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炮灰替身的我死后 第12節
謝持風盯著那里。 他有輕微的潔癖,不喜歡與任何人身體接觸,更從來沒試過做這種事。 但是……桑洱在大禹山壓住他的手,不讓他碰有迷藥那杯茶的畫面、她毫不猶豫地摟住他的頭,用自己的背撞樹的畫面,卻不斷浮現出來。 他怎么可以見死不救,讓她死在這里? 謝持風睫毛猛顫,俯下了身。 …… 桑洱在昏迷之間,隱約感覺到傷口處很疼,有熱熱濕濕軟軟的觸感。像是有人把著她的大腿,大力擠壓傷口周圍的rou,逼出帶毒的血。片刻后,一張唇覆上來,吸吮著傷口。 毒血被吸走時,麻疼之意加倍。 “疼……”桑洱帶著些哭腔,委屈地掙扎了幾下。兩只手無力地捶打、抓撓身下人的肩。兩腿也不安分地蹬動著。 但很快,它們都被一只大手給牢牢地壓制住了。她再哭鼻子也動不了。 …… 終于將毒血清走,傷口邊緣還有些紅腫,淤紫則已經淡了很多。比之更顯眼的,是雪白的肌膚上那一道道手指印,還有腳踝被手指按住時,圈出的紅印。 謝持風松開了她,坐起身來,耳垂guntang,面頰也染了紅意。他漱了漱口,慢慢用手背擦掉了水,有點出神。 因為中了毒,桑洱的身體很熱,虛弱無力。臉頰酡紅,沾了點眼淚。和平日輕浮又惹人生厭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也說不出那些奇怪的話了。 前段時間,她就又是脫衣服嚇唬他,又是闖入玄機泉偷拿衣服。謝持風總是分不清她哪些話是真的,哪些話又是惡意戲弄他的。每一次,他都被她弄得惱羞又狼狽,又無可奈何。 他討厭桑洱頂著一張那么像“那個人”的臉,卻總是做這些奇怪的事。更討厭變得不像平時的自己。因此,對桑洱避如蛇蝎。 而在剛才,他頭一次嘗到了徹頭徹尾地反制她、讓她乖下來的感覺——他明明是在救她,她卻總是不老實,張牙舞爪地想踢他。他火氣一上來,頭一次放縱了脾氣,強硬地按住她。她掙扎不出他的手心,抽噎了兩下,最終還是乖乖地服了軟。 那一瞬間,仿佛有種絕對控制的危險的愉快感,在胸臆里爆了開來。 尤其是,桑洱的臉,和他記憶里的那個人,是那么地相似。 上空,鳳凰符的火光微閃了一下。 謝持風驀然驚醒,心跳劇烈跳動。 師尊一直都教導他要行君子之禮,清心寡欲,堅定道心。 剛才他那種神差鬼使的,邪肆的控制欲和破壞欲,到底是從何而來的? …… 桑洱醒來時,看到了漆黑嶙峋的山洞頂,和一張飄在上空安靜燃燒的鳳凰符。 中毒沒多久,她就兩眼一黑了,之后的事也不太記得。 此刻,眼睛有點紅腫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哭過。衣裳倒是穿得好好的,還搭了一件外套在身上,腦袋下也墊著一件,就這樣平躺在了石地上。 太陽xue在抽疼,桑洱動了動,開口:“持風?” 一出聲,她就被自己聲音的沙啞嚇了一跳。 “我在這里?!?/br> 黑暗的甬道里傳來了一個聲音,謝持風從洞口的方向走來,表情和平時一模一樣,冷淡道:“外面的沙塵暴還沒停下,你還發著高熱,暫時在這里休息一下吧。” “好?!鄙6齽恿艘粍?,摸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那里已經裹上清涼的傷藥了:“我的毒解了嗎?” 