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海妖帶著欲珠離開，又有凈化術(shù)的加持，限制莫納號行動的迷霧越來越淡。

    郵輪已經(jīng)可以重啟了，沒有過多的時間準(zhǔn)備，大胡子船長在確定莫納號恢復(fù)的第一時間，便發(fā)布了起航命令。

    郵輪動了，迷霧開始溢散。明月的光又隱隱約約照射了進(jìn)來，卻絲毫沒有光的希望，反而讓眾人心頭的陰霾更重……

    所有人站在甲板之上，或仰視或平視這一輪即將浮出海面的明月，心弦緊繃……寄希望于莫納號的速度足夠快，能在它完全升起之前沖出去！

    快了，快了！所有人咬牙期盼著。

    明月幾乎已經(jīng)成型，是還差千米還是百米，他們本來還有機會的……

    在萬眾矚目之下，自明月之中，射出了一柄巨劍！

    那速度太快！搭弓射箭的戰(zhàn)士來不及，引水成盾的術(shù)師也來不及！

    眼睜睜看著巨劍橫劈進(jìn)了郵輪前的海面，劍身之大，如天光一線！劍鋒觸水，則海水避之……

    帶著高級戰(zhàn)士的勢壓讓所有人心中一沉，嘩！是海水?dāng)D壓向兩邊高漲的聲音！

    不過一劍之威，海水竟已被一分為二！

    所有人目光驚駭?shù)乜粗@被劍勢斬出，如溝壑一般短暫滯空的兩面海水之涯……

    一秒、兩秒……

    轟！巨大的劍影消失，海水呼嘯著往中間奔騰匯聚！被迫阻停的郵輪被浪潮推到了高高的空中……

    海水合并，郵輪重重落下！

    程亦安狠狠地皺了下眉，那柄劍……雖然只是劍影，但也是原本的劍體所化！那劍身與劍紋，雖然只見過那么一次，但她知道——

    是那個人！

    還是遲了啊……

    “月生了……”有人喃喃自語。

    海上生明月，大成。

    一輪明月光華倍增，帶著攝人的冷意自海水中升起，脫離了海面，仿佛成了一輪真正的明月，開始往空中飛去！

    他們這些處在領(lǐng)域之中的人無法動彈，只能被迫欣賞這一壯觀景象。

    就像徐悠揚所說，當(dāng)月華亮到極致，明月開始逆行……

    大概是事已至此，程亦安的心反而穩(wěn)了下來，還能夠一邊感慨這世界萬千術(shù)法的美麗與奧妙，一邊著手為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事情做準(zhǔn)備……

    瞇著眼睛看著那逆行的明月之中，突然迸發(fā)出的絢爛光彩……無數(shù)光怪陸離的畫面從里面沖了出來！

    在這降臨的分秒之間，程亦安心念一動，手中已經(jīng)多出了一個東西……

    這時明月的光與影已經(jīng)如同噬人的怪獸，將她迎頭罩下！

    程亦安無比冷靜，展開的眼眸中反射出整輪明月……幾乎在眼前模糊的同時，她右手之中全部的精神力爆發(fā)！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這巨變上，令人戰(zhàn)栗的氣氛已經(jīng)蔓延開來，這是虛實交界的關(guān)鍵時刻——

    以至于沒人注意到那個清脆的落地聲，微不可聞……

    第65章 、殺戮之心

    畫面翻轉(zhuǎn), 轉(zhuǎn)眼便到了了另一個世界。

    程亦安不是一個能輕易動殺心的人, 可看到這些圍在她身邊的，曾經(jīng)欺她辱她, 逼她入絕境的面孔, 還是不由有了殺意。

    就像親身經(jīng)歷過的一樣，這里每一個人的表情、語言、神態(tài)、行為, 都極近一個人能夠做到的低劣的極致。

    程亦安環(huán)視這個記憶中的世界, 破敗而蒼夷……道德淪喪、秩序崩塌，人心已壞、人性已失。

    或許是有了準(zhǔn)備的原因, 哪怕心中的殺意攀升到頂峰，她還能用理智壓制。

    “今天你是從也得從，不從也得從！”

