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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娘娘家的日常生活 第44節

    禧妃可不敢受,對自己得了夸贊不以為然:“臣妾當不得陛下夸,不過是領著姐妹們出來走走而已,便不是臣妾,姐妹們三三兩兩出來也一樣使得的,像熙妃meimei、昭嬪meimei,玉貴人,她們主意可比臣妾多,姐妹們高興也是她們的功勞。”

    被禧妃點到的幾位嬪妃婉轉低頭。

    聞衍點點頭,他對后宮嬪妃們如何玩樂并不放在心上,只要她們不觸犯下宮規便也隨她們去的,當即就拋下一句:“那你們繼續頑。”便帶著楊培走了。

    后宮嬪妃們顏色各異,便猶如那御花園里千嬌百媚的花朵,香氣怡人,各有不同,陛下難得來一回后宮,嬪妃們心里自是高興的,何況禧妃人好,與從前壓在她們頭上的那幾位高位嬪妃不同,那幾位恨不得把陛下把在宮中,生怕被人截胡搶了恩寵的,只有禧妃不止不跟她們搶,反倒還把她們推到陛下面前。

    跟那幾位相比,她們自是更喜歡禧妃了。

    不過眾位嬪妃也沒料到,陛下竟然說走就走,就把她們留下了。便是笑容滿面的禧妃臉上也僵了一瞬,自覺有些丟了面子,她話都說到這里了,陛下竟然不曾再說什么就走了,其她嬪妃該如何看她了?

    但很快禧妃臉色就恢復了,她看著陛下遠走的方向,安慰著其她姐妹,就如同平日那邊開解寬慰她們:“沒事,陛下事務繁忙,鮮少有空踏進后宮里,咱們眾姐妹自是該同心,莫要陛下在前朝為咱們cao心的,貴人meimei如今有孕,陛下自該去看望一二,聽說那綴霞宮外邊的林子里梨花都開了,等下回本宮叫人去問問綴霞宮,看許不許咱們去賞賞花的。”

    穆妃板著臉,“jiejie倒是好脾氣,現在還惦記著跟人家親如姐妹,也不想想人家如今是何等身份,如何受寵的,連咱們姐妹們想去賞花,現在還得看她一個小小的貴人臉色了?宮中可沒有這條規矩的。”

    禧妃、穆妃、熙妃,端嬪、昭嬪都是宮中的老人了,跟封宮禁足的良妃都曾是前后入的太子府,后陛下登基,又入宮受了冊封。

    禧妃和氣,穆妃古板,向來喜歡拿著宮規教條說事,又常年板著臉不討喜,在宮中恩寵甚少,便越發刻薄了,極易得罪了人去。

    后邊嬪位以下的幾位貴人常在們臉色也不好看,她們如今也不過是小小的貴人,甚至位份還不如的,穆妃看不上那綴霞宮的鐘氏,其實與說她們又有何差別?

    禧妃臉色一變,拉了穆妃一把,嗔怪兩句:“你瞧你,胡說什么呢,本宮瞧著meimei許是被那岸邊的風給吹糊涂了。”

    禧妃不止制止了穆妃,還放下身段朝幾位地位嬪妃笑道:“你們莫與她計較,她說話向來是有口無心,不是說諸位meimei,諸位meimei瞧在本宮面下,此次便繞了她這回。”

    穆妃原本出口就是對著綴霞宮去的,宮妃們也都知道,只是穆妃話難聽,難免叫她們覺得不高興,如今禧妃出來打了圓場,又親自放下身段,宮妃們受寵若驚,哪里還會再提的。

    接著,禧妃又帶著她們在御花園里頑過,眾人才見禮告辭,各自回宮,宮妃們目送禧妃幾個先行離去,這才轉身,只心里對禧妃更是贊譽有加了些。

    穆妃脾性不好,在宮中聲名不佳,也就禧妃娘娘大度,不與她計較,相反每回出來還帶著她,若是換做是她們,這般不討喜之人哪里還會深交,與她打圓場的,這穆妃娘娘這般,不過是仗著禧妃娘娘好說話,看在前后入宮多年的份上罷了。

    聞衍帶著楊培,遠遠就見了坐在林子里的鐘萃,身邊圍著好幾個宮婢,正與她添水端糕,模樣倒是比朕一個天子還悠閑的。

    他走進,抬手阻止了身邊宮人行禮,渡到鐘萃身后,只微微低頭,便見她看著書,一臉苦大仇深的模樣。他目光移到書上,只看一眼,便知她如今不過讀到八佾一篇,孔子謂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熟不可忍也!

