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炮灰替身的我死后 第25節
“怎么樣,炙情的滋味可還好受?”郎千夜喑啞的嗓音在幽暗處響起,帶著怨毒與感慨:“當年讓你跑掉了,好在,今天還是落到了我的手里……謝玉書啊謝玉書,真該讓你親眼看看,你最后一個兒子也死在我手里的這一天!” 謝持風捏緊月落劍,眼底是極度憎惡又冰冷的神色:“郎千夜,少說廢話,你放開她!” 蛇尾收緊了一點,桑洱被勒得呼吸越發困難。她毫不懷疑郎千夜再用力一點,她就會斷成幾截。 副本要求她協助謝持風殺了郎千夜。那么,她最后能做的,應該就是幫謝持風拖延時間、讓他恢復了吧? 根據“反派boss剖析內心世界沒完沒了”的黃金定律,桑洱艱難地動了動唇,開口:“郎千夜,你和謝家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為什么當年要對他們下此毒手?” 郎千夜的注意力,果然被她的問題吸引了,冷冷道:“要怪就怪謝玉書對不起我!是他做錯了!” 已經是第二次聽見這個名字了,這似乎是謝持風的父親的名字。 桑洱艱難地呼吸一下,問:“什么意思?” 郎千夜搖搖晃晃地前移了一步,俯視著底下的少年,那張和謝玉書相似、卻又融入了另一個女人的特征的臉龐,神色沾上了幾分癲狂不清:“謝玉書啊謝玉書,枉我當年對你一往情深,別說天上的星星,只要你開口,我連妖丹也愿意分半顆給你。誰知你發現了我是妖怪,竟就立刻翻臉不認人,還找了臭修士來暗算我!之后不到一年就娶了美嬌妻,和她柔情蜜意,兒女雙全……你沒想到我會活下來吧?既然你不仁,就別怪我心狠手辣,負了我的人,我絕對要殺掉!” 桑洱:“!” 臥槽,當年竟然發生過這樣的事? 這是暗黑版的白蛇傳吧? 不過,謝玉書已經不在人世,死無對證,活著的一方想怎么說都行。郎千夜的一面之詞可信度存疑。況且,郎千夜為一個人而遷怒了謝家滿門,對無辜的孩子、家仆也下了毒手,這才是鐵板釘釘的罪惡。 或許是因為陷進了回憶的旋渦里,桑洱感覺圈住自己的蛇尾放松一點兒了,但腹部還是很疼:“那你為什么……又要殺那么多無辜的人?是為補充妖力么?” “當年我本可以送這個死剩種去和他父母團聚,偏偏被箐遙那個老不死橫插一腳,害得我這么多年,都是一副人不人妖不妖的樣子,元神、軀殼都在不斷虛衰!”郎千夜恨怒無比,瞪大雙眼:“被我殺了的人哪里無辜了?世間的男子都薄情負心,女人又常常有眼無珠,被蒙騙了還傻傻付出!沒用的東西還留著干什么?我就是要把男人的心吃了,再將那些蠢女人不識好歹的眼珠全部挖掉。” 停了停,郎千夜低頭,臉上慢慢浮起一個扭曲而詭異的笑容:“就像當年,我吃了你爹那顆還在跳動的熱乎乎的心,再挖掉你娘的眼珠一樣。她臉上只剩兩個血窟窿、哭也哭不出眼淚的樣子,真的很好笑,可惜你沒看到啊。” “給我住口!”謝持風的眸中染上猩紅,炙情在血脈里沸騰作亂,咬牙切齒道:“郎千夜,你我的恩怨,就在今天解決,別拉不相干的人進來!” “原來你剛才一直不說話,是想用靈力沖破炙情的控制啊?可惜,你想保護的人未必如你想的那樣無辜。”郎千夜眼底精光乍現,卷緊了桑洱,捏住了她的下巴,陰惻惻道:“謝持風,你不想知道剛才的伏妖法陣為什么會失敗嗎?” 謝持風的眼神冰冷徹骨,咬牙道:“你什么意思?” 桑洱的下巴被掐得很疼,忍不住想后退,生怕這變態妖怪說著說著就劃穿她的喉管。不知道郎千夜想說什么,但她的內心卻徜徉著濃厚的不祥預感。 郎千夜道:“當年,被箐遙那個老不死重傷后,我知道自己拔不出鬼音鏢,這副身軀早晚會廢掉。好在,落入眠宿江后,奄奄一息的我在江畔尋到了一個被毒蛇咬傷的人類女孩。” “當年的你,因為天資普通,遲遲無法結出金丹,在昭陽宗里不受重視,只能做最末等的弟子。我便問你,若你愿意救我,我就教你如何結出金丹、如何快速修煉。多虧你回去偷拿了一顆丹藥,我才茍延殘喘地活過了那個最艱難的關頭。” “可惜,當我想藏進你身體里的時候,被搜山的修士打斷了。”