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十年大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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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她何止會武功。 她還擅長騎馬、射箭…… 而這其中。 她最有天賦的就是射箭。 至于她為什么都會。 這一切都要歸功于蕭野。 從小到大,她被蕭琰寵的無法無天。 根本不知尊卑為何物。 而認識蕭野的時候,正好是蕭寶兒最叛逆的階段。 她討厭蕭琰什么都管著她,不讓她出去,不讓她看別人,不讓她對別人笑,不讓她與別人說話…… 她被蕭琰壓迫的都快瘋了。 她討厭他的霸道、強橫、偏執(zhí)、掠奪…… 他病態(tài)又扭曲的占有欲讓蕭寶兒喘不過氣來。 所以蕭琰不讓她干什么。 她偏偏就要去干。 后來。 她在國公府最偏僻的院落認識了蕭野。 相識、相知、相惜…… 他親手教她練武、射箭。 最后他們偷偷溜出去騎馬。 她真的喜歡在馬背上馳騁的感覺,那是她從未體會過的自由與快樂。 這一切,都比蕭琰天天逼她練字、讀書好玩多了。 就這樣她背著蕭琰偷偷學了一年。 后來這一切還是被敏銳的蕭琰發(fā)現(xiàn)了。 在蕭寶兒眼里。 阿野明明是那么好、那么溫柔的人。 可蕭琰總是編出很多理由來污蔑他。 更是阻止自己和他見面。 最后竟然還威脅她,打她屁屁。 她明面上雖然被打怕了。 但不代表暗地里不去偷偷見蕭野。 所以她趁著蕭琰日日去皇宮里學功課。 女扮男裝,偷偷地溜到阿野的院落。 讓他帶自己出去騎馬射箭。 直到蕭野離開了。 她都未曾再見他最后一面。 其實莫說,莫芷莫雯不知她會武功。 就連與她最親密的蕭琰也不知。 因為這是她與阿野之間秘密。 只不過她的武功不足以對抗莫雯、莫芷,所以她只能下藥。 莫芷捂住胸口,連連后退,最后整個人不穩(wěn)地晃了晃,失去力氣重重的摔倒在地。 她拼命強撐著意識,試圖勸阻蕭寶兒,做最后的挽留,“寶姑娘你逃不了的,天涯海角爺都會將你抓回來的。” 蕭寶兒依舊冷冷的看著莫芷,平靜道,“可我總要試試的,萬一成功了呢,哪怕機會再渺茫,那至少還有成功的可能,若是我一旦放棄了,就真的一絲機會也沒有了。” 她一步步地走向莫芷,緩緩地蹲下,用力拔出她手里的匕首,握在手中,將鋒利的刀刃貼在莫芷的脖子上。 蕭寶兒瀲滟的美眸寒光一閃,凜冽的聲音鎮(zhèn)定自如,“莫芷jiejie,我不想傷害你們的,可這個時候,我不希望有人背叛我,否則…我只能斬草除根了。” 院外還有蕭琰派遣的侍從看守,她不能讓莫芷發(fā)出任何求救的聲音。 否則她將功虧一簣。 莫芷知道,今日她是非走不可的,而她也沒有能力再去阻攔了,她放棄掙扎,整個人像是被釘在地上般,一具失了靈魂的牽線木偶,任人宰割。 她卑微的懇求道,“還請寶姑娘動手,給奴婢一個痛快,否則奴婢一旦落到爺?shù)氖掷铮遣沤猩蝗缢馈!?/br> 昔日的懲罰,還歷歷在目。 每次回想時,莫芷都恐懼的抖成篩子。 今日犯下如此彌天大錯,只怕會折磨的她更加痛不欲生。 燭光燃盡,屋內驟然一片漆黑。 蕭寶兒細細的摩挲著手腕上的玉鐲。 昔日,是他親手戴上。 