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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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拒絕。林安說到這里,突然停下笑了笑,我怎么會拒絕?被馬溢浮一句話就毀掉的全部努力和前途,你哥一句話就又可以輕松挽救,我有什么理由去拒絕 然而話音剛落,那好不容易支撐著自己將這句話說完的氣息卻猛地一滯,隨后更為長久地停駐下來。 徐新目光靜靜落在對方身上,沒有打斷。 所以那天他想聽什么,我就說什么,讓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也包括有關于你的謊言。 徐新一言不發地聽著,幾秒后,對面那忽然沉寂了下去的聲音再度響起。 我喜歡你,徐新。 徐新猛地一震。 從在國連三廠的時候開始,就喜歡你。 林安慢慢抬起臉,直直望進了對方備受震動難掩訝異的眼里。 不想做你的兄弟,卻總控制不住跟在你身后,被丁華開玩笑叫嫂子,竟然也只覺得緊張而不是憤怒,看到你去見揚琴家長,我我更是煩躁得徹夜難眠,那時候我想,也許這一切的反常,只是因為自己偽裝得太過用心投入,我急于達到靠近你的目的,才會不知不覺中迷失了本心。可沒想到,后來這份清醒卻迷失的一次比一次更加徹底 徐新眸光微動。 林安不錯神地看著他,略一停頓后,繼續輕聲說道:我惶恐過,猶豫過,甚至想過半路逃脫,很多時候,甚至會為自己最初接近你時的目的不純而感到慶幸,因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如果連利用這個理由都被拋開后,我面對你時的反常,將會變成什么 會變成什么。 這句話猶如當頭棒喝,徐新心中一凜,他一動不動地看著對方因回憶而露出一絲迷茫的神色,幾秒后,忽然收回了膠著在對方身上的視線,微啞著嗓子開口道:別說了。 林安卻搖了搖頭,沉默一瞬后,繼續道:徐哥,我很后悔。 一頓,又道:我也從來沒想過你還愿意再見我。 徐新聽到這里,似是被什么東西猛地刺痛,低聲怒吼道:我他媽叫你別說了! 第19章 空氣一剎那變得無比安靜。 徐新別著臉, 一股熱流隨著這句話的沖口而出在胸腔里急竄而過。 林安所說的每一個字, 都如同乍遇冷水的熱油,接連在心底掀起一層又一層駭浪, 幾欲將殘存的理智吞沒。 他竭力維系住清醒地閉上了雙眼,許久, 才又重新睜開, 面無表情地看向了茶幾在地面投下的陰影, 用勉強恢復了平靜的語氣道:消炎藥快不夠了, 我去樓下買點上來。 說完便毫不猶豫起身走向了門口。 門在身后被打開,稍一停頓后, 又被砰地一聲關上。 林安被這一聲輕擊聲驚醒, 他目光怔忪地落在了桌上剛開了封只用了不到十分之一的藥膏,眼神漸漸黯淡了下去。 回避的借口過于拙劣,自然也就沒有必要用行動去對其進行圓說與實踐。 徐新沒有再回來。 林安呆呆坐在沙發上,等了十分鐘,二十分鐘, 直到手機上定的用以提示下午自習課巡查的鈴聲突然響起,才動了動有些僵住的手掌, 下一刻, 是肩膀, 脖頸,緊跟著又到略微酸麻的腰背、腿腳。 