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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聽到這里,蕭辰仍舊不言不語,波瀾不驚。 白盈玉猶豫片刻,啟口問道:“伯父何以退出朝堂?改從商道?” 司馬揚雙目掃過她,似乎在思量自己該不該理會她。而白盈玉平靜地注視著他,眼神并無絲毫畏縮。 “因為出了些事情,害死了一個人,讓我對官場心灰意冷?!边@話,他是看著蕭辰說的。 “恕我冒昧,能問是何事么?”白盈玉問道,她是替蕭辰在試探司馬揚。 司馬揚脾氣雖急,卻也不傻,搖頭嘆道:“你們還是不信我,小兄弟,你說,你要如何才肯信我呢?” 他話語間的失望和挫敗顯而易見,蕭辰暗嘆口氣,沉聲道:“伯父,在下絕非此意?!?/br> “那你……”司馬揚呆愣片刻,突得想到一事,恍然大悟道,“你不愿告訴我,可是以為你爹爹名聲不好,怕我看輕于你?” 蕭辰搖頭:“不是。” “那么究竟是為何?” 蕭辰輕嘆口氣,低聲道:“前塵往事,究竟該不該提,我至今不解……伯父,實不相瞞,家父便是蕭逸,二十年前順德府的都督?!?/br> 終于聽見了這話,司馬揚愣愣地在原地呆了片刻,眼圈一紅,歡喜得要流淚般,直拍自己的大腿:“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老天有眼,給都督留了后。當年我沒找到霍姑娘,就猜想她一定是逃出去了,果然……” 司馬揚起身大步走到蕭辰面前,雙手握住他的肩膀,喜道:“快站起來讓我看看,你長得和都督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就是比他瘦些。” 面對這么個喜不自禁的人,蕭辰不忍拂他的意思,依言起身。司馬揚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眼中又是喜又是悲,末了將他按坐下來,問道:“這眼睛是怎么了?怎么會瞎?” 蕭辰苦笑:“小時候出了點意外,中毒了?!?/br> “看過大夫沒有?” “看過,都說沒法子治?!?/br> 司馬揚急道:“不急不急,肯定有法子,我認得不少名醫,你安心,回頭我就把他們一個一個都請過來,肯定會有法子治的?!?/br> 他這般熱心,蕭辰明知無用,一時倒也不忍破他冷水,只淡淡一笑,不說“好”也不說“不好?!?/br> 白盈玉聽罷,心中卻甚是替他歡喜。她知道洛陽司馬家富甲一方,定能請到不少名醫。若是當真能治好蕭辰的雙目,實在是再好不過。 司馬揚喜不自禁,一時也坐不住,踱了幾個來回,似乎想起什么,大步拉開門,朝外嚷嚷道:“岱兒,岱兒……去,把岱兒叫來!” 知道司馬揚是個急脾氣,家丁不敢怠慢,一路小跑的腳步聲漸遠。司馬揚回過頭來,和蕭辰解釋道:“你若不嫌棄犬子愚笨,就讓他給你當個弟弟如何?” “……”蕭辰一怔,未曾想到司馬揚對自己這般熱情,全然是當家人一般,“……只怕是在下高攀不上。” “什么高攀不高攀!以后這生分的話,不可再說!”司馬揚拍拍他肩膀道。 門口,一路飛奔過來的司馬岱喘息地,小心翼翼問道:“爹,你找我?” “進來,快進來!” 司馬揚幾乎是一把把兒子拽了進來,拉到蕭辰面前,指著他道:“以后,你需得敬他為兄長,知道么?” “呃?” 司馬岱呆住,被爹爹弄得一頭霧水。 蕭辰也覺得有些頭疼,起身勸道:“伯父,來日方長,此事也不必急在一時?!?/br> 司馬揚卻朝司馬岱怒道:“快點,叫大哥!” “哦……大哥。”司馬岱不敢違逆父親,懵懵懂懂地喚道, “快施禮!” 司馬岱不敢怠慢,一個長躬到地。 蕭辰忙將他扶起:“不必多禮?!?/br> 這下,司馬揚總算心滿意足,哈哈笑道:“從今往后,你二人便是兄弟了。岱兒,你需得敬重兄長,對他謙遜有禮,絕不可有失禮冒犯之處,否則我絕不饒你?!?/br> “孩兒明白?!彼抉R岱垂頭應道。 司馬揚點頭:“今日是草率了些,不過,這大哥你先認下來。改日等回了咱們家,再焚香祭天,請上三天的流水宴席,公告眾人?!?/br> 蕭辰忙道:“伯父,實在不必如此鋪張。” “誒,這是一定要的,看到你,我這心里實在是歡喜得很?!彼抉R揚道,“我原本是想讓你認我作義父,又怕咱們初識,你心里別扭,所以干脆讓岱兒認你作大哥,從今往后,咱們就是一家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br> 蕭辰微微一笑,道:“多謝伯父美意,只是我是天殘之人,平素便不喜見生人,擺酒設宴之事還是罷了吧。我心里頭認下這個兄弟便是,別人曉不曉得,又有何干系。” 天殘之人——白盈玉心里微微刺痛,望著他俊美如畫的眉眼,竟是說不出的難受,暗自想著:他心底的痛,大概是比自己還要多上幾倍吧。 司馬揚重重拍了幾下他肩膀,大聲安慰道:“你且安心,我自然會請名醫治好你的眼睛。明日,我就帶你回洛陽去?!?/br> “我初來祁家,還想與我大哥多聚聚,還是待日后吧?!?/br> 他雖是一番好意,可蕭辰壓根就沒想過還要去洛陽司馬家中,立時婉言拒絕。 司馬揚想了想:“……過幾日再去也好,我先寫信讓他們把你住的地方騰出來,再收拾收拾,等你去了也不會覺得不方便?!?/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