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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在心上 第103節

    轟隆隆——

    一聲悶雷從云端乍響,江燕如突然驚醒。

    她不知道睡了多久,外邊的天色完全變了,烏云籠罩著大半的天空,遮得一絲陽光都不見,風吹著草木簌簌狂搖,就連剛開的花都收攏起花苞。

    變天了。

    江燕如抽回自己麻痹了手,揉著胳膊肘重憶起夢中最后的那段記憶。

    既然蕭恕的父親真的是罪大惡極,無法翻身,他們又為何要千里迢迢來刺殺一個少年?

    第84章 想他   我想他了

    她們出來的匆忙, 除了必需品什么也沒帶。

    江燕如雖然還能抱著百歲解悶,可是她總不能一天都逗貓玩,時間久了百歲都被逗煩了,自己溜出去玩了。

    昨天下了一整天的雨, 院子里的植物被大雨打得一片狼藉, 到處都有殘花落葉。

    百歲就在花花綠綠里面自由地打滾, 如意看了一眼就氣急敗壞追在它身后。

    想到要洗貓,她頭就疼了。

    江燕如撐著腮看著院子里一人一貓追逐, 慢慢展眉解頤,露出許久未見的一個微笑。

    稱心給江燕如端了熱茶點心, 看見她又坐在窗邊, 還以為她還在為蕭恕的事煩悶,叮囑她不要太過憂慮。

    雖然還沒有消息,但是至少這也是一個好消息。

    這句話這幾天經常掛在她們嘴邊, 用來安慰江燕如。

    既然蕭恕能給她們安排好退路, 想必也會給自己安排好退路,不可能就這么莽撞的把自己性命交出去。

    他雖然被人稱作瘋狗, 可是哪一次不是踩著別人身上。

    江燕如回過頭,認真地對她點了下腦袋。

    “我沒事。”

    稱心看了一眼她的臉色,不敢保證她真的沒事, 可她們能做到太少, 完全不能抹去江燕如心頭的擔憂,只能遵循了蕭恕的命令,按時給她端來吃食,免得她把自己餓死。

    “這里有新做的蓮子糕,少糖清甜,小姐可以嘗嘗看。”

    江燕如也十分給面子的走過來嘗了一塊。

    “好吃。”

    稱心趁機又仔細打量了一下江燕如的臉, 卻發現她郁郁寡歡的神色依然沒有好轉,就連眼睛里也沒有了從前的神采。

    意識到江燕如雖然十分配合,但是對周邊事物都興趣缺缺,看起來多半像是在應付她們,不想讓人太過擔心。

    稱心看過太多心理不夠強的人像她這樣表面上若無其事,內里已經在崩潰邊緣。

    這種傷害可比在皮rou上割幾刀子還嚴重。

    稱心正愁眉不展,忽然一眼掃到桌面上的書,打算跟江燕如再閑聊一番,誰知她拿起來剛翻了幾頁,發現書里還夾著一些東西,“怎么還有信?”

    江燕如還站在桌邊,放下手里才咬了兩口的蓮子糕,回眸看來。

    稱心還以為不小心看見蕭恕的私人信件,嚇得連忙把書要合上,江燕如卻忽然伸出手阻止她合書。

    “等等!”

    稱心被江燕如著急的動作嚇住了,手指就僵在原處沒有動。

    江燕如抿了一下唇,放緩了聲音:“那封信,能給我看看嗎?……那好像是我的。”

    江旭沒有把江燕如帶出金陵城,心里難免郁悶,他隨后就去了白府。

    白家曾經屬于廢太子一派,自從新帝上位之后,多番打壓之下已經沒有了往日的輝煌。

    如今沒有徹底沉沒,全靠得是白氏祖先蔭庇。

    不過餓死的駱駝比馬大,白府依然是金陵城一大氏族,不容小覷。

    白望舒的院子是單獨劃分出來的一塊,占據了整個白府最好的視角,放眼過去外面都是盛放的杏花。

    江旭來過幾次,無心看這美景。

    白望舒的暗衛聽見外面樹枝晃動的聲響,個個都從暗處飛了出來。

    “退后。”白望舒還在院內的樹下悠然地擦拭著手里的玉笛,就像是一個優雅的世家子一樣,他白皙的手指與他手上那管上好質地的玉笛不分伯仲。

    江旭在他的墻頭蹲了半響,發現沒有被暗衛攻擊的意向,才安心地落了地。

    他剛落地,白望舒的聲音隨即砸了過來。

    “你昨天去了蕭府?”