他站起來, 默默將茶幾上的傷藥與棉簽都收好, 又抬手抽了幾張紙巾仔細擦去濺落在玻璃上的幾處水跡, 端起臉盆走進了衛生間。 鏡中映出一張狼狽不堪的臉,林安與鏡子里那雙因疲累失落而顯得異常空洞的眼睛對視了片刻,澀然一笑后,垂下臉將盆中殘余的水悉數倒入了池中。 下午4點15分,連接著東西兩區的高架路段被連成一線的各色車輛霸占,又在沿途不同的路口分合聚散。 國慶假期眨眼過去,返潮悄然無聲地開始了。 徐新開著車在形色不一的車流中筆直地向前走著,原本陽光明媚的天卻忽然陰沉了下來,鉛灰一般的云層密密壓來,將天光一點一滴收攏,轉瞬卻又分開,漏出刺眼的光芒。 透著絲絲寒意的秋風追著疾馳的車輪,攀住窗沿,打在身上,徐新心中始終不曾徹底熄滅的蠢動,就在這陣陣風中如同得了勢的野火一般,越燒越旺。 雨水突然便砸落了下來。 高架的出口被甩脫在身后,雨刮器機械地來回擺動,沿路的街景在清晰與模糊中不斷交替。路人漸漸多了起來,他們或站在櫥窗下躲避著突如其來的大雨,或頂著包和衣物在路邊倉皇地爭搶著正處于交接班的出租。 被堵在鬧市區的車艱難地朝前緩慢挪動著,走走停停間,耳邊不斷傳來忙亂間湊上來的焦急詢問聲:師傅,輔東路去不去? 不去,交接呢。 哎,幫個忙唄,這么大雨,沒帶傘風又大,孩子受不了,幫個忙幫個忙,我給您多加點兒油費! 行吧,橫豎堵也堵了,這一時半會兒估計也動不了,再帶一個就帶一個吧。 哎謝謝謝謝! 詢問者松了口氣,回頭招呼了還在樹杈下等著的妻兒,催促道:快過來快過來,上車上車!說著一邊將車門小心打開,徐新余光朝那對疾奔而來的母子掃過去,卻見雨幕中,一個清瘦的、尚是少年身形的男孩兒正被母親環著肩膀,搖搖晃晃一路跑過來,許是身體不適,對方低著頭,身上的衣服和頭發也被打濕,被母親滿臉憂色地帶著,略顯踉蹌地跑到了出租車跟前,俯身鉆了進去。 車門被關上,恰巧又一輪綠燈亮起,此起彼伏的鳴笛聲中,久違的記憶和終于活動起來的車流一起,在腦中掙扎著蘇醒了過來。 同樣的雨天,水滴砸在空蕩的路面,隱隱浮起一片輕煙。搖搖欲墜的公交站牌下,那人瑟瑟發抖渾身濕透,明明傘就在手中,卻仍只一徑垂著頭,任由雨水順著破了洞的頂口流下,將整個后背染透。 他看不過,攬著對方在除卻渺無人跡的路面一路狂奔,冷風,冷雨,唯有兩人靠在一起不斷摩擦的肩臂是火熱的。 急促的呼吸猶在耳邊,羞怯的目光猶在眼前。 徐新抓著方向盤在逐漸寬闊和通暢起來的外環路上一路疾馳著,一雙眼睛忽然從心底漸漸浮起,慢慢變得清晰,它們一次又一次地望向自己,在漆黑的雨夜里,在昏黃的燈光下,在歡聲笑語之時,又在蕭瑟離別之際。甚至就在半個多小時之前,布滿了血絲,卻依舊不改溫柔堅定地望著自己。 于是連獨屬于那人輕聲細語、神態表情,也一同被從塵封的記憶中拖拽而出。 一根煙棍子塞到嘴里嗆得滿眼是淚,卻忍了大半個月才驚懼交加結結巴巴地征詢自己的意見:徐哥,我、我能不能不抽煙? 一套拳學了十幾天,結果被陳家樓偷襲一巴掌拍在后背,仍然沒有半點兒該有的警覺摔趴在地,此后又問:打架,我能不能不學? 丁華幫他物色了個隔壁車間的美妞,攛掇起哄讓他去泡,美其名曰跟他們混不會把妹是奇恥大辱,還手把手地臨陣教了他兩招搭訕功夫,自己在一旁冷眼看著熱鬧,看丁華嘿嘿jian笑著挑起那人下巴,惡霸似地沖他吹了聲流氓哨,喲,哪兒來的妞,告哥哥,哪個車間的?