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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恭見狀,不由得倒下一口涼氣。 那伙鬼差說近不近,說遠卻也半絲不遠。 裴恭心下跟著一驚,眉頭便輕輕皺住。 他微繃起腰,保持著戒備的姿勢,怕手下的這堆毛頭小子一會搞不好會驚了“鬼差”,也擔心那“鬼差”會有什么令人難以捉摸的舉措。 前所未見的詭異場面難免令人心生震撼。 即便裴恭膽大包天,此時也被紛亂思緒攪弄得多出一絲絲遲疑。 他下意識微微往方岑熙身前去擋,手更是直接自覺牽住方岑熙微涼的指尖。 他鬼使神差地淺聲開口:“別怕。” 方岑熙頓了頓,狐疑的視線在裴恭身上梭巡兩個來回,裴恭被看得莫名其妙,這才發覺自己原來下意識拉了方岑熙的手。 本著“只要不認錯那就永遠是對”的做人思想,裴恭輕嗤一聲,也不急著松開。 他惡人先告狀地大言不慚道:“你怕什么?多大點事?” 方岑熙唇角輕彎,面不改色道:“我沒有怕。” “三爺還不肯松手?莫不是三爺怕了?” “是了,會怕也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 幾個小旗官三三兩兩的視線,不約而同朝著他們打量過來。 裴恭窘迫到眼角一跳,手便頃刻間松開來。 隨即便又似找回顏面般補上一句:“小方大人看著身形單薄,不想倒是好膽量。” “裝神弄鬼之輩,自然不足為懼。”方岑熙低聲解釋道,“三爺瞧瞧他們的手。” 裴恭聞言,隨即瞥過眼去看那異常駭人的鬼差隊伍望去。 只見不論是無常拿索命鞭的手,還是幾個黑衣小鬼抬棺木橫杠的手,皆露于袖外。 那手并不似話本傳聞中那般形如枯骨,反是和尋常人的手并無二致。 便是這幫人扮得出神入化,令人避之不及,卻還是因著這一點點破綻,在方岑熙審視的目光下再無所遁形。 裴恭看一眼,心下也頓時明了。 他壓住眉頭,忍不住嗤嗤低笑兩聲。 無常夜游的傳聞在京外流傳已遠,看來這幫人干這刨人墳墓,盜掘尸體的缺德事,已然也是天長日久。 裴恭贊嘆道:“不愧是小方大人,果然處事不驚,眼力非凡。” 言罷,他的視線又挪回向墳冢那頭,滿眼只剩揶揄:“今日我倒是要看看,這幫玩意兒多有能耐。” “今晚他們還能不能抬著棺材,回到他們的陰曹地府的老窩去。” 作者有話要說: 裴狗別擔心,你不是瘋了,你只是彎了 ———— 今天是平安夜,提前祝大家圣誕節快樂⊙▽⊙ 第22章 拿筆那手,好看的緊 鬼差蕩幽幽地前行,在夜色中時隱時現。 裴恭帶著錦衣衛的旗官和方岑熙,不動神色地跟在他們后頭。 眾人尾隨一路,竟也絲毫未被前頭的幾個“無常”和小鬼察覺。 直到約摸走了兩里地后,前頭的鬼差終于進入一間祠堂似的屋子,傳出一聲悶沉沉的棺材落地聲。 裴恭有等了小半個時辰,算著里頭那些裝神弄鬼的該已經走遠,這才點起火折子,引著人走進前頭的祠堂。 夜色靜謐,寒風凜冽。 眼前的祠堂不大,有兩進院子,此時已然空無一人。 裴恭領人在前,第一個進了廟宇正殿。 棺材就停放在殿內供奉神像的基臺之后,外廓還沾著土,顯然就是方才被那伙“鬼差”從墳冢里起出來的。 裴恭的眉頭擰了擰,回頭揚起火光—— 他實在想看看,那伙裝神弄鬼的人,敢在什么神仙大德的眼皮子底下,干這種背德的事。 可是火光映亮神像的那一刻,裴恭還是不由得下意識吸下一口涼氣。 這地方既不供高僧大德,也不供神仙圣人,反倒是供奉著無常二鬼的塑像。 白無常舌長三寸,帶著一見生財的高帽,黑無常面目猙獰,帶著天下太平的高帽。 兩尊塑像皆是等人的高度,和方才在墳頭間見到的兩個無常甚是相似。 于此同時,一只手幽幽搭上裴恭肩頭。 裴恭眼角一跳,下意識迅速扣住自己肩頭的手,幾乎不消反應便打算將人翻摔在地。 “三爺,是我。”方岑熙似乎也察覺到了裴恭的舉措,便忙不迭解釋一句。 裴恭輕怔,動作便僵在原地沒了后續。 他頷首盯住自己扣緊的手,這才后知后覺,搭住自己這手的主人好似的確是沒有什么惡意。 那只手和裴家那種握刀的手,便更是格外不同。這手白皙修長,指節分明,一看便是常提筆的手,好看的緊。 此刻這只手僅是輕輕地垂在裴恭肩上,親友且溫和,顯然并沒有什么暗算或者襲擊的意圖。 裴恭側眸,隨即便又看到方岑熙在他身后似笑非笑的眼,只覺得那雙鳳眸里都好似滿是調侃,仿佛在嘲笑他一驚一乍。 他倒也不是怕,可是如今也不知怎么的,在方岑熙面前哪怕有一丁點莽撞,都能讓他感到無比窘迫。 裴恭只覺得腦殼有點疼。 他立即松開手,由著方岑熙的手慢慢從自己肩頭滑落下去。 方才跟著那群“鬼差”到這祠堂來,他還以為方岑熙一個文縐縐的讀書郎君,不似練家子手腳利落,會跟得十足吃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