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家長里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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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的事情徹底告一段落,大抵是因為鎮上光陰散漫,梁家馳難得放松一次,平日時間緊促的周一,他卻睡到了八點多才起。 洗漱之后,和公司那邊連線開了個視頻會議,聽報告,分析股市風向,把紛雜的事務逐一理順,確認沒大的問題后,秘書問他需不需要訂返回上海的機票。 梁家馳聞言,正猶豫時,聽到敲門的動靜。 兩短一長,停頓得頗講究,梁建山略尖的聲線透過門版鉆進來。 “家馳,你醒了嗎?” 梁家馳皺眉,不知道父親大清早又打哪門子小算盤。 自從上次送客時損了他幾句,梁建山在他面前便總有些拘謹。 也僅限于在他這里,幾分真怕幾分裝怯,對其他親戚依舊是借著他的名頭趾高氣昂。 秘書識時務,看他臉色冷了幾分,很及時的掛斷電話。 梁家馳拉開門,房間里敞亮的日光瞬間撲到梁建山身上,在眉眼間打下一層陰影,神情顯得灰溜溜的。 不知怎的,看到父親這么黯淡,梁家馳心底生出股悶氣,又有種悲天憫人的無奈,兩種情緒相互僵持了片刻,他斂去幾分漠然,“怎么了?” 梁建山比他矮了大半個頭,仰起臉,有些惶然的覷他面色,搓了搓手,“哦,早飯買回來了,半天沒見你下來吃,想著要不要送上來。” 這份過度關心讓梁家馳覺得很別扭。 分明是父子,卻隔了太多罅隙和疏離,關系仿佛老房子里的蛛網,怎么理都臟亂。 “不用了,我馬上下去。” 能做的只有順著父親的偽善態度繼續演和諧戲碼。 “誒,嘟嘟已經吃完了,先不久,你姑爺家的老幺打電話說要來看看你的,估摸著九點多就過來了吧。” 梁家馳微虛起眼,想了下,“吳瑞安?” “對對,說是上次吊唁的時候,孩子病了,跟他媳婦兒回娘家去,在市醫院住了半個多月…….”梁建山搖搖頭,“現在的小崽各個都嬌貴,吳老幺本來也沒什么家底,如今這是養了個小藥罐子哦,燒錢的嘞…….” “我做生意那會兒,你姑爺跟在我后面混得也是蠻不錯的,后來自己要單干,還要分家,結果么,破財了吧!” 唏噓的語氣里,倒頗有幾分幸災樂禍的調調 梁家馳冷冷的瞥他一眼,梁建山頓了頓,見好就收的閉嘴。 “爸爸!” 梁渡聽到腳步聲,跑到樓梯口仰起臉看他,又小聲的喊了句爺爺。 到孩子面前,梁家馳臉上露出寬和的笑意,摸了摸她毛絨絨的頭發,“吃早飯沒?” “吃了!我吃了四個炸湯圓呢!”梁渡伸出手指,眉開眼笑的比了個數字。 “喲,難怪我都快抱不動了……”梁家馳一俯身,將孩子抱在臂彎里,低頭貼近她柔軟的臉頰,蹭了兩下,笑道,“我家姑娘,真胖了。” 男人下頜上淡而薄的青茬擦過皮膚,帶著點生硬的癢,梁渡被逗得咯咯笑。 父女倆有說有笑的走到餐桌旁,梁建山也一直腆著張笑臉,亦步亦趨的跟著。 梁家馳盛了碗小米粥,就著盤榨菜吃,視線偶爾掠過欲言又止的梁建山。 早知道他無事獻殷勤,肯定有原因,所以梁家馳也不著急,提著筷子,慢條斯理的吃,間或還回條微信。 在聽到那頭的語音問梁家馳什么時候回上海時,梁建山終于坐不住了。 舔了舔干得起殼的嘴巴后,他倒了杯水,自己喝了一口,仿佛下決心一樣,揚聲道:“家馳,爸和你商量個事兒。” 