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炮灰替身的我死后 第3節
但他沒有表露出來,沒什么情緒地轉過了身:“走這邊。” 果然,只要劇情不故意搗亂、玩鬼打墻那一套,找到方向是分分鐘的事。 通向廢棄義莊的路是一條歪歪扭扭的羊腸小道。林靜草深,野草沒過了腰際,空氣里彌漫著潮濕的氣味。 桑洱用劍掃開了雜草,扭頭問道:“說起來,持風,你的身體好些了沒?我身上帶了一些療傷藥,等一下進了義莊,我給你看看吧?” “不必了。”謝持風臉色蒼白,一口回絕。 他中了炙情的事,在昭陽宗只有師尊知道來龍去脈。自然不可能和一個對自己有企圖的人分享秘密。 仿佛覺得語氣略有生硬,頓了頓,他又說:“多謝師姐關心,我已經沒有大礙。” “沒事就好。昨天我真是擔心死你了。”桑洱滿臉真誠:“那你需要幫忙的話,隨時都可以找我。” 心中卻悠然地想:就知道他會拒絕。 不過,她之所以有此一問,也不過是因為“噓寒問暖”是一個合格舔狗的必備素養而已。要是不聞不問,那才叫崩人設。 反正男主只會接受女主的拯救,她動動嘴皮子關心,也沒有損失,說不定還能賺一點好感。 走了大約二十分鐘,兩人終于看見了茂密的叢林后,露出了義莊一角飛翹的屋檐。 義莊到了。 第3章 荒廢的義莊孤零零地佇立在烈日下,屋檐缺瓦,半零不落,鋪滿落葉茅草。幾個破敗干癟的白燈籠掛在檐下,輕輕晃蕩。兩扇前門大開,木板早已褪漆,兩只銜環的饕餮綠銹斑斑。里頭靜悄悄的,有幾分揮之不去的陰森。 系統:“檢測到宿主已抵達【心鬼禍】的起始點,現在解鎖任務的詳細資料,請接收。” 任務名稱:心鬼禍 目標:與謝持風一起解救兩天前失蹤的npc村民“林源” 限時:48小時(倒計時從現在開始) 危險指數:d級 推理指數:b級 綜合評定:初級副本 實時進度:5% 備注:關鍵npc死亡、任務超時完成,都將視作任務失敗,將扣除獎勵、降下懲罰。 桑洱:“咦?” 奇怪,為什么危險指數和推理指數會相差兩個級別? 唉,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先進義莊看看再說。 跨過門檻,是一個面積不小的天井。庭院深深,頹垣敗壁,空氣里漫著一股腐朽的木頭味。雜草從磚縫里爭相鉆出,地面、廊柱、窗棱上的木鳥雀,都鋪著厚厚的塵埃。窗花中結著白花花的蜘蛛網。 “聽那些村民說,他們祖輩是住在山上的。十年前才舉村遷到了山腳。這間義莊,就是當時遺留下來的舊址。”桑洱抬頭,打量著四周,在不經意間,掠過某處,一張慘白詭譎的笑臉闖入了她的眼眶:“那是……” 謝持風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是紙扎人。” “還真是。”桑洱蹲下來,端詳它們:“好瘆人。” 幽幽陰影里,兩個半人高的紙扎小童東倒西歪地擠在一起。灰白的小臉涂了兩團紅彤彤的脂粉,小嘴猩紅,深黑的眼珠死氣沉沉。身上衣衫倒是華麗,穿紅戴綠,頸腕佩金。 謝持風也走了過來,擰起了眉,仿佛有些不解:“為何會點了睛。” 在民間有一種說法,紙扎人是不能畫眼珠的。尤其是放在義莊、墓地、靈堂這類陰氣頗重的地方的紙扎人,點睛以后,很容易成為招邪之體,引來孤魂野鬼附身。 有了紙扎的軀殼,孤魂野鬼便可以在日光下出現,借機吸食陽氣——某些八字輕的人在參加完別人的葬禮后,自己晚上回家也會做噩夢,甚至是倒霉一段時間,正是這個原因。 如果只是吸吸陽氣也就罷了。如果遇到的是兇煞厲鬼,它們有可能會食髓知味,從靈堂一路尾隨著活人回家。平日體格再強壯也沒用,一旦被鬼纏上了,人就會在很短的時間內衰弱萎靡下去,最終病痛纏身而亡。 