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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顯然還藏著個人。 藏著指揮這些賊匪的縣丞。 裴恭直接拿刀柄頂住縣丞的脖頸:“于子榮派你來的?他在哪?” 縣丞被裴恭削鐵如泥的雁翎刀嚇得渾身發抖,顫顫巍巍好似連舌頭都在打戰。 “西,就在西山。” “官銀,全都被埋在山上,縣尊跟方評事去山上找丟掉的官銀。” 裴恭一把收刀:“找人帶路,去西山。” “不行,那西山上不得。”縣丞連忙搖頭。 裴恭冷笑著將刀抽出一截來:“現在能上得了?” “裴……裴總旗……”縣丞連滾帶爬伏在裴恭腳下,聲音已然是戰戰兢兢微微顫抖,“上不得,如今天色一暗,夜里萬萬上不得西山,那西山上夜里到處都是狼。” “今年光景好,狼便也極多。秋日里光是靠山為生的獵戶,就已經死了三個在山上,都被狼啃得慘不忍睹,連全尸都剩不下……” 裴恭輕壓下眉頭,一把拎起縣丞的衣領,拖著人半立起身子:“你們知道山上有狼,還讓方評事跟于子榮上山?” 縣丞連連求饒:“這都是于縣尊的主意,裴總旗恕罪。縣尊說不管是誰,知道太多就定然留不得了。” “人若是死在狼嘴里,就是死無對證。” 裴恭眼里掠過一抹難以掩蓋的殺意。 于子榮竟已經喪心病狂到要直接害人性命。 他此刻才后知后覺,方岑熙不愿告知他太多案情—— 難道是為讓他免招這殺身之禍? 裴恭莫名浹出一身冷汗。 方岑熙連被他推一把都能摔倒,那若是真的碰到狼…… 他不由得抿抿唇。 他若是沒堵這口氣留在方岑熙身邊,方岑熙定然不會只身入險。 裴恭的思緒如同一團亂麻,滿腦子只剩下一個聲音。 他得快些找到方岑熙。 無論如何,他不能讓方岑熙丟了性命。 裴恭二話不說丟開縣丞:“找人帶路,賞一正錠。” 縣丞苦著臉:“裴總旗容稟,這香海實在是沒有人敢領路。” “等明日一早,明日一早咱們馬上動身……” “起開。”裴恭冷聲惜言如金,轉身欲走。 “不行啊裴三爺。”縣丞又膝行至裴恭腳邊,“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可就死定了。” 裴恭目光冷淡,索性將堵在自己面前的縣丞一腳踢去墻邊:“滾。” 偌大的縣衙牢房,一時沒有人敢出聲。 沒人不喜歡錢,可他們更怕西山上吃人不吐骨頭的狼。 風吹著燈籠輕輕搖曳,照在地面的慘白光影不停晃蕩。 風聲里忽然傳來個怯怯的聲音:“我……官爺,我可以帶路。” 裴恭定睛看去,原是門口站著他們初到香海那日碰見過的小乞丐。 小乞丐訕訕朝裴恭舉著手:“我認識上西山的路,我娘帶我去撿過蘑菇。” 眾人的目光紛紛落在那半人高的小乞兒身上,不知是羞愧還是佩服。 裴恭的目光少了些對著縣丞的凌厲,轉而和善幾分走去他面前:“他們說山上有狼,你不怕?” 小乞丐吞吞口水:“怕,怕的。” “可是我們先前差點餓死,是方大人買東西給我和弟弟meimei吃。” 他說著眼里忽又多出幾分堅定:“我爹還在的時候總跟我們說,人活著,要知恩圖報才行。” “我帶你上山,找方大人去。” 第10章 遇狼 西山的路的確不好走,尤其是在夜色如墨的時刻。 裴恭舉著火把,四下張望。 苦苦尋覓大半夜,他只見到了遠處隱匿在草叢中的黯黯綠光。 他知道那是狼的眼珠子。 更知道狼就在不遠處盯著,兩個趁夜上山的人于狼而言幾乎等同于送上門的口糧。 裴恭不由得默默攥緊自己的配刀,朝帶路的小乞兒叮囑:“別怕,跟緊些。” 裴恭面上雖鎮靜,心里卻隱隱多出擺不掉的恐懼。 那是種說不清,道不明,從前好像沒有過的感覺。 他不是怕狼,更不是怕黑。 他怕的是方岑熙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書生,若是真碰上狼群猛獸,后果實在會不堪設想。 小乞兒勇敢道:“我方才上山之前帶了炮仗。” “狼一來,我就點,狼最怕這個。” 裴恭聽得輕笑:“你很聰明。” “官爺,方大人說我不能‘妄自菲薄’,這是什么意思?” “讀書真的可以幫很多人吃飽飯嗎?” “京城真的有很多很多比縣太爺更大的官嗎?” 裴恭聽著小乞兒稚拙的字句,覺得好似連山路也不再難行。 他莫名來了無數耐心,一句一句替跟前的小乞丐慢慢回答。 鮮活生命是一種極其珍貴的東西。 即便他對方岑熙滿是成見,還一度疑惑被抓進縣衙大牢和方岑熙有擺不脫的干系,可這一切在方岑熙碰到生命威脅的時候,原來還是可以煙消云散。 “你的方大人就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 “官爺,那!” “那有火光,有人!” 裴恭一怔,步子登時變快。 “方岑熙。”裴恭避開火光悄悄松下一口氣,裴恭揪緊的心,在這一刻忽然就放了下來,可又有那么點不能完全放得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