郎千夜森森一笑,盯著桑洱:“不過,這么多年,我知道你還記得這件事,也能感應到我的氣息,畢竟,你體內有我一部分的妖丹,但你從來都不敢說出去,對吧?” “這幾日,我的身體越來越不行了,本來還打算去昭陽宗找你的。如今倒好,不用我渡江,你自己送上門來了,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桑洱:“…………” 桑洱:“?????” 她已經被這番信息量巨大的話給炸蒙了。 桑洱:“系統,這反派能不能別給我拉仇恨,這說的是什么東西,什么救她、一早感應到她在哪里,我什么都不知道!” 系統:“她說的話是真的。這是為了開啟隱藏劇情而埋在過去的隱線。在隱藏劇情出現之前,你不會在原主的記憶里看到這一段。” 桑洱:“臥槽?” 怎么能這樣,這不就是要她啞巴吃黃連的節奏么? 救了謝持風的仇家、與虎謀皮、瞞而不報……這罪行可大了。 果然,謝持風聞言,神色劇變。看到桑洱有點心虛的表情,更是不敢置信。 桑洱……真的可以感覺到郎千夜的所在地?! 連續說了那么多話,郎千夜的狀況也大不如前了。看來,先前的打斗,以及用炙情牽制謝持風這兩件事,也給了她很重的負擔。 “罷了,謝玉書,今天最后一筆賬,我終于要和你清算了。”郎千夜探身,五官慢慢地溢出了鮮血,靠近了謝持風,手指在謝持風的頭上停住,冷冷道:“你爹當年這么絕情地對我,我就要讓他兒子血債血償,也好好嘗嘗以為自己找到了最愛,卻在最幸福的時刻,驟然落入地府的痛苦滋味!” 蛇尾越收越緊,桑洱的喉嚨悶出了一口腥味,聽不清郎千夜后面的話了,只能看見無數黑霧從郎千夜的口中涌出,匯入了她的腹部——那半顆妖丹所在的地方。 與此同時,無數紛雜的記憶畫面,就像電影膠卷一樣,在桑洱的眼前爆發了出來。 桑洱雙眼直直瞪著虛空,終于看見了和這個副本有關的、原主的記憶。 炮灰人人嫌,人人欺。 當年,桑洱附身的原主,之所以會在山下碰見郎千夜,就是因為她天資很差,十幾歲了也沒結出金丹,只能做一些低等的跑腿活兒。 她迫切想要掙脫受人輕視的處境。 郎千夜的提議,對她來說,是捷徑,也是巨大的誘惑。所以她背著師門,和這個不知何處來的受傷的妖怪做了交易。 所以說,一切的出乎意料,冥冥中都是有跡可循。 當年被仙器重傷、落入眠宿江的郎千夜,便是因此活下來的。原主也結出了金丹,突破了炮灰角色的限制,成了一個天賦不錯的弟子。 有了原主的幫助,郎千夜緩過了最危險的關頭后,就動起了奪舍的心思。 妖怪可以選擇活人和死人奪舍。若被奪舍的是死人,自不必說,妖怪一走,那具身體也會腐朽。 如果被奪舍的是活人,身體的主控權會落在更強那一方的手里。 一旦附身成功,二者就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強行分離,二者均會受到重創。 要解除綁定,必須是妖怪自愿離開。所以民間有黃鼠狼上身要“請”它離開一說。 那時候的郎千夜很虛弱。若是奪舍,也敵不過一個小姑娘,只能當原主那具身體里的“副人格”。 而且,原主不是最好的選擇,畢竟她住在昭陽宗,周圍都是修士。 但那個情形下,要找一個好哄好騙又可以做交易的小姑娘不容易。先藏進去,等一兩年恢復了元氣,再利用這具身體來騎驢找馬,尋一具無主之尸轉移元神,甚至是重塑妖體,都未嘗不可。 在惡魔的誘惑下,原主答應了郎千夜的提議。 郎千夜將妖丹喂給了她吃,哪知道進行了一半,就被搜山的修士打斷了。留下百分百是死,離開還有一線生機。郎千夜含恨逃竄,心想以后有機會,一定要回來取回這具身體。 這幾年,原主因為多方面均衡發展,被蓮山散人視作全才接班人,但是,用正統辦法來療傷,卻效果極差。這種矛盾,就是源自于桑洱體內的這枚隱形炸彈。 同時,又因為這顆妖丹并不完整,桑洱本質上還是人類,所以,一直在昭陽宗混到現在,也相安無事。 在原文里,原主作為炮灰,本該天賦平庸,受人輕賤。