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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子陌對自己的名次倒不感到驚訝,她從來不太會作詩,對此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她輕拍容城的肩膀,道:“容城,你的名次不錯。” 容城正欲說什么,突然傳來一興奮至極的尖銳之聲。 “表弟!我入榜了!第一百九十九名!” 五人循聲一望,卻是那齊珩。他此時正高興地跳了起來,又挑眉看著他們,臉上難掩得意之色。 景蕭看著雀躍不已的齊珩,一本正經地道:“好好準備復試。” 第一百九十九名。 云子陌看了齊珩一眼,頗感有些好笑。 一眾人群里,有的神采飛揚,有的唉聲嘆氣,有的甚至坐在地上哭泣,有的已朝下山的方向走去。 “安靜!諸位請先安靜!” 此時,李為教務長又出現在青云書院大門口,中氣十足的聲音響遏行云。 良久,人群里各樣不一的聲音漸漸平息,還偶爾傳來幾聲抽噎。 “今日筆試已了,筆試通過者兩百名。未入紅榜者現在可以離開。”李為教務長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聲音冷酷無情。 只余二百名,筆試就刷下了大半考生啊。 這支前進的隊伍,果真越來越精銳了。 頓了頓,那冷肅的聲音繼續道:“進入紅榜者現在依次排隊進入書院,分四個考場,等候諸位夫子親自復試。” 聞言,云子陌第一時間想的是,現在是申時,人這么多,莫不是要復試到半夜? 她的猜想成真了。 容城、小七、景蕭和她不在同一個考場,又分在不同的候考室。而梅藍菽為了避嫌,已經自去了。 當她坐在候考室內,已經開始數著窗外的竹子有多少根的時候,終于聽到有書童在報她的名字。 “云子陌~”書童拖著長長的尾音。 云子陌望一眼秋末竹林的清冷夜色,悠悠然移步隨書童去了考場。耳邊傳來的是滿山的蟲鳴之聲,夾雜著和夜色纏綿的清泉水流。 和上午的簡陋考場不一樣,云子陌隨書童穿過一條長長的抄手游廊,見到的是一間雅室。 入室后,見正中墻壁懸掛一駿馬大畫,下設一楠木書案,書案側方雕有云朵紋飾,上設一青綠古銅鼎,另有一素白花瓶,瓶內插著時鮮花卉。 書案前是三把交椅,坐了三位素衣孺衫夫子,隔著書案三尺遠也擺放了一把交椅。雅室左側是一鏤雕窗戶,右側設一古雅屏風,云紋翻邊,上繪幾筆幽幽墨蘭。 從書院各樣張弛有度,清雅不凡的陳設,就可見青黎院長真真花了不少心思。院長其人,必定是位品味上佳、清新俊逸、博學多才之人。 “你就是云子陌?”左邊那位夫子道。 “正是。”云子陌頷首道。 “你左邊這位是安夫子,右邊這位是楊夫子,我是孫夫子。”中間的夫子介紹道。 “諸位夫子安好。”云子陌微微傾身,垂了目拱手行禮。 “云子陌,請坐。”安夫子道。 “多謝夫子。”云子陌道。 眾夫子遠遠就聽見極細微的紅鏈聲,只見一位身量纖細長挑的少年由遠及近走來,眉目生得十分清秀。他又施施然坐下,抬眼看向自己這邊,目光清澈有神,嘴角噙笑,頗有一股談笑自若的氣場。 “世有偽君子,難逢假小人。 欲做假小人,必先真君子。’ 這首打油詩作得有點意思。”孫夫子溫和笑道。 三位夫子中,尤以這位孫夫子最為年輕,大約三十多歲的年紀,他眉目之間散發出文雅溫和的氣質。 “朋黨之說,自古有之。君子與君子以同道為朋,小人與小人以同利為朋,此為自然之理。’這頭開得好。”安夫子贊道。 這位安夫子,頭發已經花白,自他身上散發出慈祥與安然的氣息。 “‘朋黨不可禁,不能禁,自古禁絕朋黨之君主,皆亂亡其國。故,惟幸人辨其君子小人而已。’結尾也可。”孫夫子繼續道。 “有史以來,小人黨多而亂國。然假小人尤為可貴。”云子陌頷首道。 面對眾夫子的夸贊,她實不知是來考試的還是來接受贊揚?畢竟也活了八十年了,不過是有一些自己獨到的見識。 “依你看,為君者是否要遠離小人?”楊夫子半瞇著雙眼,捋著長須緩緩開口了。 這位楊夫子頭發已經全白,蓄著長須,一雙眼睛卻是灼灼有神,精神抖索,神色不無凌厲之態。 云子陌半垂眸,似沉思片刻,淺淺一笑,道: “君子如水,小人如油。治國□□,缺一不可。” 眾夫子微微一怔。 孫夫子最先反應過來,轉了個話頭:“‘為仕或經商,全憑個人志向,無高低貴賤之分。然,養活自身是根基。’這個提法倒新穎。與青黎院長不謀而合了。” 云子陌眼睛一亮,道:“榮幸!” 這位青黎院長,還真是不同凡響。 “你來青云書院,是想出仕還是從商?”安夫子接話道。 “學生無意仕途,愿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若從商,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云子陌正色道。 “舌燦蓮花。你的文章頗有可圈可點之處,卻不會作詩。”楊夫子一手捋著胡須,一邊緩緩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