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4)
近來想起的越來越多了。 在一天晚上,等到下人都已經睡了的時候,景安被月光照的睡不著覺,穿上衣服起身,走到了燕含章的院子里。 他沒有直接進他房間,反而是如入無人之境地到了他的屋頂,然后躺下看著月亮。 月亮很圓,也很潔凈,云彩很漂亮,一圈圈的繞著月亮,風一吹就吹走了,云彩一起走了,只剩下了月亮自己,又圓又亮地掛在天上。 過了好久,都快要黎明了,他聽著房間里仍是有人說話的樣子,才掀開一片瓦片。 燈光從瓦片的縫隙中透出來,燕含章房里仍是燈火通明,只能看到他們的頭頂。燕含章對著下面跪著的一干下屬,發了很大的火。 這點事情都辦不好,我要你們有什么用? 鄭成死了這件事用不著你們跟我說!張業!本王問你,那天為什么擅離職守? 呵,算計!本王看你們是豬腦子才會被這么簡單的伎倆算計!若不是你們跟了本王多年,本王簡直懷疑你們是要背叛本王! 高手如云?呵,丞相府上高手如云,那本王是都養了一群廢物嗎?你們又是干什么吃的! 不要跟本王說打不過,找不到,本王給你們半個月的時間,丞相府里要是還留著那份證據你們就都不用回來了! 燕含章極少在下屬面前發火,也很少說這么難聽的話,景安聽到他的聲音已經有些沙啞了,可見這次麻煩之大。 景安沒有進去,黃色的燈光透過瓦片的漏洞照在他的臉上,他又看了一會兒,之后便起身走了。 回去之后,他叫醒熟睡中的婢女碧云,道:我出去幾天,誰也不許告訴。 碧云睜著驚恐的大眼看著這位全府上最好看也最伺候的公子,他正用一把閃著銀光的劍架在她的脖子上,良久,碧云艱難地點點頭。 好多天后,等到碧云心慌無比,無數次幻想景安可能去做了什么大事,甚至打算去找王爺,找管家的時候,景安終于回來了。 帶著一身的血。不知道是別人的還是自己的。 碧云嚇了一跳,磕磕巴巴地說道:顧顧公子 天啊,這位公子不會是個殺手吧? 顧公子到底惹了什么大事啊! 碧云欲哭無淚,她早該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這位小公子這么好伺候,什么都不用她,她平日里在小姐妹面前諸多嘚瑟,現在好了,他要搞就要搞出一件大事來! 景安不知道她復雜的內心活動,他語氣平淡,道:備水,我要沐浴。 碧云慌忙跑到外面打水。 等到景安洗完,披著衣服出來的時候,碧云看著他出浴后美人如玉的樣子,一點都沒有了平日里因為伺候一個長得如此好看的公子的欣喜,反而滿滿都是恐懼。 她已經料想到了有一天王爺會把他們全都處死的場景! 嗚嗚她還年輕啊,她不想死! 景安卻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他這兩天非常累,所以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景安還在熟睡,就聽見外面有人在叫他。 顧兄!顧兄你在不在!? 景安反應了好久才意識到這句顧兄是在喊他。 他坐起來,看著走進來的十七八歲的少年,皺了皺眉,道:什么事? 少年立刻露出歉意的表情,道:抱歉,顧兄,前幾日我來找你,你都不在,今天一早,我看你回來了,便想著早些來找你,吵著你休息了。 景安嗯了一聲,問:有什么事嗎? 安欒很靦腆地笑了笑,文縐縐地說:前幾日我在涼亭里彈琴,幸得顧兄指導,十分感激,這幾天我茶飯不思,廢寢忘食,終于又寫了一份琴譜出來,我彈給顧兄聽,顧兄可否指點一番? 景安想了想,終于想起了這件事,其實那天他只是感覺少年太煩了而已,所以就給他找了幾個錯誤,那個小朋友果然非常激動地跑下去重新寫譜了,給了他幾天的清凈。 不過他也沒說什么,道:你彈吧。 少年果然喜出望外,坐下,很認真的去彈琴了。 燕含章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床上的男人領口大開著,露出如玉的胸膛,烏黑柔順的長發散落下來,他斜躺在床上,一只手臂輕輕支起自己的身子,閉著眼,聽著琴聲。少年在下面彈著琴,目光又時不時地看向床上的人,見那人不看他,又遺憾的收回目光。 燕含章只覺得心頭像是堵了些什么東西似的,喘氣都喘不上來了。 