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多年來風光的上流生活并沒有改變季明杰的本質,臉面、尊嚴在他眼里,依然是隨時可以丟棄的東西。 因此,他可以丑態盡顯地去求一個晚輩,也可以諂媚巴結地去求那個溫家最底層的私生子。 對于近十幾年光鮮的季總來說,這場景不亞于去街上當眾親吻一個流浪漢。 季昕予掙脫了幾下,季明杰的手卻越來越緊,根本掙脫不開。 反倒是,陸深握在他肩頭的手掌放松了一些。 季昕予抬頭看他,精致的薄唇已然被主人放松下來,一掃方才的緊張與警惕,全然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也是,對于季明杰這種鳳凰男來說,還有什么比將他努力了幾十年,好不容易建造出的上層階級假面打破,更令他崩潰的呢? “親愛的,既然事關你的親人,那不如由你來抉擇如何?”陸深的手從季昕予肩頭挪開,特意讓了讓位置,使季明杰與溫以玨可以毫無阻礙地相互觀察。 季昕予的腦子懵了一瞬,很快便理清了陸深的用意。 從季明杰對溫以玨的恐懼看來,后者手里肯定對前者來說生死攸關的把柄,以至于他可以向任何人,甚至于面前這個比馬桶地位更低的私生子求情。 聽到陸深的話,季明杰那雙死魚眼突然靈活地顫動了一下,察覺到季昕予的不適,又緩緩地松開了雙手。 是了,他依然是二十多年前那個擅長察言觀色的鳳凰男。 季昕予不禁在心里冷笑了一聲,誰能想到溫家的私生子竟也享受到了溫以玨才有的恭敬呢? 他收回手,微微后撤了些,回答:“我沒有親人。” 季明杰聞言臉色驟變,直接破口大罵道:“季昕予!我他媽是你親爹!” 緊接著換回哀怨的模樣,帶著哭腔:“就算你不想承認,血緣是騙不了人的呀。” 季昕予冷眼看著季明杰來回切換的嘴臉,心想,溫以玨手上到底留了季明杰什么罪證,居然輕而易舉便將他逼到了精神崩潰的邊緣。 “季昕予!你他媽想想你媽是怎么對我的,你個爛貨白眼狼,沒有我你能爬的上他陸深的床?!”面對季昕予和陸深不動聲色的凝視,季明杰愈發混亂與暴躁,指著季昕予的鼻尖破口大罵。 而后,陸深突然幽幽地說:“會。” 季昕予:…… 他很想告訴季明杰,自從被趕出主臥,他連陸深房間的地毯都沒碰到過,但是這樣好像更丟臉的是他自己。 罷了,還是自己的面子更重要一點。 季昕予看了陸深一眼,清清嗓子繼續道:“出于對溫家多年養育的感恩,我很想建議陸氏以盡可能低的價格收購溫氏庫存。” 他看到溫以玨的眼神閃了閃,似是有話要說,便搶先繼續道:“畢竟,上流社會的低等傭人,也能負擔得起學費。” “昕予,不要妄自菲薄。”溫以玨盡力克制著表情,比起安撫,壓低的聲線更像是威脅。 季昕予則選擇回應那其中千分之一的安撫,微笑點頭道:“當然,我也認為連續十年刷馬桶的工作,是因為我刷的最干凈。” 他看到溫家以外的人們,都訝異地瞪大了眼睛——在這個私生子少的可憐的公開信息里,描述最多的一直是溫家的寵愛。 季昕予繼續說道:“出于一個‘間諜’的自我修養,我理應更想建議陸氏高價收購。” “你給我閉嘴!”季明杰下意識看向李院,然后撲上前去捂季昕予的嘴。 那雙油膩污濁的手停在了季昕予面前十幾公分的距離,季明杰整個人撞在了陸深伸腳勾過來的椅子上。 “謝謝。”季昕予由衷地感謝,并強忍住后退十米的欲望。 那雙手上沾滿了季明杰崩潰時的眼淚、鼻涕,甚至口水,要是被碰到了,他怕是只能選擇植皮了。 陸深的右腿稍稍使力,便將椅子連同季明杰蹬遠了些。 但沒有太遠,季明杰扭曲著姿勢縮在凳子上,大大增加了滑輪的阻力。 季昕予并不在意,看季明杰那痛到扭曲的樣子,大抵是被撞到暫時失去了行動能力。 他繼續說:“作為季昕予,我認為陸氏沒有任何理由收購那些垃圾。” “昕予,你冷靜一下,好好想想,不要意氣用事。”喻安洲站起身勸說道。 他一直在觀察,站在陸深旁邊的季昕予與以往任何時候都不同,喻安洲一直試圖從他身上找尋點點以往的痕跡。 很遺憾,半點都沒有。 不久前還憂心又堅定地對喻安洲許諾“我只為你”的男孩,此刻昂首挺胸,目光灼灼地反問: “想想你給我洗腦要遠走高飛的幻想,還是想想竊取陸氏信息的任務?” 陸深順勢問:“那么親愛的,你的結論呢?” 季昕予輕蔑地環視溫家諸人,淺笑道:“當然,是最后一個。” 他看到溫以玨和喻安洲的臉色臭的像剛吃了十斤有毒的牛糞,內心暗爽。 這種程度的損失對于溫氏來說,并不算是生死攸關。 對溫以玨來說,更難以接受的是丈夫的丑態,和被季昕予拿捏嘲諷的屈辱; 而對喻安洲來說,更難接受的則是被唯一對他死心塌地的季昕予當眾背叛。 “我們走。”強烈的屈辱感席卷而來,溫以玨甚至忘記與李院道別,制止了喻安洲和被稱作“元泓”的青年想要帶季明杰一起的企圖,起身便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