卻因這顆妖丹,意外得到了師父的青睞,她不舍得放棄,這幾年,都抱著不會被人發現的僥幸心態,從未將最大的秘密說出口過。 最開始,原主的確不知道郎千夜是什么身份。但在最近幾年,見識增長,聽過郎千夜的特征,原主早該發現這半顆妖丹是誰的。 郎千夜和昭陽宗眾多子弟都有恩怨,為了不落到里外不是人的地步、為了不面對師父的失望和同門異樣的眼神、為了不從云端跌回泥坑,原主更不可能說出真相。 事實上,這個秘密本來是可以一直瞞下去的。 如果桑洱沒有觸發隱藏支線劇情、沒有進入【炙情】這個副本,她根本不會和郎千夜正面碰上。 郎千夜在伏妖陣被攻擊妖丹時,痛楚會有部分落到桑洱身上。但桑洱又不在副本里,她可以及時吃點丹藥治好自己。而這邊的伏妖陣也不會失敗,郎千夜一死,這個秘密就永遠塵封在過去了。 桑洱:“……草。” 她這張烏鴉嘴,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枉她前些日子還在吐槽,說昭陽宗這么喜歡亂撿孩子,萬一撿到一個混世魔王就慘了。 這支回旋鏢,現在狠狠插到她背上了。 近幾個月,鬼音鏢將郎千夜的身體拖得越來越跨。 于是,這家伙想起了當年的小姑娘和那次半成功的奪舍,想將桑洱收為新軀體。但不管吃多少人心、積攢多少力量,她都闖不進蜀地。 而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桑洱加入了副本,提高了故事的復雜性和完整度,也變相增加了副本難度——原文的郎千夜可沒有【新軀體】這項外掛的支持。 她如一塊靈丹妙藥,自己送到了郎千夜面前,給了后者擺脫殘軀的機會。 同時,伏妖陣給了桑洱狠狠一擊,血更厚的s級boss郎千夜,就在這一關頭乘虛而入,附進了她的身體。 …… 之后的事,桑洱都不知道了。 她陷入了一片昏黑的世界,只聽見系統的叮叮聲在不斷播著喜報:“叮!恭喜宿主解鎖隱藏劇情,將原文沒有詳寫的原主身世【雙面人生】補充完成。” 系統:“叮!恭喜宿主觸發了后續的隱藏主線劇情【虛假的愛人】,開啟隱藏be路線。” 桑洱半死不活,還不清楚眼下的狀況,下意識地接話道:“……be路線?難道我這個角色還有he路線?” 系統:“沒有,炮灰最好的結局是normal ending。在這條路線里,‘拿著玄冥令下山’就是ne。be即代表著比ne更不可預測的結局。同時,拜此所賜,原文的深度 1000,懸疑度 1000,角色復雜度 1000,恭喜宿主了。” 桑洱:“這種事有什么好恭喜的啊!” 在腦海中如此怒吼了一句,桑洱就一個激靈,醒過來了,發現自己依然躺在剛才的破廟里。 眼前是蒲正初和鄲弘深二人那充滿了擔憂的臉:“喂,你還好吧?!” “桑洱,聽得見我說話不?” 郎千夜已經不見了。 不,或者說,這家伙還在,只是……換了一種方式存在。 桑洱神志昏沉,感覺到自己的腹部深處,有什么guntang的東西跳動了一下。 ——那是異樣涌動的妖力,正在蠶食她的內丹。 第20章 “郎千夜死了嗎?桑洱,你聽見我的聲音沒?”鄲弘深眉頭深鎖,一直得不到回應,語氣焦躁:“你該不會被揍傻了吧?” 縱然已經萎靡不振,桑洱還是掀了掀眼皮,氣若游絲地反駁了一句:“你才傻了,你傻了……我也不會傻。” 鄲弘深:“……” 蒲正初哭笑不得,拍了拍鄲弘深的肩,說:“鄲師弟,你冷靜一點,桑師妹看著沒有傷口,應當是受了內傷。你看這里的環境,也能猜到這兒剛發生過惡戰吧。這樣吧,你負責帶她,我去背持風。我們回到云淮再說。” 鄲弘深嘀咕:“也是,畢竟還知道回嘴罵我,那問題應該不大。” 蒲正初:“什么?” 鄲弘深搖了搖頭。 桑洱偏過頭,看見了蒲正初將謝持風背了起來。 剛才,在失去意識前,桑洱記得郎千夜好像對謝持風做了點什么手腳……可現在頭很疼,沒力氣復盤了。 外面的天泛起了霧藍色。不知是不是被郎千夜附身的后遺癥,桑洱分外疲憊,在鄲弘深將她背起來的時候,她就兩眼一黑,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