連稱謂都搬了出來,梁家馳不動聲色的抬了抬眉峰,“怎么?” 梁建山對上他沉暗的眼睛后,為難道,“是這樣,我想在復興街那邊開個棋牌室,再做點煙酒生意…….” 梁家馳張口,還沒說話,他立刻補充,“煙酒的來源渠道你放心,你廖叔正好是經銷商,他說都給我搞好了,只要去辦個營銷準可證就妥了。” “哦…….”梁家馳拿著紙巾擦了擦嘴,也倒了杯水,緩緩喝了一口。 他垂下眼,看見水紋上映出梁建山的輪廓,模模糊糊的,一對眼珠卻透著股精光, 梁家馳抬頭,手指輕叩著桌面,停頓幾分鐘后,漫不經心道,“好事兒呀,既然都給你辦妥了。” 平直的語氣里聽不出太多情緒,他的姿態也是慵懶的,對面的梁建山卻覺得如坐針氈。 手里端著的杯子轉了好幾圈,話也在肚子里過了好幾遍,“籌備工作我確實都弄好了,就是還差點…….” 他抬頭,悻悻然的看著梁家馳。 “差點錢?”梁家馳替他說完,眼底浮起幾分輕蔑。 梁建山自知理虧,自從梁家馳讀大叁的時候,他經商失敗,害得他不得不休學去工作以后,心里便一直存了愧意,又加之這些年他和王月琴都在鎮上,沒找過正經工作,一應開銷全由梁家馳負責后,便更理虧。 俗話說人窮志短,靠著兒子吃飯,底氣不足,久而久之,便越發抬不起頭來,但這分懦弱也催發出一種理直氣壯的貪婪和魯莽。 看梁家馳一副對他了然于心的樣子,梁建山既覺得屈辱,又有種破罐子破摔的無賴,把杯子用力朝桌上一扣,“缺點本錢,你先借我,倒時候我賺回來了還你。” 梁家馳依舊冷淡著眉眼看他。 “現在你媽死了,我一個人住鎮上,要真沒個傍身的活計干著,搞點錢,鎮上這些人指不定要怎么戳我脊梁骨。” 說實話,王月琴去世后,這些天他都在觀察梁家馳,他的性情本就涼薄,這些年游走于名利場,言行舉止更叫人琢磨不透了,處事方法也漸漸冷硬,簡直不近人情。 梁建山越想越后怕,深深覺得要真讓梁家馳遠走高飛了,時間一久,肯定把他這個老爹拋之腦后。 “還我?” 梁家馳哼笑一聲,掏出煙盒,搖了支香煙出來,穿堂風吹進來,他低頭,籠著火點燃,輕慢地吸了一口,隔著層白霧看他,“這話我可是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梁建山最怕他這氣定神閑的樣子,高高在上得視他如螻蟻。 梁家馳別開視線,看到不遠處的梁渡有些怯生生的立在沙發旁,愣了一瞬,將涌入喉間的煙氣吐出來,磕了磕煙灰,盯著明滅的火星,“確定都看好了?” 聽出語氣緩和了些許,梁建山知道事情還有轉圜,連連點頭,“嗯,就在復興路那邊,前幾年修了個臨江世紀城,現在商戶都入駐了,搞得紅紅火火的,別提多熱鬧。” 說到臨江世紀城,梁家馳有印象,還和這個項目的負責人在酒局上應酬過幾次,互留了名片。 “咱那新房子不也在世紀城嗎?” 梁家馳聽他滔滔不絕的說著,有一搭沒一搭的抽煙,但還是猶豫。 不是舍不得錢,是梁建山這人說風就是雨,做事情很少想到后果,而他是個深思熟慮的個性,這次輕易松口了,之后萬一被埋怨,落個不仁不義的帽子,得不償失。 “我再想想。” 他按滅煙蒂,梁建山聽他這副口吻,自覺有戲,忙不迭又給他遞根煙。 阿諛奉承的樣子,梁家馳受不了,嘴角沉了沉,竭力抑下和他繼續說話的念頭。 恰好這時候門外傳來了招呼聲。 他的堂弟吳瑞安懷里抱著個小孩兒踏過門檻,他王蕓,媳婦兒更是人稱小王熙鳳,不但長得神似老版紅樓夢里的熙鳳,性子更像。 人未進門,笑聲已經傳了過來,招招搖搖的。 “叁舅,二哥,我們過來叨擾了啊。” 