叫什么名字?改天哥哥帶你出去吹吹風。那人臊得滿臉通紅,連連擺手,后退一步后頭都抬不起來了,丁華樂得哈哈大笑,自己卻看著對方不由自主出了神。 最后自然也一樣沒學成,甚至等到了對方姑娘面前,他反成了最木訥笨拙的那一個,抬不起頭,張不開嘴,連個完整的字兒也蹦不出。 大半個年頭相處下來,自己的種種惡習對方一樣沒沾上,可自己的目光,卻不知從什么時候起,黏在了那人身上,再也收不回。 車開進竹園停在別墅門口時,雨已經差不多歇了,院門外兩株紅楓在風中搖頭晃腦,徐新望著那鮮艷奪目的色彩看了一會兒,伸手從打開車門下了車。 裹著零星幾滴雨絲的風異常冷冽,徐新卻絲毫不覺,他在門口站了會,盯住院內別墅二樓方向片刻,才甩上車門走了進去。 徐媛正坐在偏廳的餐桌上吃著晚飯,一聽見動靜,立馬撂下碗筷沖了出來,叔你回來啦?林老師他怎么樣了? 徐新背對著她在沙發跟前站著,聞言剛要脫下外套的手一頓,皺了皺眉后沉聲道:他沒事。 哦徐媛答應了一聲,卻站在原地沒動,徐新察覺到,將西裝扔在沙發扶手后轉過身,面容嚴肅地看了還跟身后杵著的徐媛一眼,眉頭又忍不住皺了起來,怎么了?還有什么事? 徐媛被他陰沉的臉色嚇了一跳,趕緊將逗留在對方身上四處亂打量的雙眼一收,干笑兩聲后連聲說:沒,沒!直覺告訴她,她叔目前的心情很不好,臉上陰云密布,一雙眼更是亮得嚇人,以往她領著掛滿紅燈的成績單回來的時候,也沒見過對方露出眼下這種神態過,照她多年的經驗來看,此時的徐新還是少惹為妙,于是趕緊三十六計走為上,拍拍屁股溜之大吉。 可心中的疑惑卻越來越深,徐新先前在電話里的那聲掉頭自己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只是沒想到,這掉頭掉去的方向,竟然真的是她那位光榮負傷的林老師。 這可就奇了怪了,據她所知,她叔跟她那林老師也就吃過一頓飯的交情吧?況且那頓飯的主要目的還是沖著討伐她去的。再有,就只剩平日里在家校聯系本或大大小小各類考卷上簽個字的聯系了,難不成這也能聯絡出什么深厚感情來?居然能叫她叔一聽見對方受傷的消息就馬不停蹄往回趕?她叔要有這愛心,她他奶奶的早就一堆弟弟meimei繞行膝下了! 徐媛嘴里嚼著飯菜,坐在椅子上好一頓苦思冥想,絲毫沒覺著自己這比喻有什么不對,直到隱隱聽見別墅后門的一聲響,緊跟著袁姨帶笑的聲音從外傳來,先生回來了?吃過飯了沒有?要不要再進屋吃點兒,今天正好做了您喜歡的辣魚頭呢。 不用,我坐會兒就上去。 哦,哦,好。那我先去忙了。 徐媛豎著耳朵仔細聽著,短短幾句話后,不由咬著筷子撇了下嘴:對嘛。這才像自己平日里認識的小叔,少言寡語,不近人情,饒是人家再熱情似火,他也基本只會板著張酷臉冷得像冰。 沒一會兒,徐新果然就如他幾分鐘前所說上了樓。 徐媛隨便吃了幾口,沖還在外頭忙活的袁姨招呼了一聲后,也跟著追了上去。 書房的門在視線中被關上,徐媛輕手輕腳地走過去,耳朵貼著門板試圖挖掘些里面的動靜,奈何聽了半天,除了自己的喘氣兒聲外,什么也沒聽見。 她有些無語地瞪了跟前的門幾眼,郁悶地折回了自己的房間,從包里翻了張英語卷子出來,筆走龍蛇地開始謄抄起從同桌那兒討來的答案來。 