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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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塵封的舊事一下又隨著這張久違的臉, 在記憶中瘋狂翻涌了起來。 漆黑的夜,廢棄的體育館, 被扯亂的衣褲。 嗆鼻的塵土中, 一道手電的光兜頭照下來。 就是他。齊主任, 看清楚了嗎? 如果看清楚了, 我希望我今晚所說的每一個字,不久后都能出現在它該出現的地方。 林安, 男, 89級生,X中學生會學習部副部長,因多次意圖猥褻同校學弟,予以開除學籍處分。 馬溢浮虛靠在車窗上,好整以暇地回視著他, 興味盎然地欣賞著那雙滿是血絲的眼中瞬間漾起的憤恨、驚怒,以及懼怕。 就和當年一模一樣。 幾十秒后, 林安終于在這對視中將心頭兀然泛起的所有情緒全數壓下, 繼而閉了閉雙眼, 面無表情地重邁開雙腳,欲從對方身側徑自穿過。 馬溢浮看著對方強作鎮定的模樣, 抬起胳膊將人一把拉住, 笑一笑后無賴道:哎師兄, 別走啊。說著又往前湊了湊,語露曖昧道:這么久沒見,就不想跟曾經的校友一起聊個天? 林安目視著前方,沒吭聲,只用力一掙,維持著臉上的冷漠紋絲不動。 馬溢浮盯著對方冰冷的側臉看了看,片刻后松開手,露出一個哂笑,頗為惋惜地嘆道:看來是對師弟我不感興趣了。 語畢卻話鋒一轉,又慢悠悠地問道:那對徐新呢? 林安聞言果然整個人一震,幾秒后,主動轉過了身來。 馬溢將他所有表情動作收納眼底,臉上不由浮上了一層得色和譏誚,望著他繼續道:他現在人在哪兒,跟誰在一塊兒在做什么?師兄難道不想知道? 林安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少頃,嘴唇無意識地嚅動了下。 馬溢浮見狀又一笑,直起身,挪開步子朝翠芳苑里走去,剛在里頭轉了轉,發現時間太早,只有一家牛rou湯的早點店開了,如果師兄不嫌棄,我們就上那兒聊? 他沒看身后,因為他知道以徐新作餌,對方必定會上鉤。 林安果然跟了上來。 五分鐘后,兩人一前一后地進了到處都熱氣騰騰的牛rou湯店。 這家店的門面不算小,雖然才剛七點一刻不到,但里面已坐了好幾桌起早趕上班的年輕人。馬溢浮隨便在角落靠窗的位置挑了個桌子落了座,后抬起頭看了眼依舊緊繃著一張臉站在桌角邊的林安,道:師兄,坐啊。說著意味深長一笑,不坐怎么聊? 林安雙眼牢牢盯著他,沒動,也沒應聲,直到數十秒后店家老板笑瞇瞇地過來,熱情地問:兩位,想吃點啥?牛rou湯米粥油條包子豆腐腦,都有,要吃啥盡管點。說著又扭過頭沖門口另一年輕小伙子喊道:哎那碗甜豆漿是左邊那位姑娘要的,趕緊給人送過去,別弄錯了啊。嘹亮的嗓音在整個餐廳里激蕩,成功地逼退了幾分晨間獨有的昏沉。 完了又回過臉來,繼續等著林安這一桌。 馬溢浮推了推眼鏡,看了會兒桌上的菜單牌,要了碗小米粥和一屜蟹粉小籠,想了想,又加了份豆腐腦,認真語氣的神態,當真一副為了早飯而來的模樣。老板笑呵呵地一邊聽著,一邊同時沖門口的店員不斷吆喝,完了轉過目光看往了林安站的地方,先生,您呢?要點什么? 林安這才反應了過來,略一猶豫,動作僵硬地在店老板的注視下,慢慢坐到了馬溢浮對面的位子上,可一雙眼睛卻始終都沒瞥那菜單子一眼,而是持續一眨不眨地定在馬溢浮的身上。 不用了。好一會后,才聽他低啞地開口。 行,那二位稍等,小籠可能還要個兩三分鐘,一會兒就來。 店老板很快走開,沒幾秒,粥和豆腐腦被端了上來,馬溢浮氣定神閑地各嘗了一口,挑了挑眉,贊道:唔,不錯。說著朝對面看去一眼。 你這小區也挑的不錯,綠化一流設施齊全,雖說房子陳舊了點,但各方面都還算方便,言罷又敲了敲手臂下的實木桌子,早上還能喝上一碗這么暖心暖胃的粥。 師兄真的不也叫一點?我看你剛在路邊兒那包子可沒吃幾口。 林安不語,只繼續看著他。 馬溢浮見他始終都不接自己的話,只一味拿防備且冰冷的目光注視著自己,忍不住低頭哼笑了下,自顧自地又吃了幾口,放下筷子稍正了正神色,道:看來這個話題師兄也是不感興趣的了,行,那我們說點兒有意思的。 說著頓了一頓,稍一沉默后,突然報了個家庭住址和門牌號出來。 