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頁
可許明奚許是真的太累了,兩個月的身心俱疲,從未有過一刻的停歇,綿密悠長的呼吸縈繞在沈淮寧鼻尖,難得的靜謐安寧。 他頗為無奈,只好幫她擦拭了下嘴角的藥漬,捻好被角。 不多時,袁青木趕到,頷首道:“將軍,世子爺抓到了,至于長公主,您還是去看看吧......” 沈淮寧只好對殿里的宮人交待一番,便匆匆趕到皇宮天牢。 陰森水汽蔓延,火燭縈繞著微光,才能勉強看見眼前的碎石路,隱隱散發著惡臭味,幽幽回蕩著粗重的喘.息。 鏈鎖聲響,大牢門開。 沈淮寧緩緩走入,映入眼簾的是垂死掙扎的女子正死死抱著骨灰玉,心口中箭的血漬幾乎干裂,每一次呼吸似乎都會牽扯到傷。 一見他到,李煙芷幽幽笑起來。 袁青木:“將軍,早已經讓老太醫來看過了,但是傷及要害,估摸著就今晚的事了。” 沈淮寧點了下頭,慢慢走過去,嘆道:“李煙芷,你十七年來苦心孤詣的一切就這么毀了,你作何感想。” 李煙芷偏頭不語。 沈淮寧淡聲道:“我知道,長公主其實真正在乎的不是這些,就算死,都想和虛竹大師的骨灰在一處,你恨他,想要生生世世與他糾纏,可我不會讓長公主如愿。” 話一出,李煙芷面色一變,只見沈淮寧蹲下來,嗓音沉沉。 “按照我朝律例,大相國寺乃北朝國寺,大師圓寂后,其骨灰都需要位列佛祖之下,受子民祭拜,而不是給長公主一人獨占。” “滾開!誰都別想來搶!”李煙芷忽然驚叫一聲,慌張地逼退至墻角,緊緊抱著懷里的東西,可回過神來,立刻打開骨灰玉的蓋子,欲伸手下去。 “你想讓他到死都身首異處嗎?”沈淮寧沉聲打斷,她立刻止住了動作,訥訥地抬眸。 人影攏下,沈淮寧走過去,面色淡然。 “有件事,似乎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你不知。” 李煙芷瞳孔驟縮,瞪向沈淮寧。 “當年長公主出生后,身負禍國妖星之命說,先帝本想讓公主度化活埋,是當時副住持,也就是虛竹大師,把尚在襁褓中的公主抱回大相國寺,要收你為徒。” 字字句句,幾乎化后利劍刺向她的心。 李煙芷瞪大了眼睛,猛地搖頭,不停以頭搶墻,嘴里嗚咽念叨著什么,額頭鮮血瞬間展露。 袁青木不忍直視,本想說些什么,伴隨一聲悶哼,李煙芷拔出心口的利箭,鮮血四濺下,又一箭刺向心口,嘴角血漬流出,心口發出微微嗡鳴,一起一伏下,她稍稍偏過頭,睜著眼睛睡了過去。 懷中的骨灰玉丁零哐當地滾動,濺灑出些許骨灰,與身下的血融為一體。 歸于沉寂,悄無聲息。 袁青木:“將軍,這......” 沈淮寧斂下眸子,“找公主府的貼身婢女過來,你們把虛竹大師的骨灰送回大相國寺,其余的,問太子如何處置。” 丟下這句話,他便出了勞煩,可不過幾步路,聽到熟悉的輕笑聲。 轉眸看去,骯臟污穢的牢房內,羅緝熙的身姿依舊風度不染輕塵,倚著最舒服的姿勢坐在稻草間,小鹿眼始終明亮。 “不愧是沈淮寧啊!殺人又誅心。” 沈淮寧壓下眼底的狠厲和殺意,背手緊緊攥著。 腦海里皆是楊碧桃同他說近來二人的遭遇,還有蘭青...... 羅緝熙笑意未減,“我可不像那個女人那般,被你玩弄在股掌之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殺你?”沈淮寧尾音上挑,隱著肅殺的冷意。 他繼而道:“我不會殺你,我要你活著,眼睜睜地看著西南的領土變成北朝的領土,西南的人民變成北朝的人民,從此以后,西南......沒有王了,也沒有世子爺。” 語氣平淡,似在說著什么再正常不過的事,不過茶余飯后。 “你!”羅緝熙緊咬著牙,眸光盡碎,恨意幾乎充斥著眼眶。 沈淮寧沒再理會,轉身而去。 “她怎么樣了?” 輕問響起,沈淮寧停下了腳步,燭火掩映著瞳水,光影縈繞。 末了,他淡聲道:“以后,你不會再聽到有關她的任何消息。” 看著沈淮寧離去,羅緝熙訥訥地回過神來,取下腰間錦囊,熟悉的魚腥草味道蔓延開來,他痛苦地閉上眼,不禁握緊幾分。 *** 從牢里出來,沈淮寧和李正則還有朝臣清算此次宮變的解決之法,有功必賞,有錯必罰,消除黨閥余孽,關于重建北朝突厥邊境防線也迫在眉睫。 待處理好這些事,他拖著一身疲憊回到暫居的殿內。 沁人心脾的檀香縈繞在側,拭去些許煩悶。 借著窗欞外的月光撒入,為床上的被褥染上新色,被窩里的人兒正酣睡得緊,仍下意識地捂著腹部,呈保護的姿態。 沈淮寧坐在床邊瞧著,褪下外裳鞋襪,進到暖呼呼被窩里去,將她抱在懷里。 許是感覺到有人搶了被子,許明奚眉心微微蹙著,可也沒抗拒,尋著最暖和的心口蹭了下,換個舒服的姿勢躺在懷里。 沈淮寧垂眸,靜靜地瞧著她的模樣,許是這段時日正是害喜的日子,又怕旁人察覺,這小臉都比以往消瘦幾分,眼底青影盤踞,想來也是夜不能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