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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質子將謀在線閱讀 - 第70頁

第70頁

    他看著周知玄,毛筆還未落下,卻已經蠢蠢欲動。

    周知玄笑著沒有直言回他,接著說道:“諸位隨意發揮即可,我若說多了倒顯得不公允,在場的賓客就是最好的判官,高低好壞一看便知。”

    周圍的賓客越聚越多,流水宴上的氣氛也更加焦灼,箏聲響起,酒盞飄出,時緩時急,這題太過晦澀,作的好倒另說,做的不好便是貽笑大方,皆祈禱著不要停在自己眼前。

    顧平彥故作鎮定,淡然地品著茶,可是眼神在四處游走,有人焦急,有人嘆氣,唯獨周知玄的眼里他看不出一絲波瀾。

    這輪便是宋安之第一個作,他早已想好,洋洋灑灑寫在紙上,身旁的兩名侍女為他舉起,“萬國笙歌醉太平,倚天樓殿月分明。”

    宋安之似乎對自己所作的詩十分滿意,做好了驚艷四座的準備,“諸位請看,這便是宋某的‘醒世之言’。”

    只見人群中低聲細語,反響不大,宋安之又解釋道:“嘆人生苦短,只愿自己不辜負父母期望早日及第,諸國太平,日夜笙歌酒醉,在倚天樓上看云卷云舒,這一世才不算糊涂過去。”

    這樣一番說辭,有褒有貶,意見參差,且算他沒有偏題。

    秦幸輕抿了一口酒,那行詩晃眼的很,情不自禁說道:“萬國笙歌醉,眾人皆醉,我看就他一人醒著吧,這種詩若是流傳到民間,定會助長奢靡,貪佞之風。”

    宋安之的父親在西梁朝中任御史大夫,當朝正一品,又是老來得子,自然是錦衣玉食的供著,從小含著金湯匙,活在心尖尖上的人,能作出這類詩倒是情有可原。

    “這一題,我倒想看看秦姑娘會怎么作。”

    秦幸回過神發現周知玄一直看著自己,他這一問,自己也沒想過,“我作不來,假說我作的來,也沒有那么多大感悟大道理,不愧于天無愧于父母無愧于自己便是最好的。”

    他突然輕笑起來,掩住嘴,露出的臉頰稍稍泛紅,說:“你看,這不作的挺好的嗎。”

    秦幸疑惑,“哪里作了,又哪里好了。”

    “三個無愧。”周知玄平復好情緒,靜靜回道:“放眼看去,邑安能幾人會有你這樣的覺悟。”

    轉眼間,箏聲又一次響起,這首奏的是高山流水,跌宕起伏不禁抓住了每一個人心弦。

    當酒盞落在顧平彥眼前時,他的心不由咯噔一下。

    所有人都望著他,悄聲低語中是不是在對他評頭論足,是不是對他譏諷嘲笑,是不是在等著他露出洋相貽笑大方,顧平彥被這些情緒所支配,腦海里一個字都想不出來。

    他可是新科狀元,侯府嫡孫,才華橫溢在整個邑安學壇受盡敬仰,豈能被這區區作詩所困,顧平彥越來越急,額間冒出點點汗珠。

    “何..須..戀世..”不好不好,想了無數個句子都不好,一定要作出壓倒周知玄的詩作,憑他也能進松竹齋。

    韓良騫曾評過他是“書麓”,文章淺顯沒有深意,顧平彥自命不凡很是挫敗,三登松竹齋只是為了個說法,可是三次都吃了閉門羹。

    科舉有答案,但此刻沒有,當年顧候買通主考官,要來答案,從中動了手腳,才有今日的新科狀元。

    他抓破了頭皮都想不出一句,眾人眼神從期待轉為了疑惑,百般焦灼間,最終還是承認自己沒有這個真材實料。

    “我..作不來。”顧平彥跌坐在椅子上,一杯酒不夠,他連飲了三杯。

    宴席上的氣氛逐漸微妙,一個無名無姓的小人物,攪得新科狀元顏面盡失,是忘了腳下踩的是侯府的地盤嗎,不知好歹。

    “平彥兄莫急,是這個題目太過刁鉆,憑你的才學,這種無名小卒也配和你相提并論?”

    李源憤憤而道,他的父親在顧候手下做事,從開宴時,他就處處偏頗,對周知玄充滿敵意,倒也不難想到,官場之中人情世故又怎么會少。

    “不過是酒令而已,顧公子繼續嗎。”秦幸狡黠笑道。

    “自然。”數秒顧平彥又化作常態,滿臉和善,眼底還是帶著細微不易察覺的凌厲。

    箏聲不知怎么,停下的次數越來越頻繁,有人被罰酒,有人作了一兩句卻詩不達意,鬧出不少笑話。

    最后還是不偏不倚地飄至周知玄眼前。

    這下有意思了,醒世之言,眾人倒要看看這個出題人,對這四字有何見解。

    周知玄沒有思量,看來他早就想好,平靜道來:“怨靈修之浩蕩兮,不問蒼生問鬼神。”

    頓時,人群嘩然,幾乎所有人都在竊竊私語,低聲交談,這首詩沒有指名道姓,不過只要是身處西梁的民眾都明白他在影射誰。

    李源立刻發作,怒視指著他,道:“你好大的膽子,敢冒犯先王!”

    周知玄冷笑一聲,舉起酒杯,“李公子慎言,總共一十四個字,在下哪一字冒犯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耳清目明,別當我們是傻子。”李源步步緊逼,對上他淡漠的臉。

    先王剛剛死于非命,在最敏感的時期,偏偏還在侯府,官宦聚集,人言可畏。

    眾人漸漸散去,都不想淌這趟渾水。

    “罷了罷了,全當我輸了就是。”說著周知玄把酒盡數喝掉,看著李源不依不饒的神情,問:“一杯不夠?”

    李源剜了他一眼后走開,顧平彥笑看這場鬧劇,好好的一場酒令風頭全讓他占了去,隨后也忿忿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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