開口語氣已經不好了:你們在做什么? 琴聲戛然而止。 安欒慌忙回頭,跪下:見過王爺。 空氣里一片靜默。 安欒偷偷抬頭,看向面前的燕王爺,發現他根本沒在看他,而是死死地盯著他身后。 安欒回頭,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看到斜躺在床上的男人。 景安看見燕含章來了,依然沒有什么反應,神色淡漠,眼神平靜。 燕含章見他如此,冷哼一聲,卻沒有去找他,而是走到跪在地上的少年面前。 看著繡著花紋的昂貴靴子停在自己面前,安欒的心劇烈的跳動起來,整個人緊張地仿佛要當場升天。 忽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掐著他的下巴把他的臉抬起來。 燕含章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長得不錯。 安欒手指都快要把衣服拽壞了。 燕含章抬起頭,話是對他說,眼睛卻看的是不遠處的景安,言語中帶著輕佻,道:如此美人,之前冷落倒是本王不懂得憐香惜玉了,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夜就你侍寢吧。 安欒微訝,繼而咬了咬下唇,應道:是,王爺。 燕含章看著景安,發現那人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心中頓時更氣,火氣上頭,竟然說:本王看此地就不錯,向陽,床大,折騰的開,欒兒便在此處侍寢吧。 安欒看看他,又看看景安,再傻也知道發生了什么了,滿臉通紅。 景安終于有了反應,他冷冷地看了燕含章和安欒一眼,道:出去。 燕含章被他這么一懟,不怒反笑,道:這府里哪里不是本王的地方?誰不是本王的人?本王想宿在哪里便宿在哪里,想睡誰便睡誰,輪得到你管嗎? 景安緩緩坐起身,光著腳,下了床,緩緩走到燕含章面前,看著安欒,道:你出去。 燕含章梗著脖子,說:不許! 犟東西。 景安眼睛微微瞇起,上前一步,一把扛起了燕含章。 燕含章一驚,反應過來又羞又怒又氣,道:顧景安!你放我下來! 景安不理他,對安欒說:出去! 安欒看著他們倆,一瞬間好像看懂了什么,連忙起身出去了。 還貼心地關上了門。 景安心想,下次倒是可以多教他一點東西。 燕含章還在鬧:放肆!顧景安你不知廉恥,以下犯上! 景安啪的打了下他的屁股,皺眉道:別鬧。 燕含章的聲音戛然而止,繼而是咬著牙的羞憤不堪:顧景安,本王真想弄死你。 景安神色淡然,道:是嗎?正好,我現在也很想。 第49章:你愛你妻 燕含章一愣,有些沒反應過來:你很想什么? 景安沒回應他,而是一點也不憐香惜玉地把他扔到床上,把燕含章摔得嘶的一聲。 顧景安,你 景安看著他,眼神中有些比往日濃烈的東西在翻涌著。 燕含章看著他,心頭莫名有些懼意,一時間竟然不敢開口。 他等著景安說些什么,可他什么也沒說,猛的轉身,抬腿要走。 燕含章急了,喊他:顧景安,你站住! 景安腳步微頓,停下,頭也不回,道:不是喜歡這里嗎?那你就住著吧。 向陽,床大。 燕含章微瞇著眼睛看了他一會兒,忽然笑了,篤定地說道:景安,你吃醋了。 景安立刻抬步要走。 燕含章忽然說:丞相府里的人都是你殺的吧? 景安像沒聽見似的,腳步不停。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燕含章揚聲道:攔住他。 不知道從哪里來的黑衣人唰唰地落了一院子,手里都拿著在月光下閃著銀光的刀,遠遠望去,波光粼粼,像是海面一般。 景安十分有自信能在這些人中順利脫身,他看著這些人,仿佛在看一群菜雞。 但是他沒有動。 燕含章清朗的聲音從屋內穿出來:回來。 景安深吸了一口氣,還是走了回去。順便在心里問了問自己為什么要如此嬌慣他。 剛走進去,就聽見那人呵的一聲,道:你就是仗著我慣著你。 景安有些后悔,不該回來的。 心里縱然后悔,但他還是走到了燕含章床前。門在他身后砰地一聲關上。 燕含章微愣,繼而眼神有些復雜地看著他。 這人的武功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出神入化,可以氣為力。 