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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炮灰替身的我死后 第53節

    是幻覺嗎?

    桑洱低頭,忽然看見,空蕩蕩的石階下,竟真的出現了一只瓢蟲,快要爬過水洼了。

    她的心底竄過了一股寒意。

    ……不,也許那不是幻象!

    桑洱面露急色,猛地轉身,撲向了尉遲蘭廷,攔腰抱緊了他。

    因為沖力太大,尉遲蘭廷錯愕地被她撞退了兩步。不知道她哪來的那么大力氣,咬著牙,像頭小蠻牛,不顧一切地將他抱推到了幾米外的地方。

    幾乎在他們離開原地的下一瞬間,水洼旁的瓢蟲的身影消失在了草下。

    緊接著,可怖的噩夢成了真——屋頂噼啪地爛了個大洞。沉重的磚塊混著雨水和泥塵,轟隆隆地落下,揚起滾滾煙塵,掩埋了他們站著的地方。

    尉遲蘭廷瞳孔微縮:“你——”

    若不是桑洱將他從原地推開了,他們兩人即使不血濺當場,也難逃受傷的結局。

    桑洱的心臟急跳,如同密集的鼓點,喘著大氣,心有余悸地低下頭,瞧見有半塊瓦片飛到了自己的鞋邊。

    果然,剛才的不是幻覺。而是原主的太虛眸第一次激活,從而窺見了很近的未來!

    太虛眸是寫在馮家血統里的基因禮物,原主愚笨,無法筑基。而在她之前,每一個馮家人都是走劍修道路的,并沒有不修道就能使用太虛眸的例子。

    所以,馮家人都先入為主地以為原主是用不了太虛眸的,只能作為下一代太虛眸使用者的母親,將這份特別的禮物傳承下去。

    如今看來,沒有修為,并不代表就用不了太虛眸。

    難怪尉遲邕想要原主的后代,這玩意兒,如果運用得當,確實能趨吉避兇,改變命運。

    桑洱發著抖,慢慢抬起了頭。

    當太虛眸在運轉時,瞳孔會泛金。像是鍍了一圈日落的光暈,美得絢爛。

    尉遲蘭廷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先是拉著桑洱,走出了這片搖搖欲墜的屋宇。隨后,捧起她的臉,仔細端詳她的瞳孔,聲音很沉:“這就是太虛眸?”

    分明沒有任何危險的先兆,她卻可以準確躲開倒塌的屋宇,再加上她眼睛的異狀,不難猜出真相。

    那圈金色的暗芒并不能久存。很快就淡了下去,瞳孔恢復了正常。

    下一秒,桑洱兩腿發軟,軟乎乎地靠在了他的懷里。

    尉遲蘭廷忙攙住了她,皺起眉。

    傳說里,每一次使用太虛眸,對修士的身體都是一種負荷。遑論是她這樣毫無修為的人。

    萬幸,桑洱緩了一會兒,就重新站穩了。

    這時,遠處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原來,這片屋子倒塌的巨響引來了附近的人的注意。

    看見了眼前的廢墟,眾人都嚇了一跳,忙叫人來圍起這片地兒,又跑來問尉遲蘭廷和桑洱兩人有沒有受傷。

    桑洱昏昏沉沉間,聽見了尉遲蘭廷抱著她,說:“無事,我與嫂嫂在這里躲雨。也是湊巧,沒有站在倒塌的地方下面……”

    不久,她就失去了意識。

    ……

    因為太虛眸的反噬,桑洱生了一場病,高燒不止。

    尉遲蘭廷并未將她覺醒了太虛眸這件事說出去。再加上此前沒有先例,所以,馮家眾人并沒有往那方面懷疑。只以為兩人純靠幸運躲開了危險,桑洱則是因為受了驚嚇才會病倒的。就像孩童受驚后會生病打嗝一樣。

