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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來招惹本宮,本宮再看見你們,便見一個對付一個?!?/br> 那時之語,字字誅心。 謝定琰從未想到,一向可愛的公主表妹,會變得如此冷酷無情,不,她何止是冷酷無情,她在謝家主動對她絕情之前,便已將所有人擺在了敵人的位置上。 肩頭一重,謝定琰抬頭,卻看見李昭允將手搭上了他的肩。 他說:“你們真正的敵人,并不是她,殺了她未必是好事,不殺也未必是壞事?!?/br> 謝定琰不解道:“此話怎講?” 李昭允卻不再解答,只轉(zhuǎn)身抬頭,看了看天邊的云,又淡淡開口,嗓音被風(fēng)吹得有些散了,“三年了,諸位對孤的忠心,孤感念在心。今日之事,孤替長寧擔(dān)著,你留她一個生路罷。” 謝定琰抿唇不言。 就這么放虎歸山么?他卻有些不甘。 李昭允轉(zhuǎn)頭看他,黑眸微深,“你自會不甘,孤再提一個條件如何?人,你可以活捉帶走,帶走之后如何處置,是交還朝廷還是挾為人質(zhì),孤俱不干涉,但是你需保證,不要傷她,如何?” 謝定琰實在不解,“殿下,她都如此絕情,您又何必顧念舊情?今日殺了她,便能永絕后患……” 李昭允唇角微掠,淡淡笑了一聲。 永絕后患?絕什么后患,這后患,到底不過是人心罷了。昔日的他高高在上,無時無刻不怕失去權(quán)勢,顧念著大局,才會親手殺了meimei,如今的他看得更遠,卻早已不想那么做了。 殺一敵人能絕一后患,殺十人亦可,百人亦可,敵人是殺不完的,可是meimei只有一個啊。 腦內(nèi)畫面一閃,便是片刻之前,她一身華服靠近他的模樣。 高貴美麗,可眼睛里早已失去了神采。 權(quán)力易讓人迷失,她已經(jīng)迷路了。 第44章第四十四章 李昭允態(tài)度強硬,宗扈樂于見到此景,饒是謝定琰再不愿意,也不曾反對了。 謝定琰命所有將士全都住手,隨意點了兩個侍衛(wèi),低聲道:“還請殿下許臣同行,臣現(xiàn)在就將長寧綁縛帶走?!?/br> 李昭允微笑道:“不急,孤與她多年不見,子初不介意孤與她單獨說說話吧?” 謝定琰面露猶豫之色。 單獨說話自然不介意,可是長寧公主詭計多端,行事偏激,他只怕拖久了生出變故。 李昭允看出他顧慮,又攏袖淡道:“這四周俱是敵人,長寧若敢對孤不利,便是自尋死路,她沒有這么傻,子初一開始難道不是看出了這點,才敢直接包圍的么?” 長寧可以拿他做人質(zhì),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若真的挾持廢太子,那么她一旦被殺,就是犯罪伏誅,坐實了罪名,也不會再有一線生機。 他們都清楚地明白這一點,所以就這樣貿(mào)然包圍長寧,不會害怕她選擇魚死網(wǎng)破。 她這樣的人,就算要死,也會利用自己的死坑對方一把,并不會輕易讓敵人如愿。 謝定琰道:“既然如此,那臣便在外面守著,半個時辰之后,臣再率人進來,將她帶走?!?/br> 李昭允頷首,拂袖轉(zhuǎn)身,徐徐跨入了大門。 他走得不急不緩,里面屬于青鈺的侍衛(wèi)不敢傷害他,他們對長寧很忠誠,也清楚地明白,這個時候魚死網(wǎng)破,不如希望對付能待公主寬容,他們只要能逃出去,便還有機會。 李昭允回到了屋內(nèi),秋娥站在昏迷不醒的青鈺的身邊,抬袖抹著眼淚,見他回來了,連忙上前喚道:“殿下!” 她雙目充滿希冀,迫切地渴望著,希望廢太子能顧念兄妹親情,不要傷害公主。 李昭允眸光微轉(zhuǎn),走到青鈺身邊坐下,撫了撫她的長發(fā),低聲道:“你現(xiàn)出去,孤與她單獨待一會兒?!?/br> 秋娥忍不住,立刻掩面哭泣起來。 李昭允皺了皺眉,拂袖道:“她不會死,不必擔(dān)心?!?/br> 秋娥哭著行了行禮,依依不舍地瞧了青鈺一眼,這才退了出去,重新帶上了門。 屋內(nèi)只剩二人。 李昭允微抿薄唇,忽然伸手,將雙手穿過meimei的腋下,將她抱起來,讓她枕在自己膝頭,如小時候那樣。 那時年少,她喜歡趴在他身上睡覺,煩得他看不進去書,還喜歡吹他面前垂落的碎發(fā),在他不耐煩時自顧自地笑了起來,露出一對可愛的小虎牙。 如今父母都已過世,這世上的至親,唯剩下她一人,李昭允不知,今日之后,此生又是否還會再有與她相見的機會。 這世上最無情的便是皇家,最艱難的便是政客,她若不插手這么多事,李昭允哪怕已經(jīng)淪為了階下囚,也還能力所能及地護她,如今卻眼睜睜看著她爬到至高之處,再也回不了頭。 半個時辰,時間很快就會過去。 …… 章郢策馬一路狂奔,幾乎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攥著韁繩的手都磨出了斑斑血跡,入城之時連令牌都來不及出示,直接闖了城關(guān),所過之處皆是一片亂象。 他顧不了那么多,一想到阿鈺此刻危險,他就恨不得捅自己一刀。 他早就該想到的,明知出手之人是謝家,是他的母親,那么他應(yīng)該留在阿鈺的身邊,時時刻刻守著她。 只要他在,她就不會有危險。 此刻……此刻就怕趕到了,只能看見她冰冷的尸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