博愛路27號,翠芳苑18棟丙單元201室。 林安一愣。 馬溢浮看他微透出一絲驚訝的神色,笑了笑,怎么樣,覺得耳熟嗎? 林安擱在大腿上的手略一動。 當然耳熟,這就是他目前在翠芳苑的住所。 想到此處,林安的目光一時變得比先前更銳利警惕了幾分, 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感嘆下,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林師兄的眼光還是和當年在母校時的一樣,那么的精準優秀,哪怕是跟徐家的那位大哥相比嘖,也是出奇的一致,不相上下。 說著睇了林安臉上的表情一眼,稍沉了沉嗓音,解釋道:我剛說的那個地址,是徐光四年前在這翠芳苑購買的一套四室戶,但由于一些個人原因,在前年,他把這套房子轉給了徐新。說完略一停頓,裝模作樣地朝那已然大亮的窗外張望了眼,接著道:這里地段好,又是學區,所以你別看雖房子算不上新,但其實金貴得很,擱4、5年前,就是標準的干部房專區,因此租金一直都不便宜。 林安的神色此時已發生了微妙的改變。 馬溢浮暗暗觀察著,片刻后又拿起勺子在粥碗中轉了圈,繼續假裝不經意的樣子揣測道:所以也難怪我聽說那徐老三年前還特地找了幾個裝修工來,把這將近180平的房子從中做了個隔斷,又聯系了中介,說要在下半年按一大一小分別租出去。現在想來應該是擔心原本的戶型過大,如果按原來的面積出租,一時恐怕很難找到能與之相匹配的住客。 對面坐著的人依舊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然而鋒利的視線卻隨著他剛落下的話音,而逐漸變得萎靡黯淡。 馬溢浮知道對方已把自己的這段話聽了進去,并多半選擇了相信,不由得又笑了笑,放下就餐工具漫聲叫了他一聲:林安。直呼其名,不再偽裝兩人之間那根本就從未存在過的友好親近,你很聰明,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想必你應該已經很明了了我這番話的含義。 林安渙散的視線又重聚。 馬溢浮臉上已然換了副神情,冷淡高傲,著他的目光亦毫不掩飾地浸潤著嘲諷:甕中捉鱉。C市是甕,而你是鱉,這才是十二年后,也就是現在,你林安應該得到的,和徐新之間真正正確的關系。 林安渾身一震,數秒后,掩蓋在桌下的雙手控制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他緩緩閉起雙眼,任由一股鈍痛從心臟開始,逐漸蔓延爬遍了全身。 這句話其實又何須馬溢浮來告訴自己。 在經歷過無情利用和欺騙后,自己應該得到的,究竟是由來已久的不屑和恨,還是無緣無故的親近和愛。 答案其實從來都很明顯,只是自己始終在一味地在回避,不敢,也不愿去直面,一徑沉迷攀附在對方施與的寬容與溫柔里,讓心中的貪婪、膽怯一步步將理智埋葬磨滅。 你找到我,就是為了說這些。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終于開了口。 馬溢浮笑了,當然不是。說著微抬了抬下巴,居高臨下地看著對方,我找你,是想跟你做一筆交易,一筆在十二年前你就跟徐光做過的交易。 林安倏地望向他。 馬溢浮雙手交握在桌前,見他那陡然又變得凌厲的視線,身體向后傾了傾,挑眉問道:怎么了?不愿意? 林安一語不發地看著他,良久,緊抿的唇角突然朝兩邊撕扯開,露出個慘淡且不可名狀的笑來。 馬溢浮。他輕輕開口,一字一句,仿若泣血,向對面衣冠楚楚坐著的人咬牙切齒地質問:你憑什么認為我會愿意跟一個畜生禽獸做交易? 馬溢浮笑看著他。 如果沒有你林安雙目通紅,死死咬著牙關。 如果不是你幾秒后,又喃喃重復著,緊握的指尖幾乎要刺入掌心。 馬溢浮泰然自若,絲毫不見對對方口中畜生那兩個字的不滿及怒意,甚至頗為興奮愉悅地看著對方那在原地萬分痛苦的掙扎姿態,猶如困斗之獸。 怎么不說了? 林安急促地呼吸著,每一次喘息都仿佛帶著細微的抽搐。 好,你不說,就換我說。我來告訴你,憑什么。 馬溢浮欺身向前,兀地朝對面的人湊近了幾分,悄聲道:就憑你現在已經被逼到了懸崖口,如果不及時回頭向我求救,那就只剩一條路啪,摔下去,尸骨無存,粉身碎骨。 