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炮灰替身的我死后 第18節
這時,桑洱聽見了一陣清脆的鈴響聲,底下傳來一個年輕的聲音:“桑師姐,夠時間換崗了!” 桑洱忙起身,說:“好!” 一個矯健的身影躍上了枝丫,正是青竹峰金丹初期的小師弟于韋。 在王母仙樹,每個峰都會派弟子在固定地方值守,半天一輪崗。 于韋仰頭,看了一眼上方纏斗的場景,問:“師姐,你值守的時候沒人出意外吧?” “什么也沒發生。這屆參賽者的素質還挺好的。” “那可不一定,我聽說南枝那邊,今天早上有個新弟子闖了大禍,差點被妖獸弄死。萬幸當時是謝持風師兄在值守,要是別人可能都救不了他。”于韋心有余悸地說:“聽說,謝師兄為此還傷了一條胳膊。” 說完,于韋就看著桑洱的表情,期待她露出什么反應。 這一年桑洱舔狗模式全開,身邊的人都看在眼里。于韋也是想到這點,才會對她提起的。 果然,桑洱睜大了眼:“是嗎?那嚴重嗎?” 于韋道:“我也是路上聽說的,不清楚內情。” 換崗的時間快結束了,桑洱表示自己知道了,囑咐了這師弟幾句注意事項,就拿起武器離開了結界。 出了熱火朝天的校場,桑洱卻沒有像于韋以為的那樣,第一時間就奔去謝持風的身邊噓寒問暖。 這是因為,【謝持風路線】已經進入尾聲了。 桑洱在山道上站定,吹著微燥的夏風,靜靜望著明亮的山間景致。 沒錯,在過去的一年,她對謝持風獻殷勤的頻率是很密集的。有事沒事都愛跟在他身邊,事無巨細地關心他、照顧他。可以說,就算謝持風有舔狗千千萬,她也可以保送三甲。 按理說,她現在也應該著急地趕過去,看看謝持風是怎么回事,才能安心下來。 可這一回,系統卻沒有強制要求她這么做了。 對謝持風獻殷勤的頻率在慢慢降低、舔狗的事件也在慢慢減少。足以看出,這條路線真的進入收尾階段了。 不過,謝持風的仰慕者那么多,也不缺她一個關心。 現在,桑洱有更重要的事情占據了她的心。 那就是關于她死遁的事。 按照原文,在一個月后,她就會迎來自己的死亡結局——被兇殘的妖獸撕碎。 當然,系統承諾過,在妖獸撲向她之前,就會助她死遁,將靈魂抽走,不會給她帶來痛苦。 說實話,在最開始,桑洱還覺得這結局很坑爹,很殘酷。后來又發現明寫的結局好像比隨機死亡結局更好。不然,按照原作者連身世也懶得給她編的敷衍作風,估計這個角色的死亡原因會很讓人吐血。什么在廁所里全自動斷氣啊、平地摔摔折了脖子、被包子噎死……都是有可能發生的。 所以桑洱接受了劇情的安排。 但最近,桑洱有了一個更好的主意。 ——在這一年的任務里,劇情曾不止一次出現偏移。從中,桑洱發現了一個規律:只要不影響結局,其實過程是可以改變的。 很多時候,細枝末節還會受到“已發生的事情”的影響,連環相扣地去安排下一步,以達成最終的目的。 既然都是死局,何不爭取一下,給自己選擇一個更舒服、更不恐懼的死遁方法? 桑洱拔了一枚樹葉,望著那上方的紋理,下了決心,轉身往赤霞峰的反方向——靈宿峰的定星堂走去。 …… 與此同時。 赤霞峰。 謝持風坐在床邊,褪下半件衣裳,隱約可見里面裹著滲血的紗布。 床頭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相貌不算頂尖的英俊,唇邊一抹和煦笑意,正是箐遙真人座下大弟子,蒲正初。 在師尊座下弟子里,蒲正初資歷最深,性格溫厚,素來像長輩一樣關心每個師弟妹。