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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就算爹真的反對, 我也明白。” 裴恭垂了垂眸子,說話的模樣瞧著也莫名穩重下來:“我在府中受爹和大哥二哥照拂多年,一意孤行確實不該。” “岑熙也說過的,爹和大哥還有二哥,為我cao的心最多,我早已該為家中分憂。” “故而我雖不愿違背自己心意,執意搬出了梁國公府。但對你們,絕不能說是問心無愧。” 裴英忍不住又打量了一遍眼前這個幼弟。 眼前的裴恭身姿挺拔,眉眼中透著堅毅,一身本事日漸精進。進能擺得平保第的爛窩子,退亦知道體諒家中難處,行事極有分寸。 雖還是同一副軀殼,可卻早已不是他兩年前離京時,最放心不下的幼弟了。 如今的裴恭,不容小覷。 這把裴家最鋒利的新刀,顯然已經磨成了。 裴英自顧自低頭輕笑。 他挽著雙臂,略作思索:“如今既然已經拿到了那信,那動手宜早不宜晚。” “錢興同聽著風吹草動,總不可能坐以待斃,要趕在他有反應之前,把爪牙拔干凈。” 裴恭皺皺眉頭:“先前是曾哲和樊天和,可兵部的趙俊艾也同錢興同關系匪淺。” 裴英皮笑rou不笑地勾了勾唇角:“邊軍的餉被動成那般模樣,只怕兵部早就爛透了。” “就連京衛也說不準,要動手,總歸是得慎之又慎。” 裴英神情凝重,下意識便扶了扶肩上的上傷。 這下意識的舉動落在裴恭眼里,只好無奈地輕皺起眉頭:“二哥。” “我那一刀,是不是……” “小兔崽子。”裴英嗤笑,“刀法沒白教你。” “行了。”梁國公沉著臉,“這兒不是留給你們談天敘舊的。” “此處畢竟不是暖閣,多留無益,事關重大,我得先進宮一趟,再定下動不動手的事。” 梁國公隨即吩咐:“老二,把兔崽子送出去,其他的等我回府再說。” 裴英便又看向裴恭:“我跟爹在十三司的事,府中無人知情。” “裴儉讓,你若是還想讓家中好好過日子,那就把今天聽見看見的,出去全給我忘了。” “你若是敢露半句,梁國公闔府幾十口性命,就要交待在你手上。” “二哥,我……” 裴恭正想應聲,卻又被裴英打斷:“如今大事還未成,我沒死的消息不能流出去。” “見著我別張口就喊二哥,私下里也不行。” 裴英聞言,便重新扯起蒙住容貌的墨絹,面無表情地抽出刀來:“裴儉讓,這里可不是你想來就能來,想走就能走的地方。” “把你的刀抽出來,從哪來的就滾回哪去。” “這里沒有裴英,只有內衛協領奚淮,等會你若是敢對我敷衍了事,我就真的戳你一刀。” 話音才落,裴英便不由他分說,反手直直拿刀朝他砍來。 裴英在邊關浸yin多年,同韃靼經歷過大小數十戰,即便如今身上還有未愈的傷,動起手來也仍舊等閑可比。 裴恭眼疾手快抽刀一擋,雖不難招架,可又怕扯著裴英身上的舊傷。 何況兩個人才打出院子,周圍的內衛便越聚越多。 裴恭眼見得自己要吃虧,索性且戰且跑,多一句話的功夫也找不出來,徑自溜之大吉。 裴英是親二哥,打他是半點水也沒放。 裴恭在街巷里足足兜了兩圈,才算是堪堪甩掉內衛的尾巴。 等跟著自己手下們匯合時,幾個錦衣衛的小旗官都等久了。 “千戶大人進去如此之久,無什么大礙吧?真讓我們好生擔心。” “您早晨送過來的帕子已經看過了,那上頭熏的是提煉過的曼陀羅和其他幾位藥,千戶大人送過來時還有那么濃的味道,只怕熏在帕子上的時候,味道更濃更重。” “千戶是從何處得了這帕子?曼陀羅是京中禁藥,可得萬萬當心,這玩意聞多了是會生幻的。” 裴恭眼角一跳:“生幻?” “正是,若是有了幻覺,那可不大好了。” “傳聞西域有高手,善使曼陀羅攝人心智,講得玄乎,不見得是空xue來風。” 裴恭望著帕子,想起昨夜方岑熙身上濃重的香味。 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成了,今天先這樣,你們回衙去吧。” “我還有些旁的事。” 方岑熙昨夜昏昏沉沉,手上還莫名其妙多了傷口。 更有甚者,他昨晚的反應也奇奇怪怪。 裴恭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懸著心草草打發完眾人,便頭也不回地往大理寺去。 大理寺前門庭若市,跟早晨倒是沒有什么不一樣。 裴恭也不磨蹭,進門便循著方岑熙去找。 大理寺的門房聽得裴恭言語,又見得他穿著飛魚服,自知是得罪不起的錦衣衛,只好畢恭畢敬道:“方寺正?寺正不在。” “他昨日便打了招呼說今日要告假,早上還來拿了一趟東西的,巳時便走了。” “告假?”裴恭心下一驚,“巳時離開的?” 他早晨送方岑熙進大理寺衙門是不過巳時。 方岑熙頂多是進大理寺中巡了一圈,便跟著他前后腳離開了。 裴恭一窒,忙不迭又回到甜水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