    此卷講的便是典型的違犯周禮、犯上作亂之事,而圣人極為憤慨,是以說出了是可忍熟不可忍一句。對亂臣賊子,大臣們所繪時,也偶用這季氏做比。

    聞衍目光有些疑惑:“這句莫非還有別意不成?為何如此為難?”聞衍心中還有著淡淡的不悅,這鐘氏幼學早已學完,便是讀了論語,也不該才讀到卷三,這么長的日子才讀了這么點,可見半點不曾用功。

    鐘萃嚇了一跳,手上的書驟然掉落,聞衍傾身,把書撿住。鐘氏忙起身,朝他見禮:“嬪妾見過陛下。”

    聞衍把書放在石桌上,沉聲應了一聲,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淡淡說道:“坐。”

    鐘萃乖巧的落坐,見陛下不開口,她想了想,學著主動同陛下說話:“陛下怎的來了?”

    聞衍抬眼看她:“怎么,朕不能來?”

    鐘萃連連搖頭,她與陛下相處過數回,莫名便知陛下心里又生了怒,鐘萃生怕自己惹著了,連忙說道:“陛下自然能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宮中自然也是陛下的。”

    “慣會溜須。”聞衍心中火氣莫名散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可知這話出自何處?”

    鐘萃搖搖頭。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此話出自詩經。”聞衍說這話的意思便是告訴她,只有讀到詩經才知道更多的知識,是想促使她上進,多用功,只有讀的書多了,才知道話中出處涵義,鐘萃卻老老實實的點點頭。

    聞衍說這話出自詩經,她便認真記住了這句,半點沒領悟到聞衍話中深意,聞衍見她老實乖巧的模樣,心里不由得一堵。倒是他高估了她,卻還是半點長進都沒有,聞衍心里卻一松,目光移到石桌上的書上,似隨意一般的問道:“怎的現在才讀到八佾一卷。”

    鐘萃一張臉頓時愁了起來,她向來是陛下問,她老實回答:“嬪妾有些看不懂,三哥給我的好多注釋中都帶了典故,嬪妾不知道出處。”

    聞衍嚴厲叮囑:“正因為不知出處所以才應多讀一讀,等你讀了許多書,自然就知道這些典故出自何處了。”如今他知道她讀得這樣慢,倒并非是不用功,不花在正途了。

    鐘萃垂著眼,若是換了往日,陛下這般說,她自是不敢頂嘴,但因著有喜的因故,鐘萃心里突然就生出一股氣,叫她膽子都大了起來:“陛下,嬪妾也想讀,可是嬪妾近日精力不濟,一會便又犯困了,每日也只能讀上一頁半頁了。”

    聞衍是知道她犯困的,上回來便見到了,他還當她是夜里才犯困,照她話卻是白日里也這般,聞衍自是見過有孕的婦人家,但聞衍卻不曾了解,只當有仆婦宮人照料便好,他仔細朝她臉上看去,相比早前,鐘萃現在臉上憔悴了些,帶著些黃。

    他目光移到鐘萃腹部,語氣不由得放柔了些:“當真這般難受?”

