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生著一副亞洲人少有的高眉骨,薄薄的肌rou覆蓋下,延伸出高聳挺直的鼻梁,鼻頭精致且鼻翼窄小,連季昕予都不免要贊嘆自己鬼斧神工的畫技。 側臉輪廓延伸下去,便是兩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的薄唇和挺翹的下巴,連接著力量感十足的下頜線,一路延伸到干練的黑發里。 季昕予的腦袋“嗡”的一響,他朝思暮想的紙片人居然成真了,這樣詭異又幸運的事情怎么會發生在平庸無能的自己身上呢? “陸……” 他努力地調動雙唇,想要對方給出一個確認的回應,卻根本無法出聲——擂鼓般的心跳已然完全占據了耳膜,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發出聲音。 當他終于放棄說話時,那人已經到門邊的腳步卻頓了頓,仿佛聽到了季昕予內心的召喚一樣,微微側目,眉尾輕挑一下,便又快步離開了。 “陸深?”他嘶啞的嗓音根本追不上那人離開的腳步,甚至連同處一室的陸忠可能都聽不到。 待那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后,季昕予才發覺,屋門外站了個局促不安的小女傭。 白色帽檐下,耳朵紅的快要滴血,腦袋也幾乎埋到胸前,此刻正用兩只食指不停絞著衣角。 想必剛才陸深推門進來時的驚呼,便是她發出的。 “怎么,還想著用你那套功夫留住少爺吶?” 顯然季昕予低估了自己的音量,喑啞的嗓音一絲不落地落在陸忠的耳朵里,更坐實了他另有所圖的心機人設。 季昕予用力咳了兩聲,又清了清嗓子,刻意抬高音調,用截然不同的聲線說道:“陸管家,我要換衣服了,請、您、出、去!” “嘁。”陸忠又是不屑的哼了聲,扔給季昕予一個大白眼后,正欲離開,便又聽到季昕予陰陽怪氣地話。 “難不成陸管家還有偷看男人換衣服的癖好?”他稍有動作,順滑的蠶絲被便從身上落下幾分,他順勢作出一副馬上要光著下床的態勢。 “你也算……”陸忠忙不迭地側過身去,出口回擊的話語再次被季昕予打斷。 “可別臟了您的眼……”季昕予低頭輕笑了一聲,眼里的惡趣味毫不遮掩,“被我這個昨晚跟陸深睡了一夜的‘垃圾’。” 反正在陸忠的眼里,原文中沉默自閉、逆來順受的原身也只是個裝腔作勢的蛀蟲,既然沒有挽回形象的必要,他當然得隨心所欲地活著。 更何況,《天作之合》原文里,這個眼瞎腦殘沒脾氣的沙袋原身,也是他最討厭的角色之一! 陸忠臉上的溝壑rou眼可見地更深了幾分,他暗暗攥緊了拳頭,像是用盡全身力氣才克制住把季昕予揪起來打一頓的沖動。 “忠忠忠…忠……忠叔,”門口傳來不合時宜的叫聲,只見那小女傭的耳朵更紅了幾分,怯懦到含混不清地說,“費費…費先生正、正在樓下……” 陸忠聞言,好似瀕臨炸裂的氣球終于找到了出氣口,大聲喝道:“客人來了怎么不早說!陸春嵐沒教過你陸家的規矩嘛!!” 陡然提高的嗓音嚇得那名女傭戰栗起來,腦袋埋得更深了,間或傳出幾縷隱忍的抽泣聲。 “這間房間不準別人來打掃!” 說罷,陸忠惡狠狠地瞥了季昕予一眼,以三人都能聽到的音量,低聲咒罵著“不要臉”,快步離開了房間。 言下之意,是要他自己打掃咯? 季昕予記得原書中有提到,原身雖然是以“客人”的名義入住陸家,但由于陸深的態度惡劣,導致他在陸家的地位比傭人更低,被陸忠和陸春嵐叫去打掃房間、花園、甚至廁所,陸深全都視而不見。 呸!他才不會那么聽話! 隨著陸忠離開,小女傭的抽泣聲愈演愈烈,大有演變成孟姜女哭長城的趨勢。 季昕予哪里遇到過這樣的場景,以往但凡周圍有人抹眼淚,早就有旁人上去安慰勸導,他只要在角落里呆著不出聲就好了。 可眼下整個二層都聽不到有旁人的聲兒,難道他一個大男人,要任由她在這一直哭下去嗎? 他內心還在糾結時,那小女傭突然用力吸了吸鼻子,猛地抬頭看向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正準備帶著被子下床安慰的季昕予。 “你、你……沒事兒吧?”他頓在原處,尷尬地問道。 小女傭用力搖了搖頭,略顯羞澀地彎了彎嘴角,道:“不好意思……” “沒有沒有,”季昕予連忙解釋,“準確來說,讓陸管家那么生氣的是我,該道歉的也是我才對。” 小女傭又搖搖頭,眼神往屋子里瞟了瞟,似乎有些驚訝,而后又意識到自己失態,迅速低下了頭,說:“嵐姨說,今天應該由我打掃房間。” “不然,您先換衣服吧。” 未等季昕予回應,她便握住門把手準備關上房門。 正在這時,走廊里傳來中氣十足的女聲:“小瑾!你個死丫頭,杵在那里做什么!” 話音未落,厚重的實木門重重合上,轉瞬之間,房間內便只剩下了季昕予的呼吸聲。 這個小瑾是什么來路,他從來都沒見過這個名字,只是個炮灰路人? 來不及細想許多,現在已經臨近正午,他的腸胃已經發出好幾次進食邀請,馬上就要前胸貼后背了。 季昕予緩緩將薄被褪下,赤腳站在地毯上,酸軟的膝蓋和肌rou立馬發出不適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