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娘娘家的日常生活 第46節
聞衍輕輕頷首,隨著抬步,兩側紗簾從中掀開,他一進殿中,彭范兩位太傅便要起身行禮,被聞衍制止了:“太傅今日勞累了,無需這般多禮。” 他在上首坐下,須臾下邊奉了茶點來。彭范兩位太傅是來商議潮州汛期事宜。汛期常年在,朝中每年派工部官員出使,命州府在汛期前沿河排查,加固堤防,官員排查,由朝廷撥款,此中過程需得天子親自任命,擬定章程。 聞衍昨日就收到工部官員送上來的折子,正要開口,目光瞥見到一旁的點心,只楞了下,不過須臾,招了宮人前來:“去綴霞宮告知貴人,朕今日便不去了。” “是。”宮人退下,往后宮去。聞衍見兩位太傅朝他看來,下意識以為他們是覺得朕多有寵愛后宮婦人,不自覺說了起來:“朕聽聞讀書多有耳濡目染之效,因此效仿一二,若是皇長子當真喜讀書,當是一大喜事。” 天子提及皇長子,臉上的冷厲笑容,眼眸里泛著慈愛之色。這并非是兩位太傅第一次從天子口中提及到綴霞宮那位肚子里的皇長子。宮中有皇子自是天大的喜事,但二位太傅看了看,心中卻有些不好的預感來。陛下對皇長子是否太過上心了些? 第71章 皇長子確實重要,尤其當今后宮并無子嗣,后宮貴人們腹中孕有皇子,更能穩固前朝后宮,穩定局勢,陛下偏寵兩分倒也無妨,只是這“寵”也是要有個度的。 皇長子金貴,但再金貴,卻是比不過嫡子的。若是量不好這其中的度,對庶子放了太多的關照,心偏了,往后中宮進宮誕下了嫡子,在嫡子庶子的事上便有處理得有失偏頗,長期以往,中宮不滿,前朝后宮生亂,怕又是走上先帝時候的老路了。 但聞衍也只提了一嘴便不提了,自來賢明的君主斷是不會同女子攀扯上關系,只有那等亡國君主才會在美色上任性肆意。聞衍自認非是那等貪花之人,后宮嬪妃只是嬪妃,只要她們不犯下宮規,聞衍便也不計較其他。何況,還有先帝的前車之鑒在,時時猶如警鐘在他頭上敲響。 后宮女子可寵,卻絕不可縱容。帝王身側,自來便不該有第二人。 聞衍自幼便隨著太傅先生們讀圣賢書,八歲被立為皇太子起,便立誓要學那圣賢帝王,絕不做那等昏君、暴君,在言行上向來要求嚴苛,絕不肯叫自己的聲名上沾染上一星半點,這才出言說上一二。 短短三言兩語,彭范兩位太傅也不好揪著不放,把皇長子的事放下,議起了潮州汛期事宜。 工部官員以欽差大臣身份出使潮州巡檢河堤,送來的折子上已闡明了潮州沿途各河道的情況,核對了需朝廷撥款的數目,只等朝廷撥款,潮州知府便能召集人馬對潮州沿途河道進行治理休整,以防汛期來臨,河道未能加固,天災致河道兩側水患滋生,頃淹良田,叫百姓流離失所。 聞衍少時行軍,曾在河道沿路駐扎,實地考察過河道情形,登基后,也曾數次召大臣商議河道事宜,招工部對河道沿途進行圖稿修正,改引河道等,連番措施疏通下,到如今從潮州沿途的河道才得以從連年的大災中緩解下來。 除河道外,朝廷還在河道沿途設有水站,以防決口,大水淹沒農田村莊,各地在汛期皆要鄭重重視,常備下良馬候著,快馬迅馳,以防河水暴漲,從上往下淹概。天子重視河道,朝中上下對此也格外上心,每年派出的大臣都是吏部再三衡量才推薦來的。 聞衍把折子遞給彭范兩位大臣:“朕若是沒記錯,潮州水域至渭州水域遙堤不過前歲才竣,怎的如今又添了修筑遙堤之金銀?” 彭范兩位太傅看過折子,想了想,紛紛點頭:“是,微臣們倒也記得,如今的河道是照前朝重新修筑的一番,根據堤防的位置作用,修筑了四堤,陛下還是太子時便親自主持此事,如今已有十余年才把四海河道整治好。” 