林安低垂著頭。 馬溢浮說完,盯著對方漆黑的發頂看了片刻,嘴角忽然浮現出一絲快意,又接著輕聲問:林老師,這兩天的日子不好過吧? 林安支撐在腿上握緊的手倏地一動。 說起來,咱倆這次能這么快就見面,還得謝謝人周氏父母。你看,人家就遠比你識時務,八十萬,什么都肯做,否則這一時半會兒的,我還真找不到比這更好的機會對你下手。 林安猛地抬頭。 伴隨著馬溢浮那帶著些微自得的話語,周濤從教學樓一躍而下的身影又一次在眼前浮動。 他狠狠盯住對方充盈著惡意的笑臉,凝滯的眼神中竟漸漸漫上了一層前所未有的狠毒。 馬溢浮見了,忍不住一樂:喲,刺激到了?呵呵,難怪能評上優秀教師呢,果然是愛生心切。說著又點了點頭,連贊了兩聲:不錯,不錯。 無恥。 彼此彼此。馬溢浮撥動了兩下瓷碗中已差不多涼透的豆腐腦,在一陣細碎的勺箸碰撞聲中悠悠說道:你當初坐在徐光面前滿嘴胡言,肆意踐踏人徐老三巴巴送上來的一顆真心時,難道不也是同樣的無恥。 林安狠厲的神色猛然一慟,眼睫顫了顫,霎時間又垂落了下去。 馬溢浮深知對方的痛處,在對方傷處一戳過后,又沒事人一般,笑了笑繼續說:所以既然都是無恥,那在各自面前,就別再裝什么正人君子了。言罷一頓,又續道:林安,92年的時候,你就能為了一己私利背叛他一次,現在到了04年,想必也不會有什么難度。 為什么。 馬溢浮聽他沉默良久,卻又突然低低開了口,不由挑了挑眉,怎么? 為什么。 既然都已經是甕中之鱉,為什么,還要逼我多走這一步?對方啞著嗓子問。 馬溢浮見他雖已頹喪至此,卻依舊反應迅速,不禁又笑出了聲。 這就不勞師兄費神cao心了,既然我會選擇這么做,自然就有我的打算和理由。 對面的人不再說話。 馬溢浮也不催促,只繼續拿著湯勺在兩只粥碗和湯碗里不緊不慢地撥弄著。他自視自己對對方的現實和軟弱還算有把握,否則當年怎會稍一受徐光的壓迫和挑唆,就毫不猶豫地將徐新給拋諸在了腦后? 果然,兩分鐘后,他聽見了對方依舊沙啞,卻已然恢復了冷靜的聲音。 他問:你希望我怎么做。 馬溢浮立時停了手上的動作,笑一笑后從西裝內袋里掏了張卡出來,扔到了他的面前。 簡單,你去找一個人。 林安放到臺面上的手一動,視線落在了那張嶄新的銀行卡上。 誰? 吳燕。 林安呼吸明顯地一滯,半晌后才又問道:找她做什么。 馬溢浮又一笑,略一停頓后,繼續道:告訴她,你對她舊情難忘,二十多天前對她的拒絕,只是因為還沒準備好面對你們曾經的過往。 林安直直看著淺褐色的桌面,沒動。 并且我希望最多一個月,我就能聽到你們傳來的好消息。馬溢浮接著道,言畢屈指敲了敲桌面,這點錢,就當是師弟我提前你們準備的賀禮。 林安仍是沒反應,只維持著先前的姿勢,目光定定地望著那張卡。 馬溢浮說完,身體順勢往后仰了仰,靠上了綿軟的椅背,隨后瞟了眼對方臉上的神色,彎了彎唇角繼續道:師兄,其實無論從哪個角度想,這都是件一舉多得的好事。既能讓你抱得了美嬌娘,同時一圓你當初在X大遺憾錯過的一段美好緣分,又能撇清那個隨時都可能給你帶去滅頂之災的同性戀身份,讓如今盛行在學校里的謠言不攻自破。何樂而不為呢? 說著頓了一頓,而至于吳燕的那個不入流的哥哥黃駿,我會找個時機讓他親自向你道歉,并出面解釋當天下午在博愛路上你們發生沖突時,那段被偷錄的視頻。還有照片,找個由頭幫你辟謠一下,也簡單得很。甚至這件事說不定都輪不到我來出手。 馬溢浮慢條斯理地將所有安排一徑說完,末了問道:怎么樣,師兄,這個提議如何? 問完后見林安一時沒有回應,便又拿手敲打了幾番厚實的桌面,輕描淡寫地補充道:當然,最終的決定權還是在你自己手里,你也可以選擇不答應。不過說著微一皺眉,偏過頭裝出一副萬分為難的樣子,嘶,我記得師兄你母親今年就快有60了吧?嘖,年紀大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承受得住像當年一樣的打擊。你說說到此處特意停了一停,盯著林安灰敗的臉色看了兩秒后,才又在后面接著繼續:如果你媽知道了她心心念念牽腸掛肚了這么多年的兒子,最后又為了這樣一樁骯臟齷齪的丑事而在C市被人踐踏地徹底混不下去,那該是有多么地絕望跟傷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