現(xiàn)在,由她親手取下。 有始有終的結束這段感情。 她將手鐲輕輕地放在莫芷的手中。 “莫芷jiejie,我只是想離開而已,但是如果我留下,那就是死,你…明白嗎?” 話落,蕭寶兒沒有一刻停留,迅速起身離去。 她大步邁向房門,這一次莫芷沒有阻攔呼喊,她只是默默的注釋著她模糊的背影。 就在蕭寶兒剛打開大門,邁出第一步時,莫芷突然說道,“寶姑娘,你…還有什么話要留給世子嗎?” 蕭寶兒沒有回頭,看著燈火通明的前院,聽著鑼鼓喧囂的嘈雜聲,一時愣住了。 她知道,他將所有的愛與溫柔都給了她。 她也知道,他溫柔的背后是道不盡的殘暴與陰毒。 盡管在她面前,他收斂所有戾氣,從未將刀鋒對準她。 可是現(xiàn)實卻是,她的所有痛苦,無一不是來自于他。 她還能說什么呢? 她想。 無論她此時留下什么話。 都不是他希望的。 凜冽的寒風裹挾著細細的白雪,吹拂在她絕美的臉龐上,然后慢慢融化。 萬物枯敗,都湮滅在這茫茫的風雪中。 可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那一道道鮮紅到刺眼的紅綢。 那是他與趙簌簌的新婚之夜。 那明明是她拼命守護的愛情啊,可是別人卻輕而易舉的得到了。 如今。 十年大夢,一朝初醒。 蕭寶兒握緊手中的包裹,哽咽道,“此生就到此為止,這是我們最好的結局……” 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阿琰…… 原來我們的此生已經結束了。 這一次,蕭寶兒沒有再停留。 飛快地來到她無數(shù)次踩點的地方,縱身一躍,干凈利落的飛過高高地墻壁。 就在蕭寶兒起身的那刻,她的身后驟然點起了煙花。 花炮升騰的瞬間將夜空映成了白晝,絢爛流光灑滿天際,如浩瀚流星,美麗奪目,同時也將蕭寶兒蕭瑟的身影投在了白茫茫的地上,轉瞬即逝。 她沒有回頭,也沒有停留,一步一步的堅定的往前走。 喜堂之上。 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很多人在呼喊、鼓掌,那聲音雖然很遠,可傳到蕭寶兒的耳邊,卻依舊清晰可聞。 她知道,他在與趙簌簌拜堂。 遠遠的傳來司儀的大喊聲。 “一拜天地。” 蕭寶兒飛快地步伐陡然一停,她咬著牙渾身顫抖的看著前方,再也邁不開一步。 guntang的淚水順著她的臉龐流下,最后滴落在冰冷的雪地里。 她僵硬的紋絲不動,整個人仿佛置身于他與趙簌簌的喜堂之上,親眼看著他們是如何禮成的。 而司儀的聲音就在她的耳邊。 “二拜高堂。” 這一刻,蕭寶兒顫抖地挺直脊背,如同一枝清雅堅毅的梅香,傲然地寒雪里綻放。 用所謂地孤傲與清高偽裝自己的脆弱。 她依舊沒有回頭,咬著牙深吸一口氣,艱難的抬起腳,繼續(xù)大步的往前走。 “夫妻對拜。” “禮成。” 司儀的話落,又驟然炸開一連幾聲的巨響,宛若晴天驚雷,在天空中散落無數(shù)的潔白花朵。 她的胸口也像是被司儀的話炸開了,血rou模糊,疼的她撕心裂肺。 整個人痛到痙攣微顫,但她依舊拼命瘋狂的壓抑著。 煙火閃耀得仿佛照亮了國公府,乃至整個盛京。 卻唯獨沒有照進蕭寶兒的心。 只是刺得她眼睛很痛很痛。 她喃喃自語道,“愿君與新婦,從此琴瑟和鳴,舉案齊眉,白頭偕老……” 蕭寶兒提起最后的力氣,猛地打開了后院的一道小門,飛快地往遠晴約定的地方奔去。 