先帝不同意如此耗費國庫的做法,數次駁回陛下太子時的上奏,最后是太子拱手讓出部分兵權才叫先帝同意,陛下從太子時對河道事宜便親自主持,耗費大半國庫,動用不知多少人力才把河道兩岸給治理成功。 陛下雖年輕,但在位的功績可謂是高祖建大越來頭一位了。 聞衍喝了口清茶,聽他們說完,叫楊培親自去取了陳年的河道奏折。承明殿偏殿設有書架,專門保存陳年奏折,由通政司人員整理編排,楊培照著字找,沒一會就捧了一大堆河道折子來。 十余年間,河道折子從最開始的七八封折子不斷上奏,下發,到穩定后每年固定三兩封折子,楊培只捧了前幾年的,最早的折子卻是沒動。 他小心的放到了案上,聞衍抬手便撿起了幾封,換了一批,很快就找到了四年前工部作為欽差大臣去河道后上的奏折,言辭中對河道兩岸的雄偉壯觀都有描述,對四堤的修筑更是仔細,從用料、用工都有介紹。 至此河道堤防順利竣工,每年朝廷通過派出的欽差大臣往河道上撥款,維護加固河道堤防,年年如此,撥下去的款項沒聽過水花也從不耽擱,河道修筑好才三年,按理以十余年的修筑情況,堤防本身應是堅硬無比,何況又有年年維護加固在,若是沒有強大的外力在,少說也能安穩十數年的。 聞衍看過,把舊年的折子遞過去,彭范兩位太傅看過,也覺得其中有些問題。遙堤不過是河道四堤中修筑最遠的一道,若是遇大水沖擊,距離最近的縷堤都完好,怎的最外邊的遙堤要修筑。 范太傅抬了抬手:“陛下,此事頗有些疑點,吏部推任的欽差是工部郎中張庭中,張大人不惑之年,曾對河道有著不小的見解,因此才推舉張大人為欽差赴潮州沿途。何況去歲也是張大人去的。” 欽差巡視,配有文書,士兵,一路上倒也算不得低調,何況欽差赴任去是要沿河道巡視,張大人已經在三月前便帶著人離了京。沿途勘察。 聞衍持著禮儀姿態,隨著禮部舉辦重午賞賜宮宴,此時忍不住揉了揉眉心:“為官者,最忌諱忠心動搖,張庭中為人朕還算有幾分了解,此處隨他一同前去的還有誰?” 通政司有記錄,很快就有名單傳來。 工部除了被任命為欽差的張庭中大人,另還有兩位主事一并去,在隨行官員上,還有一位也赫然在列,張庭中任命為欽差,是由吏部推薦,天子親自點了頭的,但隨行人員由工部自行安排即可,無需上報帝王御覽。 聞衍目光放在名單上,落在其中一個名上,下意識蹙了蹙眉心:“這江陵侯怎的也在上邊?” 聞衍對江陵侯鐘正江這個名兒可是如雷貫耳。無論是從個人能力還是上回險些辦砸了差事,都叫聞衍對這種只能依靠祖蔭的世家子弟絲毫沒有好感,尤其上回烏尚書為江陵侯請旨擢升官職一事,聞衍當即便壓下了折子。 彭范兩位太傅往名單上看了眼,對此倒并不意外,但這江陵侯到底是鐘貴人的生父,言辭間便帶著些斟酌:“張大人帶的兩位主事都是五品官職,想必也是看在江陵侯是同等官職的份上才把人帶著吧。” 文書有兩位便足夠,多帶一位也是為了以防意外,向來是如此安排,河道是陛下十分重視的,此去潮州一帶,若是做出了成績,在吏部也是能記上一筆的。那江陵侯雖說能力不佳,但到底讀書認字,做個備選文書應是不成問題的。 占個主事位置,原本就無多大妨礙,并不擔主,前邊還有兩位文書,用得上江陵侯的時候少,自然也就無妨,何況江陵侯還有個在吏部任侍郎的岳丈在,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江陵侯此次跟著去,也就是想跟著混些功績罷了。 何況江陵侯本就在朝中掛了個五品閑職,到處調任做些力所能及的反倒是好事,也免了國庫百百發奉俸祿,養出了閑人。 