    鐘萃重重的點頭,聲音里帶著點委屈:“嗯,每日都犯困,又有些提不上勁,看一會書就會困,嬤嬤說了,我這還算好的,有些女子懷孕會惡心嘔吐,要吐上好久,到肚子越大,行動也會不變,連走都困難,夜里連睡都睡不好的,嬪妾還會浮腫起來…”

    聞衍心中驀然震動。女子之事,向來是羞于同男子說的,尤其臟的丑的,生怕遭了嫌棄失了寵,連病中都要做出一副病美人的模樣叫人憐惜,從不肯在人前露出半分丑態來,更何況叫人知曉的。

    聞衍見過的女子,幾乎人人都保持著精致的妝容,便是生母高太后,聞衍也難見她有過素面之時,等他見到時,她們已經裝扮妥當,連眉梢眼尾都帶著脂粉,一張張面目,瞧著倒不真切。現在再看,聞衍才發現鐘萃臉上竟然絲毫未沾脂粉,而她也半點沒有驚恐在他面前展露。

    鐘萃說完,困意涌上來,她眼角沁出淚花來,歪歪的靠在身后的蕓香身上,全然沒有半點宮妃該有的儀態端莊,整個人十分散漫,聞衍最重規矩,心中的思緒頓時散去,自是又有些不悅。

    聞衍不由得想起了前腳才碰到的禧妃,與這鐘氏對比起來,禧妃除了為人太軟和了些,平日多有寬和之處,對宮中姐妹仁愛,從不爭強好勝,雖聞衍不喜禧妃這等性子,但禧妃的規矩禮儀在他面前卻是從來挑不出錯來的,爽朗大度,這一點卻是叫他極為滿意的。相比禧妃,這鐘氏的規矩便太差了些。

    聞衍上回還叫楊培來過,叫她學一學規矩,哪里知道仍然半分沒改的,正要開口,觸及到她眉心難受的模樣,又想起她方才講述的懷孕的婦人的遭遇,到底只得一嘆,吩咐起來:“快些把貴人扶進去安歇。”

    看在她有孕的份上,他哪里還能同她計較這些,罷,便等她誕下長子后再好生同她說說,叫她好生學一學那儀態端莊。如今倒是應先解決了她的難受之癥。

    “是。”蕓香幾個聽到發話,便扶著鐘萃進了殿中,不過須臾,方才還圍在石桌邊的宮人盡數退散。

    楊培弓著身子站在一旁候著,邊聽上邊傳來一聲吩咐:“傳太醫。”

    第68章

    自打給綴霞宮把出了喜脈后,周太醫幾乎成了綴霞宮的常客,隔上幾日來綴霞宮問診都是由他出診,叫太醫院的太醫們十分艷羨。只要綴霞宮這胎給穩住了,等貴人誕下皇長子,何愁沒有賞賜的。

    周太醫接了通知,還以為是綴霞宮出了甚事,趕忙提了藥箱,連藥童都來不及帶著,便跟著傳話人一路到了綴霞宮。

    來的路上,周太醫腦子里不斷在想著可能出現的情況。綴霞宮這位鐘貴人如今有喜還不到三月,胎兒正是不穩之時,若是這時出了點差池,怕是難以保住的,也不知到底是摔了還是滑了,抑或是用了什么不該用的。

    按理說連高太后都這般重視鐘貴人的肚子,連徐嬤嬤都再三過問,身邊還有高太后特意賞下來的兩位經驗老道的嬤嬤,入口的,身上穿的有她們在,想來是到不了貴人跟前才是,除開這些,便只有不小心摔的了滑了的。

    周太醫在宮中多年,從先帝時起便一直在太醫院里當值,見慣了后宮陰私,宮中的娘娘們有孕后都是極為小心的,若是連這都出了事,只能說明著了道,遇上了更高明的,便是他們太醫也多半無能為力的。

    可偏僻主子們精貴,若是保證了,自是會賞下來,若是無能為力,頭一個被問責的也是他們太醫,篤定是他們無能才保不住,因此給后宮嬪妃,尤其是有孕在身的嬪妃看朕,不小心也是有風險的。

    眼看快到綴霞宮了,周太醫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尤其前邊傳話的太監走得快,又一言不發,越發叫周太醫加重了這種猜測,心中實在難熬起來,周太醫叫住了前頭引路的侍監,一臉認命的問道:“公公,這貴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他也好在心里先有個底,哪怕被問責也好過一路忐忑不安的。