    在這期間,一個涼爽的秋夜,時日無多的馮太夫人也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程,在兒孫的陪伴下,安祥地闔了眼。此后,遵循她本人的愿望,喪事從簡,與其夫君合葬于鳳陵郊外。

    從桑洱抵達鳳陵,前前后后半個月的功夫,一系列的事已經完成。

    馮太夫人不在了,她也就沒有了留在馮家的理由。

    距離修仙大會也不足半月了。早在數日前,尉遲邕已捎來了信件。這家伙應該已經調養好身體了,聽說尉遲蘭廷去了鳳陵,自己在姑蘇有點坐不住了。故在信中說,自己已從姑蘇出發,來接桑洱一起去蜀中。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到了。

    果然,在葬禮過后的第二天,尉遲邕帶著一行隨從抵達了鳳陵,面色肅穆地進府吊唁,修整了一晚,翌日天亮后,終于準備起行。

    這段時間,桑洱以養病為借口,除了與馮太夫人的喪事相關的事情,她拒絕了和馮家人的一切聚會。

    有許多次,馮慈都似乎想和她說什么。馮母也一改過去的模樣,像個真正的母親一樣關心她。但都被桑洱無聲地擋了回去。有幾回,馮茗還囁嚅地叫她做“jiejie”,拉著她的衣服,但也一樣遭到了忽略。

    某天,冬梅八卦兮兮地來告訴桑洱,說聽見了馮菀和他們兩兄弟在爭吵,似乎鬧了一些不愉快。

    在從前,馮慈馮茗與馮菀的關系極好。鬧矛盾是天方夜譚。

    只是,這家人內部的關系,桑洱沒興趣理會。

    馮家人對原主不好,但也的確是他們帶著原主離開了泥潭——那個毒啞了她、還想將她送去做金絲雀的勾欄。

    恩怨虧欠,掰扯不清。

    那就這樣保持著距離,到分道揚鑣為止吧。

    深秋清晨,尉遲家一行人在馮府門外,列隊準備出發。

    天氣越來越冷,一跨出府門,桑洱就被瑟瑟寒風吹得打了個小噴嚏。

    冬梅這才記起了什么,懊悔地一跺腳:“少夫人,我昨晚明明給你準備了一條兔毛圍脖,出來得匆忙,居然忘記給你戴上了,我這就回去拿!”