此次聽說謝持風受了傷,他便奉師尊之命,過來探望這小師弟。 萬幸,不是大問題,只是幾道抓傷。 “噬木蜈蚣這種魔物棲息在王母仙樹那么多年,我都只聞其名,不見其形。今天一出,果然厲害。好在當時值守在那一塊的人是你。不然,附近那幾個小弟子,指不定已經少了胳膊和腿了,哪是幾道擦傷便能解決的。” “只是幾道擦傷而已,勞煩師兄轉告師尊,我沒有大礙。”謝持風冷靜地說:“只是那噬木蜈蚣太危險,恐怕不適合放在靈修大賽的初賽。” “我也覺得,太為難那些小弟子了。我等會兒會和師尊提一提的。”蒲正初說著,忽然留意到,謝持風仿佛有點心不在焉,視線時不時就會不由自主地落到門口,仿佛在等著誰推門進來一樣,便驚訝道:“師弟,你在等人來嗎?” 謝持風立刻收回視線,道:“沒有。” 蒲正初沒有多問,坐了一會兒,讓他多休息一下,就離開了。 謝持風倚在床上,閉目養神了片刻。沒多久,又仿佛有些沉不住氣,睜開眼,微微皺眉看向門外。 桑洱不知道他受傷了嗎? 怎么還沒過來看他? 第15章 蒲正初一走,四周靜了下來。 在赤日的照射下,茂密樹影落在門扉上,沙沙晃動。除了這點聲息,再無活氣。 謝持風直直地望著門的方向,半晌,眸底閃過了幾分無從辨明的情緒,手無意識地捏了捏被子。 修習仙道、斬妖除魔數年,他本該已經習慣了受傷后自己一個待著的感覺。為什么現在反而會因為太安靜了,而覺得無所適從? 他這是被桑洱纏習慣了嗎? 桑洱晚一點才過來,難道不是更好? 之所以篤定桑洱遲早會出現,是因為謝持風知道,只要是與他有關的事,不論大小,桑洱向來比誰都上心。 只不過,今天,桑洱也是在王母仙樹里值守的金丹中期門生之一,現在大概還在值守中,所以,還不知道他被噬木蜈蚣所傷的事。不然,她早就緊張兮兮地趕過來,一臉心疼地檢查他的傷勢了。 罷了,現在是先休息一下吧。等會兒桑洱一來,這里就沒法清靜了。 謝持風垂眸,心想。 噬木蜈蚣的刺有輕微的麻痹毒性。服了化毒丹,疲憊侵襲上眼皮。謝持風放緩呼吸,側躺睡下,但睡得不是很安穩。 朦朧間聽見了“篤篤”的敲門聲,謝持風睫毛輕輕一抖,倏地睜眼,抬頭看去。 映在門外的卻不是桑洱的剪影,而是一個矮小的身影。來者似乎是赤霞峰一個未結金丹的初級門生,嗓音很稚嫩:“謝師兄,我是蒲師兄的習劍小童,他讓我過來給你送晚膳。” 那一瞬間掠過心頭的,說不清是失落還是別的什么。謝持風抿了抿唇,起身,長臂扯過了屏風上的衣裳,飛快地套上,才去開了門。 廊上站著一個扎了童髻的小弟子。對上了傳說中的謝持風,小弟子顯然有點緊張,恭敬畢敬地行了個禮,就跨過門檻,將手上的三菜一湯一盅補品,端到了桌子上。 在當今的修仙界,誰人不知這位在年輕一輩里鶴立雞群的謝師兄,還有他那把用夢魘的魔丹重煉過、如今追溯邪物的本領一等一的月落劍? 謝師兄性格冷冰冰是出了名的,最嫌惡虛與委蛇之徒,頗有距離感。因此,哪怕心中仰慕,小弟子也全程很安靜,沒有說奉承的話。 謝持風站在打開的門邊,看向外面。赤霞峰外懸掛著一輪落日,橙紅的光灑了滿地。 已經黃昏了,靈修大賽今日的賽事早已結束。 桑洱沒有出現。 謝持風蹙眉,心底浮現一個不妙的念頭——該不會……桑洱也遇到了什么麻煩,所以不能來吧? 他不愿往最壞的方向猜想,但除此以外,好像沒有別的解釋了。 小弟子踮起腳,擺好了晚膳,忽然,身后傳來被自己敬若天神的謝師兄的聲音:“等等,今天的靈修大賽,你可知道……青竹峰有人受傷嗎?” 