兩位太傅話中意思聞衍如何不知,對這種既無實權又清閑的差事,自是最適合這等依仗庇蔭之人,聞衍也只是斂下眉,淡淡的說上一句:“此人能力極差,已出了回岔子了,萬不能再生了事端來。”便是揭過的意思。 兩位太傅這才點點頭:“有張大人在,想必旁人也不敢造次。” 聞衍心中已有定論,他在心中想過了,這才緩緩開口:“遙堤一事存疑,折子尚且壓下,命右副御史雷堅,大理寺左少卿韓昱即日啟程前往潮州一帶探查虛實,急速上報,著戶部備下銀兩,按往年規制先行準備,待雷堅探查真相,便撥下去。兩位太傅覺得如何?” 早年陛下還未登基時,在商議大事時總是會先詢問兩位太傅和先生們的意見,再通過他們提出的意見做出修改和采納,但如今陛下登基多年,早已不是在國事上還需請教太傅的太子殿下,乾坤獨斷,心中早有主意,無需再請教任何人了。 面對太子殿下,他們是先生,在陛下面前,他們只是臣子。 兩位太傅點頭:“陛下的安排自是極好,雷御史為人剛正不阿,最是難通情達理,韓大人辦案無數,由他們親自下去探查,再合適不過,如今離汛期還有些時日,待他們快馬加鞭趕去,再加急上報來,戶部的銀兩便能如數發下去。” 朝中官員個性盡在聞衍的掌控之中,收到折子后,聞衍心中早就有了決斷,連該在什么位置放上什么樣的官員也早就定下,此時不過是過了明路罷了。他點點頭,朝廷之事議罷,殿中氣氛松了下來,便又說起了其他。 御前的宮人出了前殿,很快就到了后宮,盡直往綴霞宮去。綴霞宮的賞賜不時便從御前賞下去,宮里的人對御前來的宮人都十分熟絡了,不待上前問候,御前宮人便先傳了話。 秉到鐘萃耳里,鐘萃微微一愣,輕輕點了個頭:“知道了。” 蕓香幾個伺候在一旁繞著絲線,還不由得感嘆了句:“陛下對我們綴霞宮可真上心。連不過來都要派人來說一聲的。” “那可不,早前在宮中,哪有不時就能見到陛下的,便是各宮娘娘們見陛下都不多的。”彩云在宮中多年,還說起早些年時,有嬪妃為了見陛下,得天子恩寵,大夜里在陛下進后宮的路上迎風跳舞。 “那之后呢?可是得寵了的?” 彩云一臉正經:“咱們陛下是什么人,什么模樣的宮妃沒見過,哪里這般容易便著了道的,當即便叫人把人帶走了的,這都丟臉死了,宮里都傳遍了的,誰還有那臉見人的。陛下可不是那等喜顏色之人。”最后一句彩云不敢大聲了的,也就是貴人主子好說話,這才讓他們說話自在,否則她也是不敢說的。 鐘萃聽她們說話,現在也重重點頭:“對,陛下是好人。” 今日重午,連后宮各宮都這般繁忙,何況是要按禮部安排接見大臣的陛下,鐘萃非是那等不知感激之人,她還特意叫了蕓香去御膳房吩咐人做了一道時令清湯送去御膳房里。陛下cao勞一日,喝些清湯也能敗敗火氣。 陛下對綴霞宮有心,她也是會回報的。蕓香接了吩咐,放下手中的絲線,“欸”了聲就去膳房那邊打點去了。 重午之后,鐘萃肚子滿了三月,秋夏兩位嬤嬤這才不眼也不錯的盯著人了,只是到底再三叮囑鐘萃要小心。又特意請了太醫來診斷過。 周太醫如今專門負責綴霞宮,很快就到了,知道宮中的主子們重視貴人這胎,半點不敢放松的,連一旁的提箱的宮人也嚴陣以待。 鐘萃下意識撫上肚子,朝他們道:“你們不必緊張,我每日好吃好睡的,周太醫又隔三岔五過來診脈,哪里會有問題的,便是跟從前一般按照請平安脈的時間來診脈一回也是使得的。” 周太醫抬了頭,眼中有些疑惑:“平安脈?” 鐘萃點點頭:“是啊。”上回她臉上青了點,正好遇上太醫來請平安脈,太醫走時還特意留下了一瓶玉蓉膏,她還記得那太醫是太醫院的王太醫。 