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為什么不想去，大家心里都知道。呂老師不勉強陳聽白，幫他預約了一家私立醫(yī)院，本來打算要陪兒子一起去的，但是陳聽白說什么都不愿意，只能讓胡聰放機靈點。

    牙科診所人不多，到了報上電話號碼就會有工作人員引導到治療室。

    陳聽白一直陰沉著臉，左邊的臉頰因為牙齦發(fā)炎的關(guān)系微微有點腫，這種情況下就算長了張?zhí)煜傻哪樢诧@得滑稽，剩下的一點點，就是沒什么威脅力的冷臉。

    胡聰怕再惹他生氣，一直不敢多說話，只是靜靜地推著他做各項檢查，等檢查結(jié)果出來以后醫(yī)生告知還是要拔牙。

    治療躺椅陳聽白上不去，醫(yī)生為難地看著他，又礙于他難看的臉色不敢說什么，還是胡聰硬著頭皮過去把他抱起來放在床上。

    已經(jīng)很久沒有再碰到這種事情了，明晃晃地躺在無影燈下。醫(yī)生帶著口罩和一次性手套的醫(yī)生俯視著自己。陳聽白甚至緊張地手緊緊地攥著衣服，他張著嘴巴，閉著眼睛。

    還好只有打麻醉那會會痛，之后就只有機械聲傳到耳朵里。

    “好了，一會再打一針消炎針就好啦。”醫(yī)生扶著陳聽白吐了一口血沫子在小池子里，笑著和陳聽白說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原來那么快就結(jié)束了。

    這次牙疼，他疼了快十天。

    可是拔牙的整個過程大概還沒有半個小時。

    智齒這種東西，半點用都沒有，人類已經(jīng)進化到不需要他的存在。生長的時候還會疼痛發(fā)炎，說不定還會長歪，影響別的牙齒。

    那么荒唐存在，像極了陳聽白來得莫名其妙又走得莫名其妙的這段感情。

    現(xiàn)在，都結(jié)束了。

    醫(yī)生說打了消炎針，回家再吃兩天消炎藥，飲食清淡點，過兩天就都好了。

    可是感情會那么快好嗎？

    那個人站在字里的門外已經(jīng)好幾天了，陳聽白每天晚上回家的時候都能看到門口的煙蒂。心里都會覺得快要窒息了，他根本就不想要這種連道歉都算不上的挽回，可是要是連這一點點都沒有，那他這段感情豈不是更荒唐可笑。

    “醫(yī)生這個騙子……”這是麻醉過了以后陳聽白不知道第幾次咬牙切齒地問候醫(yī)生了。根本不是像他說的那樣，他還是牙疼，還是吃不進去任何東西。

    洗漱的時候照鏡子，臉好像腫得更高了。

    因為牙疼，他更睡不著了。

    失眠和沒有辦法好好睡覺，他的體重rou眼可見地往下掉，眼眶上也掛上重重地陰影。

    呂老師不知道陳聽白到底怎么了。明明已經(jīng)是很平淡又兼顧營養(yǎng)的食物，端到桌上陳聽白還是吃不進去。晚上也是這樣，熱牛奶試過，安神的助眠精油也試過，半夜起來打開陳聽白的房門卻發(fā)現(xiàn)他還是醒著。

    每每問起來，陳聽白搪塞的理由還是那句牙疼睡不著。

    牙疼是真的，睡不著吃不下也是真的。

    只是睡不著吃不下卻不單單因為牙疼。

    陳聽白心里很清楚，所有人心里都清楚。

    陳聽白也不愿意呆在家里，還是每天都會去字里。要是一直在家里，呂老師會一直愁眉不展地看著他，變著法兒地給他做吃的或者是督促他去睡覺。

    陳聽白覺得這樣更煩躁，他非常討厭這種關(guān)懷，好像他已經(jīng)沒用到連這些事都需要別人cao心。他去了也不做什么，喝茶，發(fā)呆，偶爾在院子里抽煙。

    “小聰，止痛藥怎么沒有了？”止疼藥沒有了，陳聽白有點煩躁。

    胡聰摸了摸鼻子，滿臉愁容：“阿姨沒讓買了，她問過醫(yī)生，醫(yī)生說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用吃止疼片了。”

    陳聽白其實牙已經(jīng)不疼了，臉頰的腫也早就消了，可是陳聽白還是煩躁。

    沒有好的，大概是他自己。

    那些身上受的傷，心里的煩，別人沒體驗過，又怎么會切身體會？那些所謂的醫(yī)生說，只不過是借助著先進的科技鎖下的評判。可真的好沒好，他自己還不清楚嗎？

    他清楚得很，他沒好的，其實不是牙齒。

    陳聽白真的感覺到疼的地方，也不是那顆早就被拔掉的智齒。

    陳聽白也知道，那個人還站在門外。

    一直呆在字里，反倒是像他不敢面對徐邵華一樣。可是這會出去，總要碰面。

    這些都讓他覺得煩煩煩！

    已經(jīng)很晚了，陳聽白坐在門口呆了很久，他手一直在腿上摩挲著，揉搓著褲子的布料。最近生活作息完全亂得不像樣子，吃的東西都少得可憐，更別說規(guī)律的復健，陳聽白覺得自己癱在輪椅上毫無知覺的腿又細了好多。

    門外徐邵華在抽煙，煙味陳聽白都能聞到。

    “胡聰，走了，回家了。”陳聽白想回家了，或者說想借著出門的名義看一眼門外那個人。

    屋子里的燈被胡聰一盞一盞關(guān)掉，字里一下子就暗了下來，只剩外面的路燈那一點點光射進來，射在陳聽白身上。

    有時候陳聽白都覺得莫名其妙失戀而已，這種要死不活的樣子算怎么一回事。可是一想到連兩個人在一起都發(fā)生得莫名其妙，就會覺得越是這樣越不甘心。

    更多的應該是自己和自己較勁吧，要是放在以前，放在自己沒有受傷以前。徐邵華這樣的人怎么可能入得了自己的眼睛。

    可是現(xiàn)在連徐邵華這樣的人都可以對自己敷衍欺騙，偏偏自己還每次都中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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