對于有靈力護身的修士來說,孤魂野鬼其實是最低等、最容易對付的東西,構不成威脅。但普通的平民百姓是很講究這些忌諱的。 “大禹山才剛死了那么多人,怎么還放了兩個有眼睛的紙扎人在這里?惡作劇也不帶這樣的吧。” “不對。”謝持風擰眉,似乎發現了什么,突然伸手,將紙扎人扯了出來,拋在陽光下,示意桑洱看:“不是墨水。” 在明亮的日光下,桑洱才看見紙扎人的眼睛不是純黑色,更像是血液干涸后的深豬肝色,邊緣微微滲開,吃了一驚:“這是用血畫的吧。” 這時,義莊的門外傳來了一陣搬抬重物的聲音,似乎有人來了。 兩人只好暫停了對話,回頭,瞧見一伙年輕人合力抬著一個沉重的金絲楠木棺材,走進了義莊。 一個留有美髯的中年男子跟在旁邊,緊張地叮囑:“都小心一點啊。抬穩了,別撞到門框。” 這人衣裳素黑簡潔,可一看就是上好的料子,通身氣度不凡,顯然不是普通村民。 中年男子轉過頭,也正好看見了角落里的兩人,愣住了:“你們二位是?” 謝持風拱手,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禮,道:“在下昭陽宗謝持風。” 桑洱也有樣學樣地報上了姓名。 中年男子一聽到他們的來頭,神色立刻變得肅然,也回了一禮,道:“原來是昭陽宗的兩位仙師。在下芝州人士,張三,今天是來接我的結拜義兄李四回家的。” 桑洱:“?” 這兩個名字是什么鬼?敷衍氣息一個比一個濃啊喂! 取名字也這么偷懶,作者出來挨打! 果然,寒暄過后,都不用別人催促,張三嘆息了一聲,開始全自動走劇情、履行npc給線索的職責了:“半個月前,我義兄李四帶著兩個隨從,從芝州出發去江陵談生意,途經大禹山時失蹤了。我們沿著他走的路,來回搜尋,都一無所獲。前天,聽說大禹山這邊出現了很多無名尸骨,我們才趕過來認尸,沒想到其中真的有他。我便立刻請人打造了一副棺材,好讓我義兄體面一點回家,還買一些紙扎的祭品燒給他。” 桑洱捕捉到了關鍵詞,問:“也就是說,那兩個點了眼睛的紙扎人,也是你們準備的?” “沒錯,但紙扎鋪的伙計可沒有給它們點睛,哪知道在這里放了一夜,它們就長出眼睛了。”一提到這個,張三顯然也有點兒害怕,壓低了聲音:“就連里面準備好的祭品,也被搞得一團糟,肯定是有不干不凈的東西在晚上進來搗亂過,實在是太邪門了!” 就在這時,屋子里有人喊了張三一聲。張三只好擦擦眼睛,停下了訴苦,轉身進去了。 桑洱望著他的背影,輕聲問身邊的少年:“持風,你怎么看?” “紙扎人不會自己長出眼睛。”謝持風眸色冷淡,一針見血道:“有人在裝神弄鬼。” “我也認為是有人裝神弄鬼,偷偷給紙扎人畫眼睛。”桑洱翹著手臂,說:“而且,這人似乎是嫌普通墨水的效果不夠,特意改為以血點睛。說他是不懷好意都輕了,簡直是惡意滿滿,也不知道這人有什么目的。” 說著,兩人已踏進了擺放棺材的屋子。 不知是不是錯覺,這里的空氣比外面陰涼了很多,好似進入了一個冰窟里。粗略一看,這兒約莫擺了二十個殘舊的棺材。 這次撈出的尸骨,最終可以拼湊出二十個人,大部分已化成了白骨,壓根不知道生前的模樣、年紀、來歷。只有幾個尚能辨清面目的死者,可以魂歸故鄉。 一直這么擺下去也不是辦法。再過兩日,無人認領的尸骨,大概就要葬到山中的無名墳里去了。 前頭,張三一行人已經將李四的尸身裝入了金絲楠木的棺材里,合力推上了那厚實的棺材蓋。 桑洱哪能讓他們蓋上,忙上前道:“張先生,且慢,請問能否讓我們看一下死者的情況?” “如果這對兩位仙師捉妖有幫助的話,當然可以。”張三應得很爽快,示意家仆都讓開。 謝持風將手覆在棺材蓋上。剛才眾人合力才能挪動的棺材蓋,他竟用單手就將它輕松地推開了。不過敞開一條小縫,一股極其濃烈的臭味就溢了出來。 桑洱捏住鼻子,躲在謝持風身后,往棺材里瞟去。 