    引路的公公蹙起眉心,實在不懂太醫的意思,想著陛下還等著的,侍監哪里敢耽擱跟他閑談的,語氣不由得加重了些,面上有些著急:“周太醫,前邊就快到了,可不敢磨蹭,快些走吧。”

    周太醫見他的反應,心直直的往下沉。他握緊了手里的藥箱,深吸了口氣,跟著侍監一路往綴霞宮走,走到宮前,卻見侍監反倒不進殿,而是轉了身。

    侍監回頭,忍不住再提醒了下:“周太醫,你還悶著做何,陛下在前邊,還等著問話呢,還不快些的。”

    周太醫下意識的順著朝前邊看,只抬眼就見前邊林子里坐在石桌邊的陛下,楊培正弓著身子立在身后,遠遠見了他們,還朝他們招了招手。

    侍監忙帶了周太醫過來,這才見禮退下,周太醫給聞衍行了禮,提了提手中的藥箱,正想問可是陛下有哪里不適的,但在心里,周太醫卻是狠狠松了口氣的,原來不是鐘貴人有事,他自是不用被問責了,但剛想問,周太醫又愣住了。

    陛下若是身體不適自有專門的御醫來為陛下看朕,哪里用得上他一個太醫的。正想著,聞衍的聲音沉聲在他上方響起:“鐘貴人的身子可有大礙?”

    周太醫下意識便回話:“回陛下,貴人身子并無大礙。”

    太醫雖這般說,但聞衍還是下意識蹙起了眉,想著鐘萃先前的難受,他不由問道:“貴人身子這般,可有什么緩解之法?再過幾月,行動不變,周身浮腫,這些可都有應對之法?”

    聞衍只在書上見到過形容女子懷孕,說婦人懷胎十月,瓜熟蒂落。也只有在醫術中才有詳盡的描述了。

    周太醫呆若木雞,幾乎沒有反應過來。世上皆是男主外女主內,女子仰仗著夫君,他從醫多年,不知見過多少女子為在夫君面前留個好印象而各種遮掩的,甚至有些女子怕丑,而拒絕夫君入內相見,此等有礙顏容之事莫說提,便是下邊人也嚴禁住嘴的。

    待到女子分娩,自古認為這血氣與男子沖撞,是污穢,男子都是不入內的,只在外候著,或等生產后再報,等男主子入內了,房中早就被收拾了妥當,自是不知這過程兇險。聞衍身為天子,秉到他面前的自是關乎江山社稷的大事,哪里會拿這種事去煩他的。

    周太醫腦子里不知想了多少,但所有言語都敵不過他心里的震驚,久久沒有回話,楊培小心往陛下的方向看了眼,清了清嗓子,壓著聲兒:“周太醫,陛下還等著回話呢。”不要命了不成,在陛下面前還敢走神。

    周太醫渾身一抖,剎那腦袋清明起來,他想著陛下提到的貴人身子可有緩解之法,周太醫每隔上幾日就過來綴霞宮一回,鐘貴人的情形他都清楚,想來陛下指的便只有貴人精力不濟的問題了,他小心的低著頭回話:“陛下,女子有孕各有不同變化,非三言兩語能說得清,貴人這般也是女子常態,待過些日子便會漸漸褪去的。”

    聞衍聽鐘萃聽過,等過了三月就好了,但現在還不到三月,鐘貴人就這般難受了,他哪里還等得到以后的,聞衍語氣不由得加重了些:“你們太醫院就沒有法子?”

