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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你先行回去,我去找穆清遠。” 許明奚應著,便和楊碧桃從正門進了侯府,不料剛走幾步路,及至照水長廊,就見匆匆走來幾個嬤嬤,朝她福了福身子。 許明奚道:“嬤嬤,可是老夫人有什么事?” 王嬤嬤扯了下嘴角,似乎有點不太好說,低著眸子道:“夫人,林老夫人邀您去松青館一敘,是關于......關于找您商量納妾的事。” *** 穿過照水長廊,及至楠木臺階,至中堂就能聽到朗朗笑聲。 許明奚到了琉璃花紋門前,就見沈老夫人坐在堂上,容顏煥發,身穿金黃牡丹雪浪長袍,鶴發以大盤玉簪綰起,精神頭果然比先前好了許多,正與對坐的女子笑談起來。 許明奚心下一沉,捏緊了衣袖。 在旁的王嬤嬤小聲說道:“夫人,進去吧!莫讓老夫人久等了。” 見到門外的許明奚,沈老夫人頓時綻開了笑顏,“誒唷!孫媳來了,快進來,外面風大。” 許明奚在王嬤嬤的攙扶下進了廳堂,落座在梅花圈椅上,神色不安地瞧著眼前的姑娘。 沈老夫人打量著她的神色,思忖道:“孫媳,這是我讓王嬤嬤尋來的侍妾,你就帶她回前苑好好安頓一下吧!” 言下之意,壓根就沒問她的意見就塞個姑娘進來,身后的楊碧桃立刻就不樂意了,剛有動作就被許明奚按下去。 這姑娘模樣生得標致干凈,身形靈巧,身穿粉霞錦綬藕絲羅裳,舉止端莊有禮,一見也是清貴人家嬌養出來的閨女。 只見她捧著茶盞上前,頷首道:“妾身春華,見過夫人。” 嬌媚的嗓音如春風拂面,鈴鐺柔聲讓人心生悸動。 許明奚眼角顫了下,一來就請她喝妾室茶,還真是騎虎難下。 見她未有動作,沈老夫人幽幽笑了聲,“孫媳,這尋常人家納妾都實屬正常,更何況還是三郎這樣的上將軍,你身為正房娘子,莫要失了禮數,容易落成妒婦的名頭。” 這段時間沈老夫人一直都在為誰承襲侯爵的事煩憂,沈善則在外頭生下的兒女她可正眼都瞧不上,都是市井腌臜之地出來的,怎么能進侯府,最好的辦法自然是沈淮寧的孩子由她來撫養,反正看他那樣子都活不了多久,前不久聽說還吐了滿身是血,還不如趕緊讓他留個后。 她再清楚不過,許明奚進門后兩人也并未同房,想來是這小姑娘不會哄男人高興,還不如自己尋個調.教過的女子來。 末了,梨紋金玉琺瑯爐縈繞著檀香,沉寂片刻,春華端著茶隱隱顫著,手酸痛難忍。 “我不同意。” 柔聲道出,打破如今僵持的局面。 許明奚沉聲道:“納妾一事,不能由我做主,若是將軍愿意,我自會讓這姑娘進門。” 此話一出,在場人的面容頓時凝滯,最難看的當屬沈老夫人,持著蛇頭手杖起身,冷聲道:“不過納妾這張小事,怎可勞煩在前堂這些主君,敬臣他小娘,還是我作主給老侯爺納的,否則哪有后面他們父子兩的豐功偉業。” 許明奚抬眸正色道:“公爹和將軍的軍功封賞,都是他們和將士們在外戍守邊境拼回來的,好像和老夫人并沒有直接的關系吧?” 在場人瞳孔一縮,不約而同地看向沈老夫人,果然臉色難看得很,目光沉沉,漫上一層陰翳,沉聲道:“這難不成就是永安伯府教出來的嫡女?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山野村頭出來的小丫頭,毫無正妻正室風范,孫媳難不成以為上次救了我老身,就可以如此為所欲為了嗎?難不成是該請伯爺來好好管教一番?” 許明奚喉嚨微動,額間冒出冷汗,流至鬢角,回想當時出嫁時許其琛叮囑過的話,不能給許家丟臉,不能讓許家蒙羞,否則...... 她兩手的虎koujiao叉相握,緊緊攥在衣袖里。 春華左右瞧著,察覺到甚是不妙,說道:“夫人,您放心,我通習醫藥案撫,可以照料將軍,您也不用這么辛苦。” 王嬤嬤連聲應著,“是啊是啊!夫人,這姑娘都是清貴人家的姑娘,不過是留在前苑多個人伺候,都是無礙的。” 梨花桌上的油燈迸濺著星點子,喚起了許明奚思緒,她斂下美目,柔聲道:“好,姑娘隨我來吧!” 丟下這句話,她就起身,行著萬福禮,連茶都未喝,揚長而去。 春華愣在原地,注意到王嬤嬤眼神示意,匆匆將茶放下,提裙跟上去。 只余沈老夫人在拄著手杖坐回太師椅上,須白的眉眼微揚。 “看來還真是年紀太小,就該好好鞭策一番才行。” 王嬤嬤扶著她坐下,不免憂慮,“可老夫人,以這三郎的性子,恐怕會像之前送去的丫頭一樣給......” “怕什么?如今是這當正妻領進去,剛好可以探探他的口風。” *** 入夜時分,圓月高高懸掛在枝頭,貓頭鷹停在枯枝上,咕咕咕地叫著。 沈淮寧從馬車下來,坐著輪椅回到侯府中。 穿過花廊,浸在月影間,難掩疲憊倦容,不由得揉了下額角,只想盡快回到松別館中,瞧瞧這小姑娘在做什么。 不多時,月洞門旁正佇立著女子的身影,他直接浮掠而過,并未注意。 不料卻聽這兩人朝他福了福。 “妾身恭候上將軍回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