    “你別給臉不要臉賤.人！”

    “世界末日了還這么清高？女人就特么虛偽, 還不是嫌給得不夠多！”

    “來，讓大爺我高興高興！”

    ……

    男人丑陋的面孔, 猙獰的笑容, 還有那些惡心的污言穢語, 程亦安目光冰冷, 終于在他們開始動手動腳時，厭惡地抬起了手。

    這個動作仿佛打開了什么開關(guān)，他們的行動越發(fā)放肆！被推了一個趔趄, 還有一只即將摸上她胸部的咸豬手……那手太過惡心，手掌臟黑看不清顏色，指甲縫藏污納垢……

    啪！嫌棄地扣住他的手腕。

    對上那人仍不知死活的挑釁與惡意目光時，程亦安不由笑了一下, 突然伸出另一只手，徒手按在其中一人的頭上！

    眼中瞬間沒了溫度……爆！

    砰——

    一聲戛然而止的爆炸，緊接著便是咔嚓一聲……

    是鏡片碎裂的聲音，眼前的場景崩潰一般碎裂開來，那些人與景物也在裂紋之后瞬間消散！

    眼前一花，她已經(jīng)回到了船上，在那個明月高懸，迷霧繚繞的蒼茫大海之上，夜涼如水，一片寂靜，連海浪的聲音都不再有。

    一團(tuán)一團(tuán)的暗色陰影漂浮在眾人頭頂……

    程亦安初一回到現(xiàn)實就看到這一幕，還有些不能適應(yīng)。實在是那些陰影給人的感覺很不舒服，像一個個巨大的心臟，有節(jié)奏地跳動……

    數(shù)目不多不少，正好五十個，這就是殺戮之心嗎？

    程亦安借著郵輪上任兢兢業(yè)業(yè)工作的燈光，看到每一個暗影下面都伸出許多條須。

    這些條須分別扎進(jìn)甲板上的人類頭頂，還有幾根延伸到高處的駕駛艙，就連站在船頭的兩位高級職業(yè)者也沒能幸免……

    倒是那些昏迷的人所在的地方，沒有受到光顧。所以，這殺戮之心針對的只是他們這些清醒的人？

    空中交錯的條須僅有吸管一般粗細(xì)，一股一縮，好像給那些人輸送著什么東西，令人頭皮發(fā)麻！

    程亦安的頭頂原本也有一根，只是現(xiàn)在懸在半空之中，不停扭動，看那長度，像是憑空短了一截。

    額頭還存著冰涼的觸感，程亦安順著那只放在她額上的手看過去——如水一般透明清澈的手臂，隱隱可見流光閃過。

    那與她本人如出一轍身高體型，還有眉眼，通體透明，像一座水晶雕塑，只是它形態(tài)鮮活，擁有意識。

    程亦安握住額頭上的那只手掌，兩手交握，心靈相通。

    “你做得很好。”程亦安輕聲鼓勵道。

    透明的人兒聽了她的話，高興地笑彎了嘴角，那雙與身體同色的眼睛靈動地眨了眨。

    大概是輸入了自己一半精神力的緣故，它的外形變化之下與自己極為相似。拍拍它的手背，程亦安說：“咱們先將他們救出來吧，二安。”

    被叫做二安的透明人兒點點頭，不用多說，便默契地與她分兩頭行動。

    二安的本體是那枚從異族手里得到的精神系源寶，原本一直蘊養(yǎng)在精神海里，助她修行精神力。

    偶然發(fā)現(xiàn)，在精神海放久了后，她可以改變它的形態(tài)。注入精神力后，甚至可以將它視作自己的分身。

    在那幻境降臨之前她便先一步放出了二安，原本只是抱著試一下的想法，倒沒想到二安真的沒被幻境吸納。

    所以在剛才幻境中她才會那么干脆地動手，因為二安當(dāng)時已經(jīng)感知到了侵入她腦中的那道精神力，只要它在外邊動手拔出即可。

    也幸好有了二安在外面接應(yīng)，不然她絕沒有這么容易就出來。

    如果她沒料錯，剛才那個幻境是在逼她殺人……殺戮之心，不行殺人之事，它怎么能找到漏洞，侵噬人心！

    程亦安優(yōu)先選擇的施救對象自然是熟悉的隊友們，手掌貼在離她最近的郜朗額頭，在感受到他體內(nèi)侵入的一股精神力量后，程亦安沒再猶豫，直接快準(zhǔn)狠地給他拔了出來！