    儼然是認為太醫院的太醫們醫術尚欠的意思,周太醫心里暗暗叫苦:“陛下有所不知,女子有孕自來如此,便是華佗再世也束手難測的,若是貴人是別的情形,還能以酸食壓上一壓,如今這般卻是無法的。”

    聞衍定定的看著人,眼中明顯帶著不悅,但也深知太醫是不敢欺瞞于他的,只得擺擺手,叫人退下。

    這般,他算是知曉為何太后會叮囑,叫他時常來綴霞宮坐一坐了。聞衍在后宮耽擱了不斷的時辰,他起了身,帶著楊培回前殿,臨了吩咐了一聲宮人:“告訴貴人,朕明日再來看她。”

    宮人歡歡喜喜去稟報了,鐘萃靠在軟榻上,閉著眼昏昏欲睡,秋夏兩位嬤嬤正指著蕓香幾個把房里易碎的往外搬,早前她們便叫人在鐘萃房里清了一遍,把硬的、尖的都給清了一回,還叫人在地上鋪了一層,這回又把房里的瓶給搬了。

    聽到宮人稟報,秋夏兩位嬤嬤倒是高高興興的:“這好,陛下來,說明這是惦記著咱們貴人呢。”

    陛下性子清冷,威嚴又重,宮中得寵的娘娘不多,若是被陛下惦記著,在宮中的日子也要好過不少。在深宮中,默默無聞可不行,得爭,要叫陛下看到,得出了這個頭,這才能在宮中過上好日子。

    秋夏兩位嬤嬤在綴霞宮多日,又被高太后指派過來,自是為綴霞宮多想一點。鐘萃醒著時,她們都不敢叫人搬東西出去,房里有人走動,生怕磕著碰著了,尤其是鐘萃在,現在鐘萃在榻上安歇,也能安心搬抬了,兩位嬤嬤看他們搬,還壓著聲音交代:“小聲點,別把貴人給吵醒了的。”

    房中的聲音頓時又放輕了兩分。

    翌日,聞衍將近午時才踏入綴霞宮,陪著用了午食,下邊宮人撤了桌,給他上了茶水來,鐘萃面前只放了杯溫水。

    聞衍看過兩次她面前都沒擺上茶水,下意識認為是跟從前一般,宮中的用度叫內務處給克扣了,給了綴霞宮舊年舊茶以次充好,正想發問,又想著如今內務處已不是廢妃董氏時的模樣,如今內務處盡歸了徐嬤嬤掌管,徐嬤嬤是定然不會做出這等事的。他頓了頓,沉聲問道:“怎的不叫宮人上茶水來?”

    鐘萃搖搖頭,老老實實說道:“不行,嬤嬤們說過了,不能喝茶的。”

    聞衍有些咂舌:“連茶也不能喝?”

    鐘萃點點頭,掰著手指跟他算起來:“不止茶水,還有好多吃食都是不能用的。”她連著數了十來樣出來,從秋夏兩位嬤嬤到身邊后,鐘萃的膳食已經換了好幾次了,從前許多用過的吃食現在都不能入口了。

    秋夏兩位嬤嬤管得嚴,禁忌多,但鐘萃知道這是為了她好。相反她十分感激兩位嬤嬤,也感激賞下嬤嬤來的高太后,若非不是這兩位嬤嬤在身邊,鐘萃哪里知道還有這么多忌諱的。便是害人害己了。

    聞衍心中聽得一嘆,目光落在鐘萃身上越發深邃,聽鐘萃講了兩位嬤嬤們給她傳授的忌諱,直到鐘萃開始犯困,這才起身:“朕走了,你好好歇著。”

    鐘萃起身朝他行禮:“嬪妾恭送陛下。”

    從這日后,每隔上三兩日的,聞衍便不時來綴霞宮坐坐,問一問情況,他在后宮待的時間少,除了綴霞宮,便只去永壽宮給高太后請安盡孝,便是來坐坐,也不過是坐上一時半刻的。

    倒是禧妃帶了嬪妃們來賞了兩回花。她事先還專門派了人來同鐘萃說了聲,生怕鐘萃不同意一般,還給綴霞宮送了份禮親自送了來,禧妃親自登門,鐘萃哪能閉門不見的,過來給禧妃見了禮。

    禧妃為人和氣,是宮中出了名兒的老好人,早前在宮中便很有美名,只是上頭有那賢妃董氏給壓著,禧妃又慣是軟氣,不愿同那賢妃對上,一直多有退讓,這才叫那賢妃董氏得了滿宮贊譽,攏了不少宮妃過去。如今那賢妃董氏出了事,禧妃便當仁不讓的露了出來。

