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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父的神色簡直是目瞪口呆,他仿佛第一次認識裴向驪一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這是什么歪理?你這是在怨我嗎?”他慌亂又怒氣沖沖地反問。 “爸,我沒有怨過你。我只是與你觀念不同,你覺得所謂的正常家庭是幸福,但對于我來說不是。” “我喜歡他不是因為“正常”,而是因為跟他在一起,我覺得幸福,安全。家是一個符號,它可以有各種組成各種形狀,并不是單一的,刻板的。”裴向驪吸了吸鼻子:“爸,我現在有自己的家了。你可以不認同它,但我也希望你不要來質疑摧毀它……” 裴父緊緊盯著裴向驪,像不認識這個兒子一樣,父子兩人之間,仿佛存在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誰都沒辦法認同對方,誰也沒辦法說服對方。 “如果我說,你非得和他在一起,以后就別認我這個爸了……” “你瘋啦?”鄒姨厲聲呵斥道:“你別一時腦子想不清楚,什么都敢往外說。到時候后悔的也是你自己!”鄒姨不想看他們父子兩個鬧得這么僵,急忙在話要說重到無法挽回的程度前打斷。 周母脾氣上來了:“有你這么做爸的嗎?你威脅自己孩子,是不是覺得特牛特厲害,特別有威嚴?” “我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你有多大能耐,但我知道你只能在自己孩子面前,如此無條件地耍威風,因為你知道他是你兒子,你們兩個血緣關系是斬不斷的,所以你才敢這么說話!” 裴父自己說完這話,也有些后悔,可他又礙著面子,不想低頭。 裴向驪吐出一口氣,一直僵硬挺著的后背突然撐不住一般彎了下來:“爸,不管你認不認我,你都是我爸。我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做選擇,你也說服不了我。” 裴父從小就說裴向驪主意正,到今天他才真正感受到,自己兒子主意究竟有多正…… “行了,別在這兒鬧了,你鬧到這時候有什么好處?鬧的小驪以后都不回家?還是鬧得你們父子這輩子一見面兒就紅臉?”鄒姨問他:“咱倆還能活多少年?你非得死乞白賴地把他們拆散了,你覺得他們在一起你閉不上眼,等你死之前,你兒子還是孤零零一個人,你就能閉上眼了?” “我不管你認不認他這個兒子,我都認。”鄒姨和周母互相對視一眼,兩個女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相同的對孩子的疼愛…… “向晴也永遠認她哥哥,以后我們相親相愛,你自己一個老不死的,去旁邊兒待著吧!”鄒姨說完一甩手,著實把裴父嚇了一跳。 裴父頭一次被所有人如此怒懟,站在原地又拉不下臉來:“你說什么話呢?”他語氣弱了些。 裴父也不知道應該和裴向驪說些什么了,他還是堅持著自己的觀點,可如今的局面他知道,自己說什么已經不重要了。 與其說他在威脅裴向驪,裴父心里也覺得有些堵得慌,分明是這小子在威脅他老子!自己說什么都好像rou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那小子梗著脖子,從頭到尾就一句話:我就這樣,愛咋咋地! “走吧走吧,擱這鬧一通還沒鬧夠嗎?說是來看兒子的,看你干出來都是什么事兒?來之前說好好談,來之后就整這出,可顯著你是個大老爺們兒了……”鄒姨在他后背上拍了幾下,把人往門口帶。 裴父這次沒有反駁,長長地嘆了口氣,最后看了一眼裴向驪,什么也沒說,走了。 門關上的瞬間,周既白也不顧周母在場,一把將裴向驪緊緊抱在懷里……能感覺他身子不受自己控制一直在抖著:“順順氣,順順氣。怎么給自己氣成這樣?” 周既白把人按在懷里揉了揉頭發:“別咬牙了,松開,松開!”周既白捏著人腮幫子,又怕把裴向驪捏疼了,整個一手忙腳亂,雞飛狗跳。 周母去廚房倒了水來,裴向驪坐在沙發上,細直的手指死死握在玻璃杯上,眼神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一言不發。 “你讓他好好靜靜,就你那嘴不會勸人就閉上,陪著就得了!”周母交代了周既白幾句,她覺得這種時刻,還是得留給裴向驪和周既白兩個人。 即便不放心,也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周既白擺弄裴向驪像擺弄個大娃娃一樣,把人收拾的妥妥帖帖,搬到了床上,被子拉到肚子處,兩只手乖乖地疊放在上面,顯得很乖巧。 周既白不知道該怎么勸他,再怎么樣那是裴向驪的親生父親。總不能勸他說:你別把他放在眼里吧…… 周既白坐在他身邊,拉著他的手,一根一根地數著他的手指頭,心里突然挺后悔的。 自己之前確實是想把兩人的關系昭告天下,想讓所有人,包括裴向驪的家人都知道。 他就是想圈住裴向驪,不給這個隨時給自己留后路的人任何退路,逼著他只能留在自己身邊…… 可這是自己當時發狠想的,如今事情真的發生了,周既白還是心疼的厲害:非得逼他干嘛?如今把人逼成這樣,還不是和他一起抓心撓肝的…… 可周既白又不得不承認,在自己腦海最深處,有一個卑劣的聲音,很興奮地在對自己說:“真好,他終于在自己面前卸下最后一層偽裝……” 他哭我就哄他,他鬧我就受著。總有一天我,他會從這件事走出來,然后他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就是我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