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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一聲,金簪甩開。 許明奚半倚在棺材上,赤手撥開皮rou,端詳著眼前的頭骨。 倏地,幽幽笑聲響起,回蕩在偌大的宮殿內。 許明奚忽然仰天長笑,喝醉似地,晃晃悠悠地走出去,及至雨下。 宮人嚇得離她遠遠地,抱作一團,眾說紛紜。 “這沈......許娘子不會是瘋了吧?” “這能不瘋嗎?好好的一品誥命夫人如今夫君死了,以后得怎么辦?” 可一對上羅緝熙的目光,立刻跪地求饒,噤聲不敢語。 羅緝熙再看向許明奚,不忍地低眉,想要抬腳下去,楊碧桃厲聲喊道:“別過來,你還想把她逼死嗎!” 大雨磅礴淅瀝,幾乎湮滅了許明奚的笑聲,她跪倒在地上,雙肩微聳。 楊碧桃急得發瘋,哀求道:“明奚,我求你別笑了,你難過就哭出來吧!想要罵誰,想要打誰,你盡管說,我去......” 許明奚停了下來笑意依舊,沉聲道:“他沒死,那不是他。” 楊碧桃頓時懵了,“啊?” 許明奚扯出一抹笑,直至現在,眼淚才敢流下來。 懷南娘子曾教過,《醒世恒言》有道說:“佛是金裝,人是衣裝,世人眼孔淺的多,只有皮相,沒有骨相。” 也有個小姑娘大言不慚地說過:“叔叔您的骨相和常人不一樣,所以您的皮相無論怎么變,就算變成骨頭我都認得。” 如今,小姑娘真的認出了。 作者有話說: 這埋了九十多章的伏筆終于寫到了。 可能,也許,大概,差不多,明天正文完結doge 第100章 終局 天蒙蒙亮, 號角聲起,鐘鼓鳴鳴。 前線傳來大捷戰報,不日回京,京城內人心惶惶, 西南軍隊靠著人多突襲已控制了三大營和禁軍, 文武百官被囚于皇宮, 直至李煙芷天壇祭祀, 接受朝奉。 內殿中, 羅緝熙為許明奚攏上斗篷, 細心系著結帶。 他心中多是寬慰, 不知是不是看清了眼下的局勢,許明奚自那日回來安分守己許多, 也沒再抗拒他,雖話少了點, 但也愿意和他同食,有時候還會靜靜地聽他說書。 羅緝熙接過湯婆子, 放到她手心,觸覺溫涼。 “可是夜里銀霜炭燒的不夠旺, 手怎么那么涼?” 許明奚一怔, 立刻縮回了手, 捧著湯婆子,兩人仍隔出些距離。 羅緝熙愣了一下,復又憫笑道:“無妨,奚兒, 你不用勉強, 以后日子還長著, 我會等你的。” 楊碧桃聽著這話白眼都翻出來了, 許明奚依舊神色淡淡,稍稍點了下頭。 羅緝熙眸光一亮,連聲道著“好”,“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會給你。” 說著,張羅著祭祀前的早膳,親自給她舀粥。 卻不知,許明奚眼底只余灰燼,攥緊了衣袖里的明黃錦緞。 天壇之下,文武百官列朝,西南軍隊皆位列在旁,嚴陣以待,文武百官皆沉肅凜然,時時唉聲嘆氣,憂國憂家憂天下,亦有人滿朝得勢。 時至巳時,吉時已到。 常福瑞顫顫巍巍地上到天壇,瞄了眼盛裝華服的李煙芷,心下不禁一哆嗦,只好一揮拂塵,捻著嗓子高聲喊道:“公主凈手,跪拜皇天后土。” 李煙芷玉手浸在玉盆中,洗滌平生污穢,遂捧著骨灰玉慢慢走上漢白玉階。 要說這江陵長公主枉顧法理人倫,祭祀重事,竟捧著骨灰上去,引得文武百官都看不下去了,暗地私語,卻也有人猜測這是虛竹大師的骨灰,怨聲載道。 羅緝熙在旁聽著,漠不關心,關切地睨了眼許明奚,她正無神地看向遠處的海東青,極力捕捉著什么,他只好說道:“若是累了,我帶你到廊檐下歇著?” 許明奚回過神來,扯出一抹笑,搖了搖頭。 他心下一喜,這還是那么多日來許明奚第一次對他笑。 可未等他說些什么,一聲唿哨升起,煙花直沖天際。 頃刻間,身穿黑甲的士兵自廊下躍起,一手擒住駐扎在此的西南軍隊,甚至刀劍相對地打了起來,整個祭壇突然亂成一鍋粥。 許明奚似是得到了什么訊號,箭步沖出去,羅緝熙抓著她的手臂。 “奚兒,你要去做什么?” 話落,一針刺下,他手上頓時失了力,許明奚一把推開了他,害得他連聲對侍衛道:“你們還不快去保護......” 楊碧桃趁機從衣袖里掏出一團迷香撒向他們,身高七尺的幾個侍衛瞬間倒下。 祭祀天壇被鎖,朝臣陷入亂斗中,不得出去,許明奚二人越過慌亂不堪的人群,于刀劍光影中,跑向天壇兩側漢白玉階。 李煙芷早就被團團包圍保護住,將虛竹大師的骨灰護在懷里,可一見許明奚欲跑上天壇,心中納悶,定晴一看,目光落到她手上的明黃錦緞。 往事回憶涌上心頭,心尖一涼,厲喝道: “快!射殺那個丫頭,絕對不能讓她們上到祭壇去!” 侍衛聽命,幾人亂箭射出,直擊許明奚。 千鈞一發之際,廊檐躍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空中挽了個劍花,將幾只箭回檔而去,可終有疏漏,一只利箭恰恰擦過劍體,迸濺著星點子爆蕊,并未改變原有的軌跡。 “明奚小心。” 回頭之際,許明奚只見虛影漸過,利箭沒入血rou,血花迸濺,染紅了纖塵不染的衣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