梁建山這人,油嘴滑舌的,最擅做面子功夫,“說這些話!”又附庸風雅的加了句,“都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呢!” 他把后半句念錯了,梁渡小聲糾正。 梁家馳忍俊不禁。 起身,走到吳瑞安夫婦旁邊,打量了一下懷中孩子的神色,微微皺眉,“兩歲多了吧,怎么看著還是這么小。” 吳瑞安苦笑一聲,搖頭,“老生病,真不好養。” 小孩子都喜歡更小的孩子,梁渡拽著梁家馳的衣角,仰起臉,很是好奇的看著那個小孩兒。 “嘟嘟,這個得叫小叔,和嬸嬸。“梁家馳溫和的同她解釋。 梁渡一一喊過去,她本就長得可愛討喜,吳瑞安夫婦看見她純真的笑臉,心情更好。 “梁渡都這么大了,那時候周歲宴我還抱過你呢。”王蕓笑瞇瞇的看著她,“一晃眼,都這么高了。” 梁家馳散了根煙給吳瑞安,看了眼梁渡,“四五歲,正是長個兒的時候,你家小崽,過兩年也滿地跑了。” 他話說得熨帖,正是因為語調云淡風輕的,反讓人覺得很可信。 吳瑞安和王蕓對視一眼,近日來積累的愁緒淡了許多。 “那這是我的小弟弟嗎?梁渡很快就把親戚關系拿捏了,開始舉一反叁。 梁家馳笑笑:“嗯,叫平生是吧?” “誒。”王蕓點頭,握著孩子的手,教導,“快叫舅公和二舅。” 孩子見著陌生人,興奮多過怯意,扒拉著父親衣服上的褶皺,奶聲奶氣的學了兩句。 “弟弟,你好!”梁渡蹦了一下,在他面前刷存在感。 梁家馳被她熱情的模樣逗樂,對吳瑞安說,“讓孩子們去玩會兒吧。” “好,正好我和蕓蕓去給舅婆上柱香。” “嗯。” 梁家馳帶著他們去王月琴的靈位前祭奠。 “弟弟跟我來,jiejie帶你去尋寶。”梁渡牽著小平生上樓去了,她房間里有很多玩具和零食。 上完香后,梁家馳本意是請他們夫妻倆吃飯,王蕓打趣,“二哥,聽你這口氣,廚藝很不錯的樣子啊?” 王月琴去世后,梁建山做的飯菜只有他自己吃得津津有味,梁家馳的廚藝還行,但也就會做兩叁道他和梁渡愛吃的,主要嫌麻煩,都去飯館里叫菜。 聽完這話,梁家馳揩了揩鼻梁,和吳瑞安相視一笑。 “這樣,都到我們家去吃,正好從我媽家里拎了好多菜回來,二哥是稀客,可得好好款待一番。” 吳瑞安附和,“二哥,蕓蕓的手藝很好的。” 梁建山的牌友打了好幾通電話過來,他牌癮勝過口腹之欲,謝絕了王蕓的邀請。 梁家馳也不推搪作態,吳瑞安家剛好在復興街,他剛才聽了梁建山的話,也想去實地考察一下。 在車上的時候,叁個成年人討論了一下鎮上的經濟發展。 沙城這幾年換了新的領導班子,依仗于政策和政府的扶持,各行各業都開始興盛,尤其是新區那邊的臨江世紀城規模很是盛大。 吳瑞安壓低嗓音說,“聽說是新市長親自規劃的,過幾年要把咱們嘉陵打造成衛星城,劃到長風區。” 拋開主城區,就屬長風區如今發展最好,主攻新能源新科技。 這件事梁家馳早有耳聞。 “是么。”梁家馳漫不經心的看著窗外的景色,進入世紀城的范圍后,人流量變大,一派繁榮,他確實有幾分訝然,興盛得不像個小鎮,碾壓頹敗的老區,“那你生意好做么?” 正說著話,前方一個燈牌映入眼簾,“瑞安車行”四個大字方方正正,一行人朝門口走去。 晌午時分,沒什么客人,柜臺處有個男生靠在椅子上,深深低著頭,對著手機屏幕點來點去,嘴里還念念有詞著,“草,偷塔去啊,唉我去!” 梁家馳和吳瑞安都是過來人,對這狀態習以為常。 王蕓聽見以后,臉色瞬間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