    “去了。”江旭沒什么好隱瞞的,“你的目的就是蕭恕,和江燕如又沒有關系,她不該被波及。”

    “我的?”白望舒抬起眼,認真地看著他。

    江旭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改口:“我們的。”

    白望舒滿意他的識時務,垂下了眼睛緩緩道:“她就是沒有關系,但現在也有了關系,你昨天的所作所為險些壞了我們的大事。”

    “就是沒有我,你的人還不是沒有抓到一個有用的人。”江旭想到這里,也有了些怪罪的意思。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何況他若沒有這個能耐,六年前就早死在了蜀城。”白望舒擦完笛子,橫于唇邊試了幾個小調。

    江旭臉色微變,有心想反駁,可也明白,白望舒說的有道理。

    蕭恕的能耐都是被江懷魄一點點磨出來的。

    江懷魄就像是在訓練一只雛鷹,一次次把他扔到最危險的地方,哪怕會拼著他受一身的重傷也在所不惜。

    往往出去執行任務,蕭恕總是拿得那最危險的一個。

    所謂九死一生也不為過。

    江旭雖然天資聰穎,可也沒有能耐保證自己能像蕭恕那樣一次次都在生死垂危的險境頑強地活下來。

    有些人就是百煉成鋼,讓人不得不服。

    江旭臉色不好,連聲音都干巴巴的,活像是眼前的白望舒是他的債主。

    “那現在呢?”

    “現在?”白望舒放下玉笛,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茍延殘喘的喪家犬。”

    “是宮里傳了消息?”江旭想來想去也唯有這個解釋能讓白望舒徹底放下心來。

    若不是從宮里有確切的消息,他們現在還有點不相信高允和蕭恕這么快就橋歸橋、路歸路,決裂了。

    這兩人會湊到一塊,也絕不是什么投緣合拍,完全是當時的利益所合。

    高允既已登上帝位,蕭恕又不是什么忠臣良將的胚子,遲早會成為高允身邊最大的隱患。

    古有杯酒釋兵權的緩和之策,也有‘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1的激進之法。

    “等到明天高允身體‘好轉’,總是要上朝的。”白望舒微微一笑。

    他拖著不上朝,總不能拖個十天半月。

    朝臣們可都早已寫好了奏章,蠢蠢欲動。

    無論他現在是想保還是不想保住蕭恕,在面對抉擇的時候,傻子才會放棄皇權。

    江旭也跟著點了點頭,事情到了這一步,皇帝會怎么選已經昭然若揭。

    他們只需要耐心等一個時機。

    兩人心照不宣的維持了一會寧靜,直到院子里忽然又落下了一名暗衛。

    那人跪地抱拳,看也不看江旭就對白望舒稟道:

    “公子,我們找到人了。”

    江燕如從稱心手里拿到信,轉過來一看,果然是自己寫給爹的那封信。

    蕭恕并沒有如約替她把信送出去。

    “這是寫給誰的?”稱心看出江燕如神色不對,小心翼翼地問她。

    “我寫給我爹的,他答應過會幫我把信送出去。”江燕如低下頭,有些難過。

    也弄不清究竟是因為蕭恕沒有做到答應的事,還是明明不久前她還興致勃勃地想告訴她爹一個好消息,卻在幾天之內變成現在這樣的局面。

    稱心一下就領會了江燕如口里的‘他’是指誰。

    看見江燕如忽然變得更加沮喪,她有點后悔自己拿起這本書。

    會不會有什么誤會?

    稱心連忙翻了翻書,剛剛她好像還看見和信夾在同一個地方的還有另一張紙片。

    夾了東西的書頁很容易就被翻到,所以稱心幾乎是下一瞬就找到想要找的東西,她把紙片從書里拿了出來,才看一眼就倒抽了一口涼氣。

    江燕如被她的反應吸引了,擦了一下眼淚就抬起頭問道:“稱心,怎么了?”

    稱心緊咬住下唇,徒然抬起眼,糾結萬分地看著江燕如,欲語還休。

    江燕如更加奇怪,也更加好奇。

    “那張紙片寫了什么?”

    稱心本來把東西想夾回書中,可是忽然想起自己下落不明的父親,她又看了江燕如一眼,生出一種同病相憐的悲戚,然后還是把紙條遞了出去。

    “給我看?”江燕如雖然先發表了疑問,但是下意識就接了過來,她垂下眼,在紙片上掃了一眼。

    這張三指寬的紙條上只寫了三行字。

    【孟老神醫與江懷魄一行人,追蹤途中墜崖,下落不明】

    領會到了字里行間的意思,江燕如身體忽然失去了所有力氣,一下軟了下來。

    若不是稱心眼明手快,把她扶住,她就要直接摔地上了。

    “小姐!”

    江燕如兩手捂著嘴,似乎害怕自己的驚叫會引來外面的宣云衛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