    鐘萃記得上輩子這禧妃也是一位很低調軟和的人,說她對低位嬪妃們也從來愛護有加,當是親姐妹一般相處,沒有高位嬪妃的架子,不過跟現在不同,上輩子禧妃是過了兩年才升為妃位的。

    鐘萃雖沒同禧妃相處過,每回也只遠遠的看過,但心里對這樣沒架子的宮妃心中卻是多有親近歡喜的。

    禧妃為人果然爽朗和氣,鐘萃剛彎腰,她便忙把鐘萃扶起身,上下打量起鐘萃來,禧妃也是頭一回這樣清楚的看清鐘萃的樣貌,心里一驚,早前便有嬪妃在她耳邊說過,說去歲有一位秀女模樣長得好,楚楚可憐的,宮中還是頭一回挑出這種柔弱纖細的嬪妃來。

    女兒家都在乎樣貌,對著比自己長得好的總是有兩分計較,嬪妃們原本對鐘萃的樣貌還有些警惕防備,但想著陛下的喜好,對貌美女子的不喜也就散了。陛下的喜好,多年來她們再是清楚不過。便是禧妃初聽時也沒把這樣一位注定不受寵的嬪妃放在眼中的。再是和氣,禧妃卻也是嫡女出身,注定不會跟庶女交心。

    她仔細把人打量過了,嘴角只微微一僵,鐘萃臉上脂粉未施,但皮膚除了有點微黃以外,瞧著格外的水嫩光滑,尤其看人時,一雙眼眸水盈盈的,換誰看了都忍不住多加幾分憐惜,禧妃從前在家中親眼見到生母有喜,母親臉色便是這樣,等過一些時間自然就恢復往日的白嫩了。這鐘氏五官模樣本就長得好,若是一身皮相又白白嫩嫩的,不是更添幾分光彩。

    陛下從前是不愛這種模樣招人的,但那也是從前,如今不還是寵信了人,叫她懷上宮中的皇長子?

    這些念頭在腦子里不過須臾,很快禧妃又恢復平日的爽利,對著鐘萃好一頓夸:“瞧瞧meimei這模樣,當真是比jiejie們生得好,也莫怪meimei一入宮便得了這天大的恩寵了,換作是我,我見了meimei也是疼的,meimei快起身,你如今懷著身子呢,咱們姐妹間,不用多禮的。”

    鐘萃還是朝她福了個禮:“禧妃娘娘客氣了,禮不可廢。”

    禧妃到底沒拒絕,等她福完禮,這才朝她嗔道:“你呀,沒成想是這么個性子,倒是跟穆meimei有些相似了,她也是整日規矩,禮儀的掛在嘴上的,為人是看著不茍言笑,有些不好親近的模樣,其實她心腸不壞的,從前我也說過好多回她不聽,后來才不這樣拘禮了,meimei下次可別這般客氣了。”

    聞衍到時,鐘萃正在推脫著不肯收禮,禧妃態度自是不強硬,卻叫人難以招架,他跨進門,見她們這般模樣,沉聲問了句:“怎么了?禧妃為何會在綴霞宮。”

    鐘萃兩人朝他見禮,不等鐘萃說著,禧妃已經說起來了:“陛下,臣妾是來給鐘meimei道謝的。”

    聞衍一愣,禧妃便把這兩日帶著嬪妃去外邊林子里賞花的事說了:“這林子挨著綴霞宮,臣妾便想著先跟meimei通通氣兒的,姐妹們多,難免嘈雜了些,怕影響到了鐘meimei,臣妾心中過意不去,便備了禮過來道個謝。”

    她把還提在手中的禮提了提,好叫聞衍看到,事情也確實是像她說的這般,但這林子哪里是鐘萃的,禧妃派人來時鐘萃便告知了,她們隨意便是,雖說林子里賞花的嬪妃多了,嘈雜了些,難免吵得人心煩意亂的,鐘萃卻也不好說甚,怕人多出門被沖撞了,鐘萃連門都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