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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的大哥早已經不復當年颯爽英姿,他強撐著偌大的梁國公府,被紛亂的雜務磨平所有心力。 原來再錚挺的脊梁骨,竟也有不堪重負,佝僂至斯的模樣。 裴恭也不知自己該擺出個什么表情,只能干巴巴問:“大哥,二哥他在宣府……” 裴宣臉上強撐出的笑容一僵,屋里忽然陷入沉寂。 裴恭又問:“你故意叫我出京,是為了瞞我?是不是?” 裴宣不應聲,只低低嘆氣。 裴恭伏在床邊,一臉難以置信: “怎么可能會全軍覆沒?既然重傷,為什么不讓二哥請旨歸京養(yǎng)傷?” 只是話音落了,他又后知后覺自己問得多余。 這種事一點也不難想。 宣府衛(wèi)外路,全軍覆沒,唯有裴英幸存,定然難辭其咎。而這個唯一必然還會成為眾矢之的,遭人群起而攻之。 彈劾參奏的折子會像雪花一樣飛向內閣,恐怕連疑裴家通敵,請奏削爵的都大有人在。 惡狗咬人時,從來不需要什么理由。 裴家遭此橫禍,只是因為裴英活著。 裴家如今唯裴英握有實權,裴英一出事,梁國公府就成了無根的高臺。 高樓平地起,歲歲宴賓客。 卻在裴恭面前,眼睜睜開始塌落。 裴宣似是讀懂了他心思,心平氣和地安慰道:“別太擔心,陛下召了爹娘進宮。” 他說著,語氣中忽又多出些難掩的不確切:“大概……還沒信那些污言穢語。” “你不要多想,在香海累了那么多天,先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裴恭的眸色暗了暗:“韃靼為什么會奇襲宣府?二哥就半點音訊都沒聽到?” 裴宣眉頭威壓:“聽話,這些不是你能插手的事。” “有大哥在……” 裴恭凝著裴宣:“大哥是非要等皇上信了什么裴家‘通敵叛國’的胡腔亂調,才肯讓我管?” “大哥你還打算硬撐到什么時候?” “我知道我莽撞,你怕我闖禍,但我絕不可能再眼睜睜看著裴家遭一次橫禍。” 裴恭眸光微動。 “我們裴家一門忠君愛國,我絕不要看二哥再走老路,像你和爹一樣。” “明明為國殫精竭慮,到頭來,卻要被人戳著脊梁骨過后半輩子。” 作者有話要說: QAQ放錯了稿子,請原諒這只愚蠢的咕子吧 ps:非常感謝大家的喜歡,奮筆疾書ing~ 第13章 方岑熙你個負心漢 門外的風吹著曠曠的院子,卷得枯葉“沙沙”作響。 臥房里點著燈,卻實在不大明亮。 只不過,裴恭眼眸里有光,熠熠生輝。 裴宣看向幼弟,用盡有限的力氣嘆下一口氣:“儉讓,你為什么就不肯一直當個普普通通的人?” “娶妻生子,點卯度日,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一輩子不好嗎?” 裴恭面無表情站在床邊:“因為我是裴家人,我沒法眼睜睜看著這一切。” 家中父兄忠君體國,無不苦心孤詣,一個個都做得朝廷肱骨,結果到頭來又換得些什么呢? 父親賦閑,大哥虛權,就連二哥也身受重傷遭人非議,盡都是些令人唏噓的下場。 裴恭眉頭深鎖:“是不是內衛(wèi)?” “明明是我招惹了他們,要算賬,要索命,就讓他們來找我好了,為什么要報復二哥?” 裴宣郁結難消:“你二哥的事的確蹊蹺,卻斷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 “那宣府衛(wèi)軍賊手里拿著東西,逃進京城的時候,這事的因便已經種下了,摻和進來的絕不只有內衛(wèi)。” “大哥,什么都被瞞著,就當真是我的福氣嗎?”裴恭忿忿不平,“得是什么樣的人,才能麻木到眼睜睜看著你們受累出事?” “儉讓,你太年輕,也太倔了,你把事情想的那么簡單,必然是要吃大虧的。” 裴宣一番話說得也費了好些力氣,他扶著顧氏的手輕輕喘幾口氣:“別說這些了,你二哥的事我自有定奪。” “你這次查案有功,職位酌情也該升一升的,你好好留在錦衣衛(wèi),莫要管旁的事,至少現在你大哥我還活著,就輪不到你來管。” 裴恭卻并不認同,抬腳便要轉身:“我要去宣府,找二哥把事情查清楚。” “我絕不信,二哥會將三萬大軍的性命拱手讓人。” 裴宣氣喘越急,青筋畢現:“儉讓,裴儉讓,你回來!” “你……” 裴宣的話都還沒有出口,氣急攻心,一口血便毫無征兆涌出來。 顧氏連忙撲上前,哭著替裴宣擦拭嘴角:“大郎,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本還正要沖動離府的裴恭,忽然徹底愣住。 他手足無措,腦中只剩一片空白。 血是紅的,看著刺目。 裴恭不怕血,在香海宰殺十數頭兇狼時,連眼也沒有眨一下。 可現在他忽然就怕了。 那是他大哥的血,哪怕一滴,都足以讓他揪心擰肺,疼得感同身受。 裴恭這才后知后覺,大概是因為他又不懂事了。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在大哥面前,好似個多余的累贅,就連站在他床前,也像是個占地方的阻礙。 “大哥……”裴恭張開嘴,只覺得嘴唇卻好似在發(fā)抖,怎么也叫不出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