在生前,桑洱是學畫畫的。畢業后,自己開了工作室,專為驚悚恐怖類的網劇、電影或游戲設計海報、場景,繪制原畫。因為職業的需要,經常會接觸恐怖懸疑題材的作品,再加上現在是白天,旁邊還有這么多人,她倒不覺得害怕,反倒有種在玩解謎rpg游戲的感覺。 隨著棺材蓋一點點推開,一具面目全非、腐爛腫脹的尸體展現在了她的眼前。 李四躺在棺木里,穿著壽衣,臉被一塊薄紗蓋了起來。風微微拂起薄紗的一角,隱約能見到其上下翻起的嘴唇間有蛆蟲在鉆動。 周圍的侍從都被惡臭熏得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心理承受能力不好的,更是面青唇白,胃部翻騰,幾乎要吐出來。 不想嘔的人,聽多了也要吐了。桑洱連忙請他們回避一下。 張三也是滿臉不忍卒視,聞言是求之不得,趕緊帶著人出去了。 屋中只剩下兩人,不再多說廢話,謝持風取出了一張符紙,在死者的眉間一拂。 一沾上死者的額頭,符咒遽然冒出白煙,燃燒了起來。只不過,火焰非常微弱,沒過多久,就“撲”一聲熄滅了。 在妖魔鬼怪里,鬼是最弱的一等,以人的陽氣為食。因為沒有實體,自然無法生啖血rou。魔是相對高級的存在,強大而邪肆,在仙門中,甚至還有專門修煉此道的魔修。若是魔在作惡,這符咒是燒不著的。 妖和怪的界限就比較模糊,都可以讓符咒自燃。妖通常由活物所化。怪的產生則復雜一些,在特定情況下,沾染了邪氣的兇屋、血衣,也可以作怪害人,讓血rou生祭自己。具體是妖還是怪在作惡,得在之后另行分辨。 桑洱捂住鼻子,聲音嗡嗡的:“居然燒著了,這件事還真的與妖怪有關……不過,這邪氣未免也太淡了吧?” 符咒燃燒得越劇烈,火越旺盛,就代表邪物越強大嗜血。 一個邪物,害了三人以上,就已經可以被打入“非常危險”的行列了。 手上沾了二十條性命的邪物,怎么也不可能弱成這樣吧? 還有,系統的任務評級也很耐人尋味。已經死了那么多人,任務的難度評級打成骨折,也不應該是初級吧?否則,豈不是相當于把一份高數題的難度標成幼兒園小測了? 難道這次的妖怪本身不難對付?那它憑什么能害死那么多人? 還有,外面那兩個被人故意點了血睛的紙扎人又是怎么回事? 想不通。 謝持風將棺材蓋推上,后退了一步:“不僅如此。尸體的數目也有問題。” 桑洱不解:“數目?” “白骨不該比半腐的尸體還多。” 桑洱思索了一下,霎時,醍醐灌頂,雙眼一亮:“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邪物的胃口是會越養越大的,一開始只害一人,漸漸就會變成五人、十人……無法自控,欲壑難填。可現在,死亡更久的白骨的數量反而遠多于近期被害的尸體,也就是說,對方的胃口不僅沒有撐大,還變小了,這就很反常了。” 這人,認真起來的時候,倒也有不是一個滿腦子只有男歡女愛、百無一是的草包。 謝持風的目光在她耳垂上那點胎記處停了一停,心想。 事情總算有了一點眉目。 比起在大禹山漫無目的地大海撈針,沿著李四失蹤前走過的路去找,應該更能找到線索。 因為人命攸關,再在義莊這里拖下去,最后那個失蹤的村民恐怕會涼。于是,兩人在義莊留下了給同門的密信,交代了前后發生的事,就動身趕去張三所說的那條商道。 來到了商道的起點,謝持風一手背于身后,另一手二指成訣,令他的佩劍凌空出鞘。 謝持風的劍名喚“月落”,是仙門中有名的兵器,可以追索方圓十里內的邪氣。其劍身泛銀,秀美瀟灑,仙氣飄飄。在靈力流經時,劍刃銀光熠熠,猶如月光遍灑在水面,故得此名。 一出鞘,月落劍錚錚嗡鳴,流矢一般,疾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