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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寧晚晚摸了摸心口,輕輕地說:“我好害怕……” 她一開口,發現自己的聲音干澀嘶啞,眼睛一紅又縮到了mama的懷里。 “mama,現在才是現實對吧……” 周五家長會后,得知期中考試女兒是班級倒數的成績,沈曼荷回家就說了寧晚晚一頓,當天晚上兩人就鬧了點脾氣。 本來母女間的冷戰少說都要三五天才和好的。但今天早上,在他們燒早飯時,寧晚晚突然嚎啕大哭地跑進了廚房。 沈曼荷嘴上訓了寧晚晚一頓,心里還是心疼得很,見女兒哭得那么兇,怎么可能不心軟,連忙道歉說自己太兇了。 誰知這一句話剛落下,緊緊抱著自己的女兒越哭越兇,說自己太不孝了,沒有保護好爸爸mama,還說了一些亂七八糟的胡話。 什么陰間團聚,什么下輩子還要當他們的女兒……可把他們給嚇懵了。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才紅著眼睛支支吾吾地解釋說自己做噩夢了。 往日吃飯時間總是端著碗在自己房間里看電視的孩子,結果因為這一場噩夢,這一整天電視也不看,游戲也不玩。總是眼睛紅紅地,像個狗皮膏藥一樣地黏著他們,好似一眨眼他們就要消失不見了一樣。 這做的到底是多恐怖的噩夢啊…… 沈曼荷心里不免內疚起來,總覺得或許是他們給孩子太大的壓力,才讓孩子精神崩潰到都做起了這樣的噩夢,連夢境和現實都分不清楚,以為他們真的會出事故一樣。 晚上更是不肯去睡覺,非要她在旁邊陪著。 好不容易哄著睡著了,沒想到才剛睡下一會兒竟又做起了噩夢。 沈曼荷心里越來越擔心。見女兒真的被噩夢嚇壞,晚上一個人在房間里肯定是睡不著,她的目光瞥了瞥寧景山,被老婆眼神壓迫的寧景山只好垂著腦袋離開了臥房。 他簡直想哭了好嗎? 天知道,以前在老家,大房間里擺著兩張床有多讓他憋得慌,好不容易女兒長大了搬家了,自己有小房間了,結果又要和mama睡在一起…… 他垂頭喪腦地看了看女兒房里那張短窄的單人床,陷入了深思。 在老公離開后,見寧晚晚神色依舊蒼白,沈曼荷掐了掐她臉上嬰兒肥的小rourou,笑著道:“現在當然是現實。” 她說著,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又安慰道:“夢都是反的,別多想了,早點睡吧。” 無論是觸感的真實度、臉頰的疼痛還是溫熱的體溫,眼前的一切都真得不能更真。 寧晚晚哽咽著,輕輕地“嗯”了一聲。 但她還是不敢睡覺,怕自己睡過去后這樣的美夢會消失不見,怕自己一閉上眼又會陷入那恐怖的噩夢中。 察覺到寧晚晚沒有睡著的沈曼荷伸出手,用著小時候做了無數遍的動作輕輕地撫著她的眉間,另一只手則摟著她的后背,輕輕地一拍一拍著。 沒有任何一句多余的話語,感受著沈曼荷身上傳來的溫度和那份溫柔熟悉的慈愛,寧晚晚眼眶瞬間微燙,淚水再也無法控制地流淌下來。 但她沒有哭出聲,身旁暖意的溫度令她一直緊繃著的身子不知不覺地放松了下來。 于是,在mama久違的溫暖熟悉的懷抱里,融融暖意伴隨著倦意席卷了上來,如同嬰兒般依偎著的寧晚晚在不知不覺間,又安心又放松地舒展開了四肢,熱乎乎地熟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因為晚睡而習慣性賴床的寧晚晚下意識地翻了個身,卻發現床上空無一人。她猛然睜開眼睛,驚恐地朝四周一看,恐慌的目光赫然對上了正從衛生間里出來的沈曼荷。 “吵醒你了?”正躡手躡腳準備出去的沈曼荷見她醒來,看了看鬧鐘道,“現在七點,你再睡一會吧。昨晚睡得晚,我八點半再叫你。” 終于從驚恐中一點點清醒的寧晚晚立刻搖了搖頭。 她沒有再像以前那樣賴床,而是直接爬起來后將床上的被子整齊地疊好。 見往日從來不疊被子的孩子突然不賴床不睡懶覺還乖巧地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沈曼荷微微吃驚。 別的孩子早上起來梳洗吃飯可能要花一個小時,但寧晚晚每次十五分鐘就搞定出門。 所以以前九點半補課,這孩子都要賴床到八點半甚至九點才肯磨磨蹭蹭地爬起來。 去衛生間洗漱時,寧晚晚望著鏡子里清晰映出的自己的臉下意識地怔了怔。 昨天因為精神恍惚沒有仔細查看,現在的五官雖然跟原來的自己一模一樣,但還沒有完全長開,比高中的自己看上去更加青澀和稚嫩。 她接著用床頭的電子鬧鐘確認了一下時間,現在是2011年4月24日,應該是十四歲正讀初二的自己,怪不得沒戴眼鏡視力也那么的好。 高二暑假,是寧晚晚一生最大的轉折點。 她在一場車禍后大腦遭到了嚴重撞擊,靈魂出竅。而被送到醫院治療的途中,她眼睜睜地望著自己的身體被另一縷魂魄霸占。 她不得不化作魂魄,游離在身體四周,卻始終無法搶奪回自己的身體,也無法離開身體一百米遠的距離。 剛開始時她非常清醒,總是緊緊地盯著自己的身體,生怕她干出什么事情。 她會因為她頂撞父母惹父母生氣而氣到爆炸,會因為她不好好學習整天游手好閑而不滿胸悶。她滿腦子里想的就是,一定要想方設法地搶回自己的身體,不能再讓這個奪舍者任意而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