蜀地跑到了云中,讓我一頓好找。” 這是……裴渡的聲音! 少年一邊說,一邊優(yōu)哉游哉地走上前來,隨手摘下了帷帽,露出了一張稚氣未脫、姣美明俊的少年臉龐。 桑洱的瞳孔微微一縮。 果然是他。 這是十五歲的裴渡。 在遇到秦桑梔之前,裴渡是居無定所的,像自由自在的鳥兒。 他今天出現(xiàn)在這里,應(yīng)該與主線劇情的安排無關(guān)。也就是說,這只是一場單純的偶遇而已。 兩個道士連聲求饒,嘴上說著下次不敢偷了之類的話。但顯然無用。 裴渡出劍,眼睛都沒眨一下,就抹了他們的脖子。鮮血沖天直出,噴了幾尺高,濺得圍墻和籮筐到處都是。 裴渡后退一步,蹲了下來,慢條斯理地在兩具尸首的衣服上擦了擦他那把軟劍的血跡。 巷子里再無人聲,非常很安靜。 桑洱都沒發(fā)現(xiàn)自己屏住了呼吸。 裴渡擦完劍,忽然抬頭,仿佛有透視眼一樣,隔著籮筐,不偏不倚地盯上了她,噗嗤一笑:“別躲了,我早就看到你了。” “……” “不用緊張,我沒那個閑工夫多管閑事的,妖怪jiejie。” 裴渡懶懶地說完,將劍入鞘,從懷里摸出了一個鮮紅的果子,咔嚓咬了一口,就起身離去了。 那背影顯得瀟灑又自在,天高海闊,越走越遠,好像世上沒有任何能困得住他的地方。 桑洱望著裴渡的身影遠去,出神了一會兒,才低下頭。 捆仙索在她的皮膚上烙下的一圈圈印子恐怕沒那么容易消去。好在,歇了一會兒,雙腿酸軟的滋味也退散了。 桑洱錘了錘膝蓋,打算先遠離這兩個道士的尸體。要是被人看到她在這里,她肯定要背鍋,有理也說不清。 沒走幾步,她的余光一角就闖入了一道身影。 桑洱扶在墻上的手指微微一蜷,抬頭就看到了江折容。 看到這明顯一片狼藉的現(xiàn)場,還有站不穩(wěn)的桑洱,江折容便是一凜。 桑洱記得江折容很厭惡害人的妖怪,第一次見面時,他就差點因為誤會而收了她,連忙解釋:“小道長,這不是我干的……” 結(jié)果,江折容卻根本沒在意橫在地上的尸體,大步走向了她,握住她的手,看著上面的痕跡,語氣有點心疼:“捆仙索?” “對,這兩個道士用捆仙索捆了我一下。”桑洱說完,就感覺到江折容的手收緊了些。 沉默了一下,江折容才寬慰她:“不用怕,回去之后我給你擦點藥就好了。你沒什么力氣了吧,來,我背你回去。” 桑洱被他背了起來。前行了一段路,還沒聽到江折容問剛才的事,她有點兒意外:“小道長,你不問我之前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江折容的反應(yīng)和她想象的有點不同。至少,她以為江折容對他人的生死,不會那么不在意的。 “嗯?”江折容側(cè)過頭,語氣溫柔:“那你說,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事?” 桑洱一五一十地把經(jīng)過告訴了他。江折容聽了,卻默然了好一會兒。 “你不相信我嗎?” “不是,我信你。”江折容笑了一下,隨后,才輕輕地說:“我只是在想,我現(xiàn)在拿不動仙劍。即使剛才我在你身邊,我又能怎么辦呢。” 桑洱聽了,有點揪心:“折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