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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一瞬,她偏頭過去,眉頭皺了下。 “叔叔,苦......” 沈淮寧氣得不打一處來,“本將軍親自為你這麻煩的小丫頭熬藥,還敢那么多意見!快喝,苦不死人的。” 說著,看向被他弄得一團亂的藥箱,屋內(nèi)木板縫隙不乏撒落的湯汁。 整個屋子似乎都浸潤在這碗漆黑發(fā)亮的湯藥。 許明奚仍昏迷不醒,似在夢中囈語,聽不清說什么。 小臉紅得發(fā)燙,一會兒喊著冷,一會兒喊著熱,可以說是燒糊涂了。 沈淮寧無奈,用濕手帕覆在她的額間,回想著兒時母親唱童謠哄她吃藥,他也一邊說著話,一邊一勺勺地喂到許明奚嘴里。 只是說的都是些威逼利誘又不著邊際的話。 “糖......” “沒有糖,再吵把你丟出去。” “文思豆腐......” “也沒有文思豆腐,只有苦得親娘都不認(rèn)得的藥。” “你怎么......” “不準(zhǔn)說話,快喝,本將軍端的手都累了。” 諸如此類,一問一答,可聽到的答案卻讓許明奚這小眉頭整夜都皺成川字,生怕夢里那個兇巴巴的叔叔真的把她丟出去。 可她也能感受到,每次她說冷,都會有被子覆上,說熱時又褪去,想要水就有源源溫水到嘴邊,雖然有時候還會粗魯?shù)仄娜鶐妥印?/br> 第二天天蒙蒙亮,許明奚從夢中醒來,只覺渾身疲軟無力。 幔帳掠過眉眼,她頓時驚醒過來。 這怎么會在床榻上! 一骨碌起身,發(fā)現(xiàn)端坐在輪椅上的沈淮寧。 正漫不經(jīng)心地看書,只余一縷眸光看向床上的人。 他飲了口茶,冷聲道:“再不醒,恐怕就得讓人準(zhǔn)備你的身后事了。” 許明奚咽了下喉嚨,想來昨天給他添麻煩了,不由得耷拉著小腦袋,應(yīng)道:“哦......” 可轉(zhuǎn)眸一看,她的藥箱正半開著放在床邊,宛如有狗拆家一番。 麻布沾染著金錢草藥膏,青泥小火爐上煨著半碗藥,可也看得出來熬藥之人沒有手尾,不會習(xí)慣邊煮邊收拾一下。 “這怎么弄成......” 話音剛落,廚娘便帶著侍女來送早膳,向二位主子行萬福禮。 沈淮寧藏著沾了些金錢草藥膏的手,本來今早還想幫她換個藥,不料她瞳仁微動,眼見著快醒,他就匆匆忙忙地坐在這......看書! 思及此,他打了個哈欠,合上一直都倒過來的書,沉聲道: “她們弄的。” 侍女:!? 作者有話說: 明奚:叔叔(星星眼) 將軍:...... 第15章 抄書 許明奚本是普通傷寒,加之自己調(diào)制的藥有奇效,躺幾天就好了許多。 按著規(guī)矩,五日內(nèi)她得抄完十遍沈家家規(guī),現(xiàn)在算算還有兩天時間,這沈家的家訓(xùn)足足有本典籍那么厚,總共三千七百八十六條,十遍就等于抄了十本書。 思及此,她長嘆一聲,在藏書閣奮筆疾書,日夜不休。 可回想前幾日,總覺著那夜自己發(fā)熱有些奇怪,手上包扎得跟螃蟹似的。 夢里......好像是將軍的聲音,雖然有點兇巴巴的,但也是在悉心照料她...... 思及此,猛地?fù)u搖頭。 她可不敢做這樣匪夷所思的夢。 “抄個字都還能神游,夢周公呢?” 肅聲響起,許明奚竟錯生出偷懶被南娘子之感,連忙站起來,行禮頷首道:“將軍。” 他應(yīng)了聲,徑直地轉(zhuǎn)著輪椅去找書。 這藏書閣就在松別館旁邊,離他們住的院子也不遠。 之前都是沈淮寧父親為了他母親修建的,沈大將軍自認(rèn)粗人,不懂這些高雅詩文,奈何愛妻喜歡,其中收藏了些古典詩集和珍貴畫作,但更多的其實是各門類目的醫(yī)典醫(yī)書。 許明奚緩了口氣,看著這一疊快沒過頭的竹紙,不知得抄到何年何月。 不由得長嘆一聲,又坐回圈椅上,持筆抄著。 “陰陽殊性,男女異行。陽以剛為德,陰以柔為用,男以強為貴,女以弱為美......” 許明奚雖沒有上過學(xué)堂,可南娘子自小就教過她讀書識字,還有最基本的四書五經(jīng),二十四史等,當(dāng)然對她來說啟蒙大多都是經(jīng)典醫(yī)書,就連銀針也是兒時就攥在手里把玩研究的。 如今研磨提筆,寫字落成,皓腕微轉(zhuǎn),指腹用力勻稱,運筆靈動矯健,筆跡瘦勁有力,rou瘦卻不失風(fēng)骨,字字回轉(zhuǎn)決絕,不帶一絲猶豫。 “燕綏體?” 沉沉的問聲響起,筆差點從手中滑落,幸而許明奚一把抓穩(wěn)。 她偏頭一看,沈淮寧正在她身側(cè),兩人之間距離不過一尺之長,輪椅和圈椅緊挨著。 沈淮寧正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她的寫的字,劍眉稍稍揚起,精致的輪廓在這個角度一覽無遺,筆挺的鼻尖稍稍掩著側(cè)影,于窗扉漏進來的陽光烙下剪影。 還有淡淡的冷梅香...... 許明奚咽了下喉嚨,喚道:“將軍?” 沈淮寧隨手拿起一張她抄的家訓(xùn),細細觀摩著,沉聲道:“倒是沒想到你居然能寫出一手標(biāo)準(zhǔn)的燕綏體,不知道的還以為又是上京哪位附庸風(fēng)雅的文人墨客寫的。” 許明奚扯了下嘴角,就當(dāng)他是在夸她的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