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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斗篷,顯然也是方岑熙花錢請她們幫忙打理清洗的。 裴恭只好扁扁嘴,再想起方才的誤會,他一時間只恨不得腳下能有條地縫,能直接鉆進去算完。 方岑熙還在同那婦人說話。 裴恭便借著余光偷偷瞥向方岑熙,見著他側眸,又連忙自顧自轉過臉去,揉了揉額角。 他也不知是怎么的,只覺得自己莫名倒吸下一口冷氣。 裴恭腦海里輪番劃過在香海被拿走的斗篷,被訛走的飯錢…… 此刻縱然是沒對上方岑熙的目光,他也飽受心虛的侵蝕。 也就是這么一陣功夫,方岑熙冷不丁瞧了他一眼。 四目相對,周圍好似是靜下來了。 裴恭忽然發覺,方岑熙的目光可能會說話。 他笑吟吟地說:“你完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裴狗:兇錯人了怎么辦?急,在線等…… 第15章 貍奴白浪花 裴恭一哽,慢悠悠地別開了眼。 他默不作聲地將自己當成個木偶泥塑,在墻角下聽了半晌,終于聽懂些原委。 原來他面前的這婦人姓劉,是個寡婦。 劉寡婦的丈夫有軍籍,在西北邊軍,前些年死于跟韃靼的交戰。 歡歡則是這對夫婦的遺腹女,更是劉寡婦唯一的指望。 多年來,孤兒寡母相依為命,時日艱辛,不難想象。 方岑熙正了正神色,又沖著面前的劉寡婦鄭重道:“劉阿嫂不要再當街跪地,免得日后遭人話柄。” “歡歡是三爺今天從河里救起來的,阿嫂若是謝,也合該謝三爺。” 婦人一怔,目光也從方岑熙那游移到裴恭身上,忍不住滯了滯。 她喃喃道:“三爺……” “您就是……國公府里頭的貴人?” 話音不落,她便又直直在裴恭面前磕下頭去:“多謝三爺,多謝三爺?!?/br> 裴恭登時被嚇了一跳。 他當紈绔是爐火純青,給人當救命恩人,卻實實在在是第一次,毫無經驗可言。 雖說被人簇擁著行禮跪拜倒也有,可從前那些都是有所圖謀,諂媚阿諛之輩,眼下這么真心實意的,裴恭還真沒見過。 他莫名覺得自己受之有愧。 眼見劉寡婦拿自己當神仙菩薩似的拜,他不免得倒吸一口涼氣,一時間竟不知該怎么辦。 他連忙擺擺手,舌頭好似打了結:“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不要再磕頭了?!?/br> “日后萬萬要記得,不能再讓歡歡去做這涉水冒險的事。” “不過一件衣裳而已,哪能有……” 話音未落,裴恭忽怔了怔。 劉寡婦喪夫,一個人帶著女兒歡歡,在這巷子里過活得極其不容易。 只看衣著,便也知她們生活拮據。 這世上,誰又會不愛惜自己的性命? 裴恭知道自己出身貴胄,一件衣裳于他而言,便是絹稠的,丟了也不痛不癢。 可對眼前的這對母女來說,隨便一件,興許就是半月一月的生計。 那于他而言義正辭嚴地說教,對面前的這對母女來說,卻是居高臨下,卻又不切實際的冷語。 裴恭啞然,他很快低下頭,麻利從牙牌上解下墜了瑪瑙珠的絡子,隨手遞將上去。 他冷聲道:“拿去,應該能換幾個錢,賠那丟掉的衣裳?!?/br> 劉寡婦手足無措:“這……” 裴恭又道:“昨日歡歡來府上送斗篷,還沒有拿賞錢?!?/br> “阿嫂收下吧?!狈结鯗芈暤溃爸灰獨g歡好好的,這世上又有什么解決不了的事呢?” 劉寡婦抱著歡歡泣不成聲。 方岑熙便又溫聲規勸兩句,將他們勸回家去。 斜陽下的巷子,門前只剩了手足無措的裴恭。 “我……”裴恭站也不是,走也不是,“那個……” 方岑熙輕笑:“方某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三爺,還能不知道三爺的性子么?” 他隨手打開門:“三爺有話,就進來再說吧?!?/br> 裴恭莫名覺得自己好像被當成了狗腿,可心里雖腹誹著,腳上還是亦步亦趨,老老實實跟著方岑熙進了小院。 甜水巷靠近城門,其實已經算是有些偏僻的位置了。這地方魚龍混雜,住著三教九流的人,故而屋租便也便宜得十分可觀。 方岑熙的院兒里有棵棗樹,高聳過頂,想來是有些年份的老樹。 如今秋日過了,一場雨便將樹梢頭的棗兒全都打落到地上,好似一顆又一顆紅赤赤的瑪瑙珠。 裴恭故作緩步,隨在方岑熙身后,跟進他的小院。 不過才剛剛往里幾步,裴恭便見一只大白貓蹲在墻角,警惕地盯著他看。 他認得,那是臨清獅子貓,長著一藍一黃的鴛鴦眼,立在墻頭上頗是威風,白色的毛兒更是又長又順,讓那貓兒看起來像個大雪團子。 裴恭愣了愣,看得心生喜愛,便不由自主伸手去逗貓玩。 不料白貓“嗷嗚”叫著,順勢朝裴恭亮出牙來。 “白浪花,不能吃。”方岑熙熟門熟路地警告道。 白浪花聞言,果然“喵嗷”一聲歪歪腦袋,仔細打量打量裴恭,最后迅速發現,面前的“東西”甚是不好下口,方岑熙的“六字箴言”誠不欺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