周太醫笑道:“貴人怕是記錯了,宮中并無請平安脈的說法。” 鐘萃一愣。可她分明記得上次王太醫親自登門來為她診脈的,綴霞宮那時又無人去太醫院請太醫,可太醫卻親自登門診脈,鐘萃當真便以為這是太醫按例給嬪妃請平安脈的。 現下想來,確實有不少違和之處。最叫人懷疑的便是那瓶玉蓉膏了,玉蓉膏珍貴,豈會隨意出現在一個太醫手中,又怎能叫王太醫取了來給她一個不受寵的嬪妃用?又正好她傷了臉,這太醫手上又有藥膏的。也怪她當時沒有往深了想去。現在想來,按當時的情形,能叫太醫登門又送藥來的,恐怕也就只有陛下了。 周太醫細細診了脈,取了絲帕,交代幾句:“娘娘的脈象無礙,腹中皇子也康健,平日里多注意些就可,平日也不拘走動,只莫要累著就行。” 第72章 鐘萃輕輕點頭,把平安脈和玉蓉膏的事放下。陛下既然叫了王太醫來,還是主動登門的方式,又不告知于她,便是沒打算叫她知道的,鐘萃自是聽話。 周太醫走后,鐘萃便叫了秋夏兩位嬤嬤來,問問她們太后娘娘的喜好。如今她肚子已經滿了三月了,胎相穩當,鐘萃要親去永壽宮給高太后謝恩。 “太后娘娘性子好,人也溫和,永壽宮里雖規矩嚴謹,但還算松快,也沒多大事。娘娘平日里喜看看書,養養花,或是招了小宮人們來講講話的,貴人不必憂心,太后娘娘非是那等嚴厲之人的。” 夏嬤嬤抿著笑接了口:“是,說來貴人跟太后娘娘倒有些同樣喜歡的,貴人喜看書寫字,太后娘娘也喜歡,咱們娘娘從前在閣中時可是跟高家兩位大爺一起上過家學的。” 讀書人都喜歡讀書人,鐘萃正愁著,怕高太后如同后宮那些主子娘娘們一般,喜那些胭脂水粉,紅花綠柳的,倒是她若是半點不知怕是會惹了高太后不喜的,便想著先打聽打聽,問清楚高太后的喜好,再去學一學,少說也得把謝恩這一趟給做好才是。 她眼睛一亮:“太后娘娘也喜歡讀書寫字?太后娘娘如今還寫字嗎?” 鐘萃殿中是有高太后墨寶的,只是承明殿存下的大字紙葉泛黃,已是存了多年的了,是太后娘娘年輕時所作,叫陛下完好的存著,鐘萃也就那一回從陛下嘴里知道了大字的出處原是自太后娘娘書寫而來,對太后娘娘其他,陛下從未提及過。 兩位嬤嬤從永壽宮來,對永壽宮的情形再清楚不過,含笑著給鐘萃講:“自然是寫的,娘娘還喜歡作畫的,畫上多是花草,傳神得緊,奴婢們雖是不知娘娘的大字如何,但高家兩位大爺曾經說過的,說娘娘的字看似柔,實則剛,想必定是好的。” “貴人前去謝恩,可過了晌午后再去也不遲,永壽宮有小花園,娘娘喜歡養花種草,清早這幾個時辰都在小花園里呢,怕是沒空見貴人的,晌午后娘娘會小憩一會,下晌沒事時多會看看書寫寫字,聽宮人們講講話的,貴人這時候去正好,也可以陪著娘娘說說話的。” 鐘萃哪里會講話的,她每次絞盡腦汁的學著從前侯府姐妹們那般主動朝陛下開口,陛下都不領情的,分明姐妹們在家中時那般開口對上長輩,家中老太太們都會十分和善,還會夸上幾句的,也不知怎的到陛下這里就不靈了。 都說母子同心,鐘萃生怕太后娘娘跟陛下性子一般無二,都對她開口說的話不領情,反倒是不美,是她的不是了。鐘萃有些猶豫:“我、我盡量吧。” 她得好生想想,該如何同太后娘娘開口。 鐘萃如今嗜睡的情形好了許多,一日大部分都是清醒的,也只偶爾才會乏力,嗜睡的時候少,讀書的時候就多了,夜里睡前,鐘萃多是拿著書在溫習。 蕓香提了壺水進來,這是專給鐘萃夜里備下的,從前鐘萃沒有這等習慣,現在夜里總是會起身兩回,為了方便,便提前先備好。今日難得見鐘萃沒撿了書看,反而若有所思的,蕓香放了壺,走到近前:“姑娘,你怎么了?