小弟子一愣,回頭。 謝持風白袍散發,垂著蒼白動人的臉龐,秀美的雙眸定定看著他。 小弟子直覺這個回答對謝師兄很重要,不由自主地挺了挺小身板,脆生生地答道:“我聽青竹峰的朋友說,他們今天很走運,其它峰的弟子都發生了零星小事故,只有青竹峰負責值守的部分,從頭到尾都沒出現妖物作祟或參賽者受傷的事兒。” 沒人受傷,肯定是好事。小弟子老實地答完,就見謝師兄先是輕微松了口氣。但很快,眉宇就擰了起來,雙目仿佛含了一層霧,有淡淡的陰影:“知道了。” 小弟子不明所以,卻莫名有點兒發恘,告了個禮,就掩門退出去了。 謝持風坐了下來,隨便翻了幾頁書。 動作時,被噬木蜈蚣所傷的臂彎有一絲悶痛。但這點痛,卻恰好可以掩蓋住他心底那微弱的心煩意亂。 . 另一邊廂。 桑洱上了一趟靈宿峰,在定星堂遞交了離開昭陽宗的申請。 仙門宗派鎮守一方水土安寧,受該地的百姓供奉,門生也有義務清剿在當地作祟的妖魔鬼怪。但除了完成宗門指派的除祟任務外,昭陽宗的門生還可以申請離宗,單槍匹馬去外面闖蕩歷練。 歷練的時間短則一年,長則三四年。所以,出發前要向宗門告長假。 這并不是誰想走都能立刻走的。為了確保門生有獨當一面的能力,想離開昭陽宗的人必須滿足兩個條件:一是已至金丹中期,二是隨師門出任務的次數在十五次以上。 對于經驗尚淺的小弟子而言,這兩個條件是可望不可即的。桑洱卻早已達成。 靈宿峰上的定星堂,就是負責審核離宗申請的部門。提交申請,等半個月,桑洱就可以拿到一枚通體漆黑的玄冥令。 這玩意兒的用處很多,在外闖蕩時,可以用作信物、和同門相認就不提了,最重要的是它可千里傳音,還有高級乾坤袋的功能。 為啥說是高級呢?因為普通的乾坤袋是不加密的,誰都能打開。一不小心沒保管好,被別人撿到了,里面的寶物就會被順走。玄冥令則是認主的,只有主人才能打開它。 玄冥令一到手,門生就隨時可以離開師門了。 沒錯,已經快到結局了,按理說,桑洱想走人,是可以省略申請離宗的程序,直接背包袱跑掉的。等昭陽宗發現時,她人都不在了,也不必擔心會被追究擅自離宗的責任。 但問題是,作者明寫了原主是在一次除祟任務里被妖獸殺死的。 劃重點,除祟任務。 所以,桑洱必須營造一種假象給讀者看,讓大家覺得她是在斬妖除魔中喪生的。 這里讓桑洱找到了一個可以鉆的空子,那就是作者壓根沒寫這個亡命任務的詳細內容。 換言之,橫豎都是死,不管是死在宗門安排的除妖任務里,還是死在個人的歷練里,都是可以的。 前者不用說,肯定有一大堆弟子浩浩蕩蕩地同行,沒有多少cao作空間,桑洱必須硬生生地承受妖獸沖她撲來的恐懼感。后者只有她一個人在,那死遁就方便多了。 劇本的宗旨是殊途同歸,只要結局不變,它也不會閑著沒事去阻撓這點改動。而且,根據“一個蘿卜錯了坑,后面一堆蘿卜也會跟著錯位”的劇情偏移慣性,只要桑洱從現在開始著手創造條件,在一個月后,細綱就很有可能會如她所愿,讓她離開昭陽宗,合情合理地消失在讀者視野里。 到那個時候,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在沒人看到的地方,桑洱可以讓系統直接抽走她的靈魂,還能給自己選件好看的壽衣,在山清水秀的地方挑個墳墓。也算是對得起與這具身體共事一年的時光了,比原本那個死無全尸的蛋疼結局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