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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國佬名叫吉利,在公共租界英國人商會中擔任理事,僅在兩年前張市長辦的宴會上與祝南疆有過一面之緣。因此盡管他熱情十足地自報家門,祝南疆依舊沒想起來對方是誰。 吉利是自說自話突然闖進煙室來的。當時祝南疆懷里摟著個半大男孩,腳下還跪了個在替他燒煙泡,剛解開褲頭一匹大洋馬從天而降,嚇得他差點拔槍。 “祝先生,沒想到在這里我們能夠相會,巧啊,巧啊!” “你誰?干什么!?” “吉利·威廉姆斯,祝先生難道已經忘記我了嗎?那真遺憾,我們曾經一起喝過酒,面對面暢聊過人生……克萊德會長是我的朋友,我們時常聊起您。” 吉利一屁股擠走那兩名男孩,獨自霸占了大半個床塌。祝南疆光火至極,但聽對方一會兒提及克萊德會長,一會兒又說到阿爾邦領事,全是英法租界內的要人。 這年頭外國佬不好惹。他雖記不得自己何時認識這么個不識相的朋友,但因猜不透對方的來意,因此只好耐著性子聽他咬文嚼字地同自己寒暄。 “祝先生竟會光臨這種地方,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 “怎么?我為什么不能來?” “祝先生,請你不要這么有敵意,我是很高興能見到你的。” “我沒有敵意,我也很高興見到你……你到底有什么事?” “我去年已在福熙路開了兩家百貨公司。對,是和法國人合作的,羅占元先生也參與了開業典禮。” 祝南疆心道此人大概是來同自己套近乎求關照的,于是笑著點頭:“那想必日后我們見面的機會還多。” “我在英租界,也時常聽說祝先生的光榮事跡……” “光榮事跡?好話還是壞話?” “那自然是大大的好話!”吉利笑得一嘴巴絡腮胡子亂顫,“祝先生,我要敬你一杯,為你的才干和名聲。” 祝南疆并沒有興趣跟這自來熟的英國佬嘮嗑,然而對方自說自話地叫人端了瓶酒過來,說是依照英格蘭人的口味特別調制的洋酒,一定要請他嘗嘗。 “來趟煙館你還挺考究?” “我經常光顧這里,這兒的老板我也認識。我喝不慣中國的酒,所以藏了一些私貨,一般人我不會與他分享。 “那真是,呵呵……承蒙厚愛。” 祝南疆端起玻璃酒杯一飲而盡,吉利低呼一聲作勢阻攔:“哎呀呀,這酒不能這么喝!” “你心疼酒?” “非也,我怕你不勝酒力。” “多慮了,我酒量好得很。” “哈!不愧是祝先生,風采過人!” 祝南疆不怎么喝洋酒,一杯下去嗓子里辛辛辣辣的也嘗不出味道。等后勁過去之后他呼了一口氣,突然發現吉利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 “祝先生,不知怎么說算不算冒犯……” “你說。” ”你滿足了我對東方美人的一切幻想。” “什么?” “祝先生,有沒有人對你說過……你的樣子很迷人?” 祝南疆放下酒杯斜眼瞄向了他,臉上不知何時泛起一抹異樣的的潮紅:“說過,很多人都說過……所以你不用再說了。” . 薛從淮看見祝南疆跟個絡腮胡子姿勢曖昧地靠在一起,不禁在心里悄悄捏了把汗,認為祝探長這口味,從女人到男人,從清秀男孩到多毛大漢,實在是越來越難以琢磨了。 這時有熟悉的客人路過,看見煙室內的情景不禁唏噓:“啊!又是他。” “誰?那外國佬?”薛從淮不覺好奇,“你認識他?” “吉利·威廉姆斯,英國商會那邊的。”那人將他拉到一邊低聲道,“別看他模樣正經,披人皮的畜生罷了。” “什么意思?” “去年在這兒玩死了兩個相公,連錢都沒賠,最后還是田老板出面解決的。” “呵,這年頭洋人在中國殺人都不用償命了!” “你那朋友不要緊吧?” “祝探長?”薛從淮聞言一愣,隨即擺手笑道,“沒事沒事……你多慮了!” 說是多慮了,薛從淮回到樓上抽了兩口大煙,突然又有些不放心起來。 祝南疆本身就不是善茬,大胡子又是個衣冠禽獸,兩人萬一鬧起來天曉得會出什么岔子。 左思右想他決定防范于未然,勸祝南疆消遣夠了就早點回家,然而剛下樓就聽見遠處傳來叮鈴哐啷的一串巨響以及男人的慘叫。 作者有話說: 周三的更新| ??? )?小祝不是你想撩,想撩就能撩~ 第30章 遂還是沒遂? 薛從淮暗道不好,撥開人群擠到煙室門口,只見吉利手捂襠部面朝下蜷縮在地上,祝南疆一手按住他的肩,一手反握配槍往他后腦勺上猛砸下去。 鮮血飛濺。客人嚇得四散逃開,煙館里的下人更不敢上前勸架。 祝南疆眼角鮮紅,額前的短發被汗粘濕黏成幾縷,水珠從發梢甩落。 身下的男人已然氣息奄奄,哀嚎過后只剩下抽搐。他用沾了血的手蹭去額角的汗珠,抬頭看了眼聚在門外的眾人,又毫不猶豫地再次掄起胳膊。 煙室里驟然響起兩串壓抑的“咯咯”聲,是祝南疆在笑,邊笑邊喘氣,夾得聲音斷斷續續的。煙館雇的保鏢趕來,領頭的漢子認出他身上的警服,猶豫著不敢動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