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葬禮
白璟回到家時,屋子里一片黑暗。 她去哪兒了?都這個點了還不回? 打開客廳的主燈,他才發現,許桃正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電視也不開,餅子正躺在她的腿上呼呼大睡。 “怎么都不開燈?” 身旁的沙發微微凹陷,肥貓睡得正熟,似乎是察覺到多了一個人,半睜著眼睛看了一下是誰,調整了一下姿勢繼續沉睡。 “璟哥哥。” 白璟把她腿上的貓放到了沙發一邊,餅子很不滿意自己正睡得好好地被人挪了位子,瞥了一眼男人,打了個哈欠,伸著懶腰自己走到一邊趴好,圓圓的眼睛看著眼前的倆人。 他把許桃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唇一下下地親著她的右臉。 “臉還疼嗎?” 許桃盯著自己的膝蓋,溫吞地問他:“上次去寺里,送你的平安符,你還喜歡嗎?” 臉被男人強迫掰向了他,白璟左右看著她的臉上的傷口。 紅腫已經消下去很多,就是那指印隱約還在。 許雯珠這下手是有多狠? “喜歡。” 唇角被他輕啄了一口,許桃有些艱難地看向他:“那平安符還在么,能給我看看嗎?” 那個平安符,最近突然不知道怎的就找不到了,他明明記得一直放在衣服內側口袋里的,等他下次回尚湖灣,還要再好好找找。 “今天沒放在身邊,下次帶給小桃看好不好?” 拿不出來,那就是沒有。 許桃哼笑一聲,眼睛移向他處,“沒事,我突然也不是很想看了。” 白璟捏著她微涼的手,察覺到她情緒不太對,但他把這種不對勁歸為是許桃還沒有從許老爺子的死訊中緩過來。 “小桃,這兩天早點睡,后天許老爺子的葬禮,還有很多事等著你。” 許桃低著頭,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捏著白璟的手心,語氣平緩道:“當年爸爸跳樓自殺的時候,我就在想,沒關系,我還有mama和爺爺,我還是可以和以前一樣活得很開心。” “后來,mama抑郁癥,躺在全都是溫水的浴缸里割腕自殺,我又勸自己,沒事,我還有愛我的爺爺。” “璟哥哥,當時爸爸跳樓的時候,許氏集團的樓下圍著的全都是人,而我就站在那堆人群里。” 白璟看著她,不知道她說這些是什么意思。 當年許輝跳樓,他后來查了,是許雯珠從中作梗,煽動公司民工天天去要錢,導致許輝心理壓力過大。 “我站在下面喊的很大聲,可是爸爸卻聽不見。” “爸爸從那么高的地方跳下來,渾身是血地趴在我面前,璟哥哥,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覺嗎?” “……所以,燕姨為什么要那么做?” 許桃兩眼通紅地看著白璟,迫切地,卻又帶著膽怯,她試探著問他。 從他的口中,她會得到什么答案呢? 鏡片下的黑眸,情緒晦澀,許桃不太看得懂。 白璟喉嚨緊了緊,“我會處理好這件事的。” 失望有如沉在海底的深水炸彈,炸出的波紋一層一層往上涌。 許桃很絕望,白璟的這個回答就代表著,今天下午顏黎和她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至于白璟會怎么處理,她也不想關心,正如顏黎所說,她愛上的是仇家的兒子。 天上的爸爸mama會怎么想她? 剛過世的爺爺會怎么想她? “沒事,璟哥哥不用去想怎么處理,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 許桃想從白璟的懷里站起來,可是男人的手卻箍著她的腰,不讓她動。 