可她離開的每一步都是那么沉重,雙腿好像灌了鉛,腳底滿是荊棘,生生的撕扯著她的靈魂與rou體。 她邁出的每一步,好像都是在與過去的生命做告別。 她要離開了,不止眼前這一刻,而是永遠。 而她離開的也不僅僅是一個地方,而是她最美好的一段生命。 ……………… 柳葉湖畔。 等蕭寶兒趕來時,就是這樣一副畫面。 遠晴一身淡藍色長裙,裊娜的背影翩若驚鴻,孤寂的站在湖邊,寒冷的風吹起她的裙擺飄舞,日漸消瘦的嬌軀,仿佛下一刻,就隨風而去了。 一人、一馬。 格外落寞、孤獨…… 蕭寶兒的心猛地一縮,呼吸一窒,一個箭步沖上去,緊緊的抱住了遠晴。 哽咽道,“晴jiejie,我逃出來了,我們趕緊走,趕緊離開,我?guī)汶x開,我們離開這個地方,再也不回來了。” 遠晴輕輕拍了拍蕭寶兒的手,轉身溫柔的看著她,搖了搖頭。 “寶兒,你快走吧,不要管我,我……” 蕭寶兒失去理智的打斷了她的話,她決絕道,“不,你必須和我一起離開,否則蕭琰不會放過你的。” 遠晴心疼得摸了摸她蒼白的臉,笑著安慰道,“寶兒,沒事的,真的沒事,我已經處理好了一切,世子他絕對不會發(fā)現(xiàn)的,你信晴jiejie,好嗎?” 蕭寶兒紅著眼圈拼命搖頭,她死死的握著遠晴的胳膊,祈求她跟著自己一起離開。 “寶兒,真的沒事,如今我已經脫了奴籍,已是自由之身,何況天下之大,總有我的容身之處,而且我們分開走更安全,但你若帶著我,那我必將是你的累贅,屆時我們誰也逃不了的,寶兒,你快走吧,城門快關閉了,你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更何況你失蹤的事情,不會拖的很久,國公府那邊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的。” 看著淚雨如下卻依舊紋絲不動的蕭寶兒,遠晴將手中的韁繩塞進了蕭寶兒的手里。 猛地將她推開,怒斥地吼道,“寶兒,渡口那邊我已經打理好了,疾風會帶你去的,趕緊走,走啊,走!走!” 蕭寶兒柳眉緊蹙,貝齒死死的咬著唇,她隔著淚,深深地看著遠晴,不停的后退。 這一眼仿佛是永生。 更是訣別。 隨即轉身,牽著韁繩按著馬身,凌空騰起,利落迅速的坐到了馬背上。 她俯下身,抱著疾風,整張臉埋在雪白的長鬃里,像是從前與蕭野那般肆意瀟灑的馳騁,低低的對它說道,“疾風,帶我走吧……” 疾風像是聽到了她的召喚,瞳孔瞬間瞪圓。 霎那間,它平穩(wěn)地騰空而起,蕭寶兒夾著馬腹,牽著韁繩,絕美挺拔的身姿,格外英姿颯爽,她仿佛與疾風融為一體,跟著疾風的節(jié)奏,仰起,與天平齊。 戰(zhàn)馬速度之快,如風、如電般,瞬間融在了雪白的天地間,最后慢慢地消失在遠晴的視線里。 遠晴久久的駐足在冰天雪地凝視波光粼粼地湖面,巋然不動。 任由寒風吹透她的身軀,大雪覆蓋她的容貌。 時間沒有淡化她的記性,也沒有辦法消磨她的傷痛。 她的身體好像是一具被吞噬殆盡的空殼,沒有一寸是完好的。 她從懷里拿出徐翎送給她的匕首,那是他們墜入山崖后,他送她防身的。 當年,他們的感情以這把匕首為起點。 如今,用這把匕首結束她的生命為終點。 再沒有比這更完整的感情了。 鋒利的刀刃割開了她的手腕,鮮血順著她的纖細的手指往下流。 可遠晴仿佛感覺不到疼,依舊紋絲不動看著湖面,喃喃自語道,“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