    這也是那股精神力還沒和他的精神力攪和在一起才能這樣動手，不然光是怎么在不傷害他精神源的基礎(chǔ)上，將入侵者剝離都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拔出條須之后，郜朗很快也清醒了過來，眼神同樣為眼前的景象震撼，短暫的失語之后，第一句話便是：“這是……種欲！”

    正要給下一個人拔條須的程亦安愣了一下，一邊動作，一邊問道：“什么種欲？”

    聽到她的聲音，郜朗看過來，見她動作輕巧，不過一撫一拔便將那條須一下抽了出來，很難相信擺脫殺戮之心的控制竟然是這么容易的事情。

    “種欲是殺戮之心寄生人體的第一步，讓人心生欲。不過沒有人見過這一過程，有關(guān)的信息也只是通過海妖的口述得到的。”

    因為當(dāng)時人類知道這么個東西時，那些被殺戮之心寄生的人類已經(jīng)受影響頗深，除了靠自己的意志力和精神術(shù)師的壓制，根本沒有根除的辦法。

    回憶著自己剛才經(jīng)歷的事情，他能確認(rèn)那就是殺戮之心種欲的過程，只是他意識清醒且意志堅定，一直沒能讓它得逞。當(dāng)時他正思索著脫離的辦法，然后突然就出來了，看到程亦安才意識到應(yīng)該是她做了什么。

    而且，他現(xiàn)在的意志沒有感受到任何殘留的污染力，這說明在殺戮之心種欲的過程中，人類是有機會完身而退……

    “亦安你還是個精神術(shù)師，對嗎？”在她沒有掩飾的動作下，郜朗問道。

    “不錯。”程亦安承認(rèn)，精神系術(shù)師在這個世界雖然少，卻也不是沒有，對于和她朝夕相處的隊友們也沒有刻意隱瞞。

    早有猜測的郜朗所思考的重點卻不是隊友是一個有二重天賦的術(shù)師，而是海妖之欲這個曾經(jīng)叫無數(shù)人喪命的“瘟疫源”，只需要在種欲初期有一個精神術(shù)師出手就可以解決嗎？

    不，或許沒這么簡單。

    不過郜朗也知道現(xiàn)在不是好的交談時機，便按下了心中的困惑。

    程亦安聽了他的解釋，心中也理解了他所說的“種欲”二字。人不生欲，又怎么會有貪婪之妄、嫉恨之念、殺戮之心……

    依法炮制，迅速地將剩下四人頭頂?shù)臈l須拔出。

    四人相繼清醒，“我靠！這都是些什么惡心扒拉的東西啊？”這么有活力的聲音非悠揚學(xué)長莫屬。

    他搓著手臂，抓著須閆手臂，一臉驚嚇過度地看著插在其他人頭頂?shù)母龉芤粯拥臇|西，又摸了摸自己的頭頂，瑟瑟發(fā)抖！

    須閆嫌棄地把他手扒拉開，問：“老大，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郜朗搖頭，轉(zhuǎn)而看向程亦安，“現(xiàn)在我們可以做些什么？”

    如今整個莫納號上還清醒的人都被這五十顆殺戮之心影響，光靠程亦安一人明顯不夠。

    而且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在他們四人被解救后，那些扎在眾人頭頂?shù)臈l須好像粗了一些，這顯然不是好的征兆！

    正這樣想著，卻聞另一邊有腳步，抬頭望去，赫然是狄蘭玉走了過來，他的身后是他的隊友。

    “狄蘭玉，你們也出來了。”

    狄蘭玉眼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地將目光落在程亦安身上，“還得多謝你家小meimei的相助。”

    見他這樣子，程亦安知道他是見到二安了，抿了抿嘴角，笑說：“實在覺得感激的話，您可以選擇支付報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