抄完英語抄數學,抄完數學又抄物化生地,等堆成山一樣的一疊卷子抄下來,時間已差不多逼近晚上十點。 假期的作業總算如期竣工,徐媛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和手,心中有關徐新和林安的疑問又冒了出來,她若有所思地盯著攤在桌上的課本看了一會兒,忽然眼中精光一閃,反身從包里將皺巴巴的家校聯系簿翻了出來,隨后拿在手中昂首闊步走到了走廊另一頭的書房門前。 叔,簽字。 徐新正坐在書桌前,拿著份文件在看,聞聲頭也沒抬,拿過筆就要在以往的已閱欄中簽上姓名,卻不想剛要落筆,徐媛突然伸出一根手指來,朝正下方的空白區域指了指,哎不對,簽這兒簽這兒。說著還特意在那方框內靠上方位置的一行雋秀的字跡點了點,道:看見沒,這我們班主任國慶前特意給寫的節日寄語,您以前不總教育我尊師重道么,咱也表示表示心意回應點兒什么唄,禮尚往來嘛。 徐媛一本正經地胡謅完,眼珠子一拐,開始偷偷觀察起徐新的神色。 只見對方沒什么反應地掃了眼那行字,稍一停頓后,目光果然滯留在了末尾處林安的落款。 徐媛心底嘿嘿一笑,打蛇隨棍上地往前湊了一些,佯裝隨意地趁機問道:哎,叔,你下午去看林老師,他跟你說了什么沒啊?那什么,他的傷不要緊吧? 徐新盯著聯系簿的視線一動,沒有回答。 徐媛見狀,手肘往桌上一撐,又繼續往下打探:咳叔啊,下午你一聽林老師挨揍的事兒怎么那么緊張啊,說著偷偷瞄了徐新的臉色一眼,你倆是不是認識啊? 徐新聞言,擱在桌案上的手微不可察地一動,兩秒后,拿過筆在簽字欄里把名簽了,隨后合上本子推還給了還在好奇地打量著自己的徐媛,冷著臉說了句:去睡覺。 我靠,才十點! 徐新抬眼看著她。 徐媛撇了撇嘴,將聯系本收了起來,行行,我睡我睡。言罷背轉過身不情不愿地往門外走去,嘴里嘀咕著:不就覺得奇怪多問了兩句嘛,有啥好藏著掖著的,切,等回頭我問丁哥去 徐媛的身影終于消失在門后,徐新對著她離開的方向又靜坐一會,突然手腕一抬,指間的筆應聲摔在了桌上,黑色的筆身順著慣性向前咕嚕滾動了幾下,最后停在了文件袋右側的手機邊上。 徐新視線跟著落在那漆黑的屏幕上,片刻后,目光微一動,猶豫著伸出了一只手。 收件箱再度展現在了眼前,那人的名字依舊掛在屏幕的最上方,最近一條來信時間也依舊停留在上午九點。徐新盯著通知提示看了一會兒,按下確認鍵點了進去。 來自對方的每個字句重又在視線中鋪展呈現。他慢慢地一條接一條的看著,最后目光長久且沉默地停留在了昨天半夜收到的最后一條信息上。 時間在這凝視中一分一秒流逝,徐新看著看著,臉上的漠然漸漸破裂,隨即,又被迅速收斂。 窗外偶有雨聲響起,忽大忽小。 院墻外偶有車燈拂過,忽遠忽近。 漫長又寂靜的夜,就這樣在不安的躁動中倏忽過去。 假期后的第一個工作日很快便悄無聲息地到來。 繼鬧鐘第三次在枕邊響起后,徐媛終于睡眼惺忪地掀開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簡單地穿戴和洗漱后,她頹廢又絕望地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