她很不解,用手去拉,奈何自己力氣太小,健壯的手臂絲毫未動。 “我要睡覺,你別抱著我了。” 她的抗議壓根沒什么用,她還是被白璟抱到床上,男人圈著她:“你睡。” 腰上的手錮得死緊,好像生怕她會跑了一樣。 許桃也懶得掙扎。 她很困,但又很清醒。 黑暗中她瞪著大眼看著天花板。 她壓根都不敢閉眼。 她怕一閉眼,她就夢到爸爸mama和爺爺。 許桃很害怕。 一晚上,許桃只淺淺地睡了兩個小時。 白璟一大早就出了門,張媽在廚房里忙活著。 “許小姐,我早上剛買的豆漿,喝點嗎?” 許桃沒什么胃口,只是默默地往餅子的貓碗里加了點牛rou凍干。 整整兩天,白璟沒有來過鉑悅瀾。 許桃也不在乎,來不來她根本也就無所謂。 她想離開這兒,可是張媽的眼睛整天就盯在她身上寸目不移,她根本就沒有機會帶著餅子走。 也不是說沒有機會離開,張媽也不容易,為難她沒什么意思。 這兩天,她不敢睡覺,整個人都精神恍惚,通常就是在沙發上,一坐就是一下午,然后莫名其妙地就開始哭,如果累了,就縮在沙發上小憩一會,但有時又會突然驚醒。 許桃的活動范圍就只有客廳和餐廳,白璟不在,她連主臥都不曾踏入一步。 張媽看著許桃,眼里也滿是無奈。 她學歷不高,也不知道該怎么勸許小姐想開點,只能多做一些她愛吃的,來分散她的注意力。 白先生臨走前特意囑咐過她的,得把許小姐看好了,不能讓她亂跑。 “許小姐,這不吃可怎么行,多少吃一點吧,知道許小姐愛吃辣,張媽今天做了很多菜,特意去學的呢。” 許桃看著滿滿一桌子的菜,家里就她和張媽兩個人。 感覺有點浪費。 她只是象征性地吃了兩口,“我吃飽了,謝謝張媽。” 然后繼續回沙發上坐著和貓玩。 兩天內,許桃說的話不超過五句。 許毅山的葬禮定在了年叁十。 這明明是一個闔家團圓,一起迎新春的一天。 許桃看著鏡子里臉色慘白的自己,慢慢地往自己臉頰上掃上一些腮紅,而唇膏則選了一只很喜慶的番茄胡蘿卜色。 將頭上的禮帽整理好,帽子上的黑紗放了下來,遮住了她半張臉。 濃妝后的她,氣色顯得很好。 爺爺一定喜歡看到她這幅朝氣滿滿的模樣。 禮堂門口,許桃看著這氣派森郁的裝潢,金絲楠木的棺材被放在了臺子的正中央,兩邊全是白色的花朵圍簇著。 許氏集團的前董事長過世,即使是在年叁十這一天,S市所有知名的大人物也全都來吊唁。 許桃站在許雯珠和肖成澤的身后,看著他們笑臉迎接著名流權貴,默默地走開。 她的姑母和表哥,是想趁許毅山葬禮這最后一次機會,尋找拯救許氏的方法吧。 一場好好的葬禮,變成了生意場上的交流會。 許桃坐在了第一排靠中間過道的第一個座位上,雙手自然交握垂放在腿上,腰桿坐的筆直,靜靜地看著棺材里的小老頭。 入殮師給許毅山化了妝,躺在花叢里的爺爺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神態安詳,靜謐悠然。 眼前的視線忽然被擋住,許桃抬眼,冷漠地看著眼前的人。 顏黎挽著燕關月的手臂,看著今天從頭到腳,除了臉是白的,其他全是黑色的許桃,溫雅地笑著對她說:“許小姐,請節哀。” 她是來和她炫耀的。 白璟一身黑色的西服,站在她們的身后。 “燕姨,你們的座位在第二排。” 許桃的聲音和室外的冰霜一樣冷。 燕關月只是看了一眼許桃,便由顏黎攙著向后走去。 眼眸垂下,繼續淡淡地看著前方放得無比巨大的許毅山的遺像。 而白璟則坐在了許桃的身邊。 白璟想握住她的手,在觸碰到黑色羊毛手套的那一剎那,許桃打斷了他的動作。 “白總,你的座位不在這里。” 語氣生疏地就像他倆是陌生人。 ———————— 哦豁,四十米的白刀正飛速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