謝持風背對著她坐下,聞言,肩微僵了下,悶悶地“嗯”了一聲。 這一段劇情里,解毒要用嘴吸。 但想也知道,謝持風這么討厭她嫌棄她,怎么可能會屈尊降貴幫她吸走腿上的毒。估計是喂了她吃他這次帶的靈丹妙藥吧。 桑洱一想,就懂了,無比誠懇地道:“謝謝你的丹藥啊,我回去一定煉出十倍的量還你。” 謝持風倏然抬眼看來,抿了抿唇,像壓了股無名火。 “怎么了?” 謝持風眉頭微微一皺,似乎掙扎了一下,最終還是板著臉,轉了回去,硬邦邦地說:“沒什么。” 反正山洞里的妖獸還沒出現,謝持風也在守著。桑洱的頭還有點疼,余熱未退,決定先睡一會兒,就拉起了衣服,蓋到肩上。 哪知道,這一閉眼,就出了大事。 不知睡了多久,桑洱感覺到她身下出現了濕乎乎的水。 睡意一下跑光,她睜目,就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剛才的山洞里了。而是置身在了一個黑乎乎的、晃蕩的環境中。 濕潤微腥的江水氣味盈滿了空氣。 ——這里,似乎是一艘在江上飄蕩的小船。她正站在陰暗潮濕的船艙中央。 外面的天空泛著青色,所以船艙內的光線也很差。 桑洱懵了懵,摸了一下船艙里的木頭。 果然,她現在是幽靈的狀態,全身都是無實體的,手直接從船艙處穿了過去,根本碰不到任何東西。 也因此,身體變得很輕盈,連中毒的不適也消失了。 系統:“宿主,你知道這是什么情況嗎?” 桑洱思索道:“難道山洞里的妖獸是【夢魘】,我睡著的時候,它出來作亂了?” 系統:“正解?!?/br> 在原劇情里,謝持風的對手,即山洞里的妖獸,應該是一只百年道行的百足蜘蛛?,F在卻換成了夢魘,看來,這也是劇情偏移的結果。 夢魘,顧名思義,是魔境里一種難纏又罕見的魔物。 桑洱早知道自己終有一天會進入九冥魔境,之前有認真地研究毒物圖譜和魔物圖譜,對這玩意兒印象特別深刻。 夢魘本身的戰斗力不算特別強悍,但卻很難對付。因為它可以窺探到獵物內心深處不堪回首的秘密,并神不知鬼不覺地構造出無比真實的幻境,你連它何時布下圈套的都不知道,就已經入甕了。 要知道,普通修士探聽對方的神識,看到的是五花八門、有好有壞的記憶。而夢魘是專挑痛苦的事情來1:1制造幻境,并且無限循環播放。 等獵物深陷痛苦,不能自拔時,再從旁邊偷襲。 有些人會被夢境折磨得瘋掉,甚至是活活嚇死。即使內心足夠強大,也會因為精神恍惚而戰斗力大減,被夢魘乘虛而入。 明的打不過,就專門玩陰招,可以說是非常陰損歹毒了。 桑洱確信自己沒有這一段搭船的經歷,原主也沒有。 換言之,這里只可能是謝持風的夢境。 看來,因為蝎毒余威還沒消除,夢魘壓根就沒把桑洱放在眼里。這次只想對付謝持風一個。 沒想到桑洱因為身體虛弱,守不住心神,也被當成附帶的客人,拽了進來。 等視線慢慢適應了船艙里的光線,桑洱才看見濕漉漉的船艙地面上,蜷縮著一個小孩兒。 十二三歲的模樣,頭發披散,五官精致,紅潮彌漫,氣息急促,顯然正在高熱。 他身上的衣裳潮乎乎的。又臟又臭,兩腿間,仿佛還有些發黃微褐的便漬。顯然已經被這樣綁著好幾天了。兩只手被麻繩束得太緊,指甲已有些發紫。 桑洱驚得一晃,差點飄不穩了。 這臟兮兮的小孩,難道是小時候的謝持風? 回想一下時間線——這個年紀的謝持風,家族已被滅門,又還沒拜入昭陽宗,應該正在到處流浪。 原文對他的這段經歷一筆帶過,沒有詳細描寫。