可是身子有何不適?” 說著,人急了起來。整個后宮中,莫說是宮中的主子們,便是他們這些當宮人的對姑娘的肚子也是極為看重的。 鐘萃搖搖頭,撐著下巴,拍了拍身邊的床沿,叫蕓香坐。 蕓香跟著鐘萃數年,倒不如彩云等規矩嚴謹,跟著便坐到了下邊,“姑娘怎么了?可是有心事?” 鐘萃確實有心事。 綴霞宮已經跟徐嬤嬤報過了,鐘萃想親自去永壽宮謝恩,高太后那邊也應下了,叫她明日過去。 鐘萃入宮兩次,兩輩子都沒聽說過有嬪妃當真得了高太后接見的,便是早前的良妃,因著連年不斷的為高太后抄寫佛經,也不過是得了恩典,在永壽宮外給高太后磕了個頭,得了賞賜。 秋夏兩位嬤嬤雖再三強調過高太后為人溫和,鐘萃卻不敢全信的。宮中早前名聲極佳的賢妃,禧妃,這兩位入宮多年,誰不是面上溫和親切,但背地里又變成了其她的?連書上也說過人心莫測,他們從外邊的言行舉止上看到的未必便是真的。而真正的心思又豈會輕易暴露叫人知道的。 鐘萃在宮中無數嬪妃身上看到了她們言行不一,哪里還是從前那般別人說甚就是甚了,她有了思想,自己也會考慮衡量的。 明日只是去謝恩,何況眾所周知,高太后向來不出永壽宮,也從未召過嬪妃去永壽宮,便是高太后若當真刁難,也只得這一回罷了,鐘萃想的是,明日去永壽宮該如何跟高太后交談的。從前她身邊無人,許多知心話都是同蕓香說的,這回也不例外:“蕓香,你說得我三姐四姐 從前是不是十分得長輩們疼愛的,我見她們開口,老太太她們總是會夸贊滿意的。” 老太太雖是以侯府利益為重,但對鐘蓉等人也確實極為疼愛。得了好東西往下賞下來,也總是賞給她們,說她們乖巧聽話,又孝順長輩。 蕓香理所當然的點頭:“那是當然了,三姑娘四姑娘可是嫡女,大夫人二夫人都寵著呢,三姑娘多會說話啊,從前還欺負姑娘呢,欺負完還仗著姑娘不會說話在大夫人面前顛倒黑白的,叫大夫人對姑娘也沒個好臉色。” 對,便是這樣,老太太等人還夸鐘蓉性子活潑開朗,是專門逗她們的開心果呢,夸她孝順,總是不忘了關切她們。 若是目光移到鐘萃身上,淡淡就掃過了。認為鐘萃性子沉悶不討喜,三棍子打不出屁來。當長輩的最喜歡的小輩就是鐘蓉那等,能說會道的,鐘萃這種陰沉了些。 鐘萃回想著鐘蓉兩個在長輩面前時候的模樣,倒確實不止如同她在陛下面前那般給主動倒水研磨便罷的,鐘蓉每回還會朝著老太太等人撒嬌,只要她拖著音軟軟的說上幾句,老太太等人就什么都依從了。 陛下對她的主動不領情,莫非便是因為她只學了其中幾招,沒有學完全的因故嗎?鐘萃若有所思。 翌日,鐘萃晌午小憩了會,蕓香便來請她梳洗打扮了。要面見太后,自然不能素著臉去,卻也不敢多給鐘萃用多了胭脂水粉,只給她薄薄的施了一層粉,打了點胭脂便住手了。 鐘萃模樣本就長得好,薄薄的妝粉只叫她氣色更好了些,越發露出她帶著我見猶憐的一張臉來。若是多添一些脂粉,在打扮一番,倒也能把她臉上的楚楚動人之態減弱兩分。 蕓香開了箱攏,挑了件橙色的衣裳給鐘萃換上,腰間的淺綠色腰帶綴著白色的真珠,絲帶垂落,款款搖曳著,這等明艷之色著在鐘萃身上,把她身上那份動人之態壓了壓,接著蕓香理著衣裳,彩云幾個取了環佩香囊給她帶上。 “好了。”裝扮妥當,蕓香幾個退到一邊,好叫鐘萃能從銅鏡中窺一窺。鐘萃這身打扮倒算不得濃重,宮中嬪妃們每日無事,少不得花不少時間在這等穿衣打扮的事身上,高鬢珠翠,身上著錦衣玉帶,金銀玉佩環身,走動時,只輕微一晃,耳邊便有悅耳叮咚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