這樣的武功,這樣的人,如果不能完全的追隨他,那么于他而言,實在過于危險了。 這人的身份查不出來,可是他們一起相處這些時日,這人也并沒有要害他的意思,反而幫他解決了一個棘手的大麻煩。 這人待在他身邊,究竟圖什么? 景安看著他有些茫然又有些復雜的眼神,忽然心頭一動,抬手,摸了摸他的頭,道:別亂想,我不會害你。 燕含章揮開他的手,神色漠然,道:那你圖什么? 燕含章已經站起來,不相上下的身高讓兩個人平視著。 景安沒有正面回答他,反而反問道:你當真不知道我圖什么? 燕含章被他黑曜石般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想起那人曾經說過的話,突然臉一熱,又不知想起了什么,臉上又迅速覆上一層冰霜,道:你以為我會信你說的鬼話? 景安不知道他為什么這樣說,道:我是人,不說鬼話。 燕含章冷笑一聲,發狠道:誰管你是人是鬼?我只告訴你,你若是敢騙我,是人我就讓你做鬼,是鬼我就讓你下十八層地獄。 景安眉頭緊緊的皺起來,道:我騙你什么了? 燕含章冷冷地看著他,道:顧景安,你說心悅本王,你還做了本王的男寵。可你家中有妻有子,他們知道這些嗎? 景安一愣,想了想,才想起來數日前曾經同趙志說過這種話。 你又在監視我?景安語氣平淡地說。 燕含章聞言,以為這人是在指責他,頓時火氣上涌,道:這是本王的王府,本王想監視哪里便監視哪里,想監視誰便監視誰,我就是監視你又如何?別忘了,你也是本王的人。 景安抬手揉了揉太陽xue,道:我沒不讓你監視,只是沒有必要,你有什么事想問我我自然會告訴你。 燕含章說:哦?是嗎?那我就問你一句話,你說心悅本王是不是真的? 景安微愣,頓了頓,道:是真的。 燕含章又問:那你說家中已經有妻有子是不是真的? 景安這次說不出話來了。 很久以前,他告訴自己,再也不對燕含章說謊。 他可以騙天下人,也可以騙自己,但他不想再騙燕含章。 燕含章直直地看著他。 良久,景安嘆了一口氣,道:是真的。 燕含章深吸了一口氣,腦子都要炸開,他真想轉頭就走,或者狠狠甩他一巴掌,可是他還是沒忍住,問出了一句他想想都覺得很丟人的話,道: 那你愛她還是愛我? 景安抿了抿唇,道:都愛。 燕含章轉頭便走。 我去他媽! 第一次心頭萌動就給了個人渣! 景安攔腰摟住他,不許他走。 燕含章咬著牙,說:顧景安,你放開本王,本王饒你不死,從明天開始,你就滾出王府,不然,休怪本王對你不客氣! 景安直接把他推倒在床上,死死地壓住他,道:你能不能聽我說完? 燕含章面色冷然,道:你有什么好說的? 呵,紅玫瑰和白月光,家里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他怎么沒看出來這人原來是個人渣呢? 景安一只手扣住他的腰,一只手扣住他的兩只手,一條腿跪在床上,一條腿死死地鉗制住燕含章,道:你就是我妻子。 燕含章愣了愣,繼而冷笑道:顧景安,行,這種話也能說出口,算是我小看了你了,那我再問你,你的兒子是怎么回事?難不成是我生的? 景安皺了皺眉,認真的思考了一下,繼而道:也可以這么說。 要不是現在動不了,燕含章真想踹他一腳。 燕含章咬著牙,氣的臉通紅,說:你給我滾。 景安不說話了,他忽然低落了下來,把頭埋在燕含章脖子里蹭了蹭,道:你好難追啊。 燕含章被他突如其來的親昵和委屈弄得愣住了,連景安已經放開他都沒注意到。 一直以來,這人在他面前一直是無所不能的樣子,他有時候都懷疑這人是不是真實存在的,還是他正在做的一個夢。 景安躺到一邊,然后輕輕摟著燕含章的腰,力氣小的燕含章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掙脫開。 燕含章還是沒有動,嘆了一口氣,他忽然覺得自己輸了,道:說說你老婆孩子吧。 說完之后,又頓了頓,道:就是你的妻子。 他忽然發現自己沒辦法放手。 可他也不準備和別人共侍一夫。 罷了,他該下地獄的事做的多了,早就不差這一件了。 景安忽然咬了他脖子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