但想也知道,一個家境富裕的小少爺,一夜失去一切,在外摸爬滾打,肯定是過得很艱難的。 現在看來,其中的辛酸與黑暗,遠超想象。 桑洱蹲了下來。 少年體的謝持風,應該就被夢魘困在了這具小小的身體里,但他以為自己回到了小時候,而不記得自己進了九冥魔境。 桑洱不知道前因后果,不知道謝持風為何會在這艘船上,這艘船又要去哪里。 她也沒有實體,觸碰不到他,只能干著急:“持風,喂!醒醒!” 這時,船艙外傳來了一陣響聲,接著光線一暗,有人走進來了。 明知對方看不到自己,桑洱還是條件反射地屏住了呼吸,看到了一個長得黝黑壯實,光著膀子,眉毛上還有一顆大黑痣的艄公鉆了進來,手里還拿著一碗飯,踢了謝持風一下,粗聲粗氣道:“起來吃飯了,小子。” 謝持風半掀開了眼皮,顴紅唇白,低咳兩聲,無神地看了他一眼。 艄公抓著謝持風的頭發,粗暴地將他扯了起來,用勺子塞他吃飯:“吃,給我咽下去。” 謝持風被飯嗆著了,咳得幾乎窒息,胸膛起伏不斷。艄公塞他吃了幾口飯,失了耐心,抬手就是一個耳刮子,罵罵咧咧地起身走了。 桑洱氣憤不已,看不得小孩兒被欺負,卻又無可奈何,只能蹲在謝持風的旁邊陪著他。 過了許久,小孩兒的眼睛才輕微地轉了一下。沒有淚水,只有麻木。 江上的日月升了又降。偶爾,艄公會與路過的鄰船換點吃食和酒,再繼續劃船往前走。但那些好吃的東西永遠輪不到謝持風。 高熱讓小孩兒渾身酸痛,對外界的反應都遲鈍了起來。 也因此,在這天夜里,一只惡心的大手在悄悄解他的繩子,yin猥地拉扯他的衣裳時,謝持風遲鈍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目眥欲裂。 第11章 一葉扁舟靜止在黑夜的江波上,星月的微芒從門縫外漏入。 酒臭味氤氳在不流通的空氣里,艄公的臉龐紫漲發紅,醉醺醺地湊上前來:“小美人,我才發現你……長得像小姑娘似的,那天叫我送走你的是你哥哥吧,既然他不要你了,你以后就跟著叔叔過吧……” 這醉鬼說話像含了半口水,桑洱飄在旁邊,也聽不清他在說什么。但不妨她猜出他的齷齪心思。 “臥槽!”桑洱生氣了,仿佛一只護崽子的母雞,攔在了小孩兒的前面,怒道:“你這死變態,滾開啊,離他遠一點!” 只可惜,此刻的她是一縷幽魂,是無能為力的旁觀者。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艄公的大手探入了謝持風的衣服里。 不幸中的大幸是,那根在謝持風身上繞了多圈的繩子,在這時反倒成了阻礙。艄公的手頂多摸到肚子。他不耐煩地噴了濁氣,笨重地爬起,在雜物簍里摸出了一把鈍刀子,開始割著繩索。 一個病重的小孩,力氣壓根拗不過大人。繩索漸松,謝持風依舊半死不活地躺著,仿佛已經放棄了希望。 艄公將碎成了幾截的繩子和鈍刀一起扔開,猴急地低頭解起了褲子。 就在他俯身而下的那一瞬間,狀若半死不活的謝持風,遽然睜目暴起,仿佛一匹窮途末路的幼狼,狠戾地將不知何時被他藏到手里的鈍刀朝上一捅,直直地刺進了艄公的肋間。 艄公劇痛,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慘嚎,瘋狂地揮舞著拳頭,“咚咚”地捶打謝持風瘦弱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