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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也頂多就是查出幾個可疑的人,要排查還得要些功夫。” 令主的話音說到這,忽不由得頓了頓。 他默默道:“案庫……對,案庫……” “我竟忘了,他還有那么件事……” “案庫里頭,可不止有宣府衛的軍案瑭報。” 令主思索片刻,最終還是沉沉敦下茶船:“陛下既有令,你便去看著臨遠。” “是。”奚淮頷首,“屬下領命。” “梁國公府的事情不能再拖了,否則咱們十三司辦不成事,在陛下跟前只會舉步維艱,難以自持。” “臨遠若有丁點異心,你大可以直接處決,不必再向暖閣請示。” “只記得要辦干凈,這事總不必我再教。” 第38章 尸身已然泡得發了白 日光上移, 天色逐漸開始發亮。 裴宣一晚輾轉反側,臨到此時仍舊未能入眠。 他是家中長子,從來未曾違逆過父親。但饒是如此, 昨日的事仍舊讓他心有余悸。 他沒有見過父親下那么重的手。 從來沒有。 而更讓他不能理解的,莫過于他本以為是對事, 可父親的字字句句令他斟酌之后,好似更是對人。 方岑熙是他挑來幫扶幼弟查案的, 他自也知道建州過往。他先前覺得這位方評事人品上佳, 才能出眾,受得了裴恭的性子, 才放下心做了安排。 裴宣自知持家已久, 父親向來對他很是放心。可如今家中失勢, 父親又因這位方評事大動肝火, 難免不憂思多慮。 妻子顧氏見狀,索性緩緩支起身。 “你都擔心一宿了,金瘡藥放在桌上,你去柴房瞧瞧儉讓。廚房里我囑咐過, 熱湯都用吊子連夜燉著, 你叫人去端。” “柴房里那么冷,記得帶件裘衣, 等天亮了,我再和娘去找爹求求情。” 裴宣側身, 迎上顧氏柔柔的目光, 便淡出幾分笑來:“你怎么醒了?” 顧氏苦笑:“你都嘆一夜氣了。” “何況儉讓在柴房里一天沒吃沒喝,我這做大嫂的, 又怎么能不擔憂?” 裴宣輕擁住妻子:“你嫁于我, 是真真cao勞了。” 顧氏輕皺住眉頭:“令謹過身過得蹊蹺, 家中如今只剩儉讓這么一個弟弟,不關心儉讓,我這大嫂還能去關心誰呢?” 她說著不由得越發疑惑,索性坐起身來瞧向裴宣。 “只是儉讓從前雖惹禍,卻也不見爹這么生氣,這次究竟是怎么回事?” 裴宣聞言,便深深嘆下一口氣:“儉讓戀慕上了一同辦案的大理寺評事。” “什么?”顧氏下意識遮住嘴,“儉難楓讓當真喜歡了個男子?會不會是氣上心頭,隨口一句?” “不像。”裴宣緩緩起床,若有所思地扯了衣架上的曳撒便往身上套,“昨日我瞧著,儉讓倒不似沖動,反而是爹更生氣。” 顧氏連忙翻起身跪坐起來:“那儉讓他是認真的?” 裴宣聞言,又不由得嘆下一口氣:“我總覺得儉讓自香海歸來后,是穩重了不少,本還想著替他相看人家。” 顧氏撫了撫裴宣的肩:“我倒覺得,未必就是壞事。” “你不是常常憂心,順儉讓那性子,誰家的女兒來都降不住么?” “如今有了降得住他的人,還帶著儉讓日漸穩重,重要的是儉讓喜歡,那唯獨不是個女兒家又有什么關系?這世上哪會總有那么十全十美的事?” 裴宣定定望著床帳:“我又何嘗不是這么想?我只怕儉讓是一時頭腦發熱,何況爹他……” “我好像一點也不懂儉讓,也不懂爹了。” “興許就是因為好些個年頭,我都不在順天,又大了儉讓十幾歲,他總不是什么話都同我說。” “他終究還是跟令謹那個二哥更親些。” “若是令謹還在,昨日定然不至于鬧成那般樣子。” “不要說那種話,仔細腿,慢慢走。”顧氏不聲不響下床扶住裴宣,“出門莫要吵醒孩子。” 裴宣又囑咐:“你去娘屋里,就說……” 顧氏輕笑:“放心,我知道怎么張口。” “你快去照顧好儉讓,免得娘看見,又要和爹一通大鬧。” 裴宣這才點點頭,跟妻子分頭行事。 他的腿不靈活,但慢慢走時卻看不出什么端倪,仍有當年英姿勃發的模樣。 下人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趨往柴房走去。 交九的天,柴房里沒有半絲兒暖意。 裴宣剛一進門,也不由得打個寒噤。 他忙不迭扶住裴恭的肩:“儉讓,醒醒。” 裴恭的呼吸均勻而綿長,卻沒有半分要轉醒的意思。 裴宣忙不迭伸手去探裴恭的額頭,發覺裴恭并未起燒,這才稍稍安下心來。 裴宣這才又架著裴恭,想要先挪人回屋中。只是起身間隙,他忽看到裴恭衣下露出半截紗布來。 他這才扯了扯裴恭的衣裳,不由看得目瞪口呆。 裴恭的傷口皆被人上過藥,連背后的傷口也包得整整齊齊,已經結了疤,也正是因此,裴恭才未曾發燒。 裴宣忙不迭回過頭望向下人:“昨晚誰來看過三爺?” 下人卻一臉茫然:“沒,沒人來過。” “夫人和兩位小姐怕是還不知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