    冬梅說完,跑回了府中。

    桑洱搓了搓手,想進馬車里躲一躲風,扶住了門邊的扶手,卻有點使不上力。

    雖說用“養病”為借口,擋了不少邀約。不過她并沒有裝病。這幾天身體確實很虛,上上落落時有點麻煩。

    冬梅比她還瘦弱。更多時候,是力氣更大的尉遲蘭廷直接將她抱起來的。

    這么想著的時候,桑洱的膝彎忽然一暖。有人從后面接近了她,將她攔腰抱了起來。

    身體突然騰空,桑洱微驚,下意識地抬手,抱住了來者的脖子,偎在了他心口。

    抬頭,看到的卻是尉遲邕那張俊秀的臉。

    這段時間,這種事都是尉遲蘭廷做的。桑洱一時有點兒不習慣,愣愣地看著對方。

    “桑桑,你的病才剛好,還是要多穿點衣服。”尉遲邕抱著她,看見她呆呆望著自己,烏黑秀發上停了一片霜花,小臉白皙嬌俏,心里一動。

    晨起的街上沒什么人,尉遲邕低下頭,輕輕吻了她的頭發一下。

    桑洱敏感地縮了縮脖子。尉遲邕笑了一聲,緊了緊手臂。

    桑洱側過頭,忽然看見就在他們身后,尉遲蘭廷看著這邊。

    只是,一對上了她的眼,他就轉開了目光,沒什么表情地登上了后面的馬車。

    一路無話。

    方彥也在這一趟隨行的人里。不過,尉遲蘭廷和他果然都很謹慎。一路上,桑洱觀察到這兩人連半句話都沒說過,像是真正的陌生人。怪不得尉遲邕從未懷疑過方彥有異心。

    數日后,馬車抵達了蜀中,天蠶都。

    本屆修仙大會的督辦方是昭陽宗。這是修仙界數年一度的盛會,屆時,諸多宗派會進行切磋,有各種煉器、煉丹比賽,還會舉辦最受矚目的仙獵賽事。

    尉遲家一行人提前了兩天到達。因為還沒到開始的時間,再加上趕路風塵仆仆,他們似乎不打算以這副面目進入昭陽宗,而是進了天蠶都,包下了一間客棧,準備在這里修整一下。

    修仙大會在即。天蠶都之熱鬧繁華,更勝平日。滿大街都是衣袂翻飛、負劍在身的年輕修士,修仙的氛圍非常濃厚。

    趁著眾人忙著收拾東西、打掃房間時,桑洱帶著冬梅出了門。

    兜兜轉轉,她又回到了天蠶都。

    桑洱抬起頭,站在大街上,人海在她身邊來來往往。許多熟悉的景致都變了,以前她和謝持風最喜歡光顧的鋪子,已經關門大吉。路邊也看不到賣珊瑚珠、瑪瑙石耳環的小攤販了。千堆雪的老字號依然支著那面旗子,只是,生意寥落了不少。

    路過了一家打鐵店,里頭的老板赤著膀子,正在揮汗如雨地在干活。

    當他停下來喝水時,他那背著一個奶娃娃、身邊還跟著一個小童的媳婦兒,便抬起手,一臉心疼地給他擦著頰邊的汗。

    桑洱不由停住了腳步,凝目看著這溫馨的一家人。

    這家鋪子,她和謝持風來過修理劍鞘,次數還不少。老板的手藝很好,而且,若是兩人一起來,收費便會便宜一點,就像情侶第二份半價一樣。

    桑洱記得,自己走的時候,這對夫妻的第一個孩子尚在孕中。

    沒有任何時候,會比這一瞬間,更深刻地讓桑洱感覺到時間流逝的殘酷實感。

    五年過去了,所有人,所有事,都在不停地往前走。

    昭陽宗,如今還能記起她的人,大概已經越來越少了吧。

    見桑洱看著這鋪子,冬梅很摸不著頭腦,這種地方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胭脂水粉鋪:“少夫人,怎么了嗎?這里是賣刀賣劍的鋪子,我們用不著的。”

    桑洱收回目光,唇角輕輕一翹,轉身繼續往前了。

    等桑洱走了過去,那打鐵的漢子拿起錘子,忽然露出了一絲耐人尋味的神色,望向桑洱即將消失在街道轉角的背影。

    他的妻子問:“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覺得剛才走過的那夫人,好像有一點面善。”漢子嘀咕了一聲,又實在記不起任何片段:“可能是我記錯了吧。”

    ……

    冬梅以為桑洱是出來亂逛的,其實桑洱有一個目的地。

    走到了那片熟悉的街角,桑洱屏住呼吸,朝前方看去。

    寧昂的煎餅攤還在。

    遠遠地,可以看到寧昂長高了不少,正在低頭,攤著煎餅。

    攤前的方桌木椅,又多擺了幾張。客似云來,絡繹不絕,似乎還夾雜了不少修士的身影。

    看來,這五年,沒有了“桑桑”來看他,寧昂依然生活得很好。

    桑洱有些欣慰,松了口氣。

    這就好。

    “好香啊,人也好多。少夫人,你想吃煎餅嗎?”冬梅吸了吸空氣里的香味,提議道:“我去給你買吧?”

    桑洱點頭。

    遠方的寧昂尚不知自己正被她看著,將煎餅送到了新客人的桌子上。

    忽然,他好像感覺到了什么,抬頭,一下子就和遠處的桑洱對上了目光,倏地怔住。

    桑洱愣了下,心臟微微發緊。

    明明已經換了一個